我坐在沙发上,像一尊门神。
那仪器,就是我的敌人。
上面的数字,72,73,71……安安稳稳地跳着。
苏灵儿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但我知道,她没有。
她的睫毛,在轻轻地颤。
新婚夜。
一对新婚夫妻,隔着一个房间。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
中间隔着的,不是距离,是一份“同房准则”,还有一个叫林文彬的男人。
我他妈算是长了见识了。
这比衙门里的规矩还多。
大奉的打更人查案,也就是敲梆子,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哪像现在,连夫妻俩躺一块儿,都得有个人拿着章程在旁边看着?
要是许七安在这儿,他能把这林文彬的皮给扒了。
那小子最看不惯这种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可惜,我不是许七安。
我就是陈劲。
我掏出手机,想刷点东西,分散下注意力。
可手一滑,点开了相册。
里面是我和苏灵儿的合照。
去海边,她光着脚在沙滩上跑,回头冲我笑,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去爬山,她爬不动了,耍赖让我背,我背着她,她在我耳边哼着跑调的歌。
每一张照片里,她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没心没肺。
那样一个她,怎么会有“比纸还薄”的心脏?
我不信。
这里面一定有鬼。
林文彬,绝对有问题。
我关掉手机,站起来,走到床边。
苏灵儿的呼吸很轻。
我蹲下来,凑近了看她的脸。
她的眉头,皱着,就算在睡梦里,也不安稳。
我伸出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可我的手,刚碰到她的额头,床头那仪器,“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上面的数字,飞快地往上窜。
72……85……98……我吓得一哆嗦,手立刻缩了回来。
数字慢慢又降了回去,停在75。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碰一下,就反应这么大?
这哪是心脏,这是个**包啊。
我看着苏灵儿,心里五味杂陈。
我爱她。
可这份爱,现在变得像走钢丝,一步都不能错。
我回到沙发上,躺下来。
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乱成一锅粥。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林文彬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仪器,又看了看苏灵儿,然后又转身出去了。
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他不是医生。
他是个狱警。
而苏灵儿,是他的囚犯。
这个念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我脑子里。
不行。
我得想办法。
我不能让我老婆,一辈子活在这种监视下。
我开始装睡。
我闭着眼,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睡得很沉。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我估摸着林文彬应该回房睡了,我悄悄地坐起来。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
外面没有动静。
客房在走廊尽头,离我们这儿还有段距离。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闪了出去。
走廊里黑乎乎的,只有一盏小夜灯,发着昏黄的光。
我像只猫,贴着墙根,一步步往客房挪。
我的心,跳得比那仪器还快。
“咚咚,咚咚。”
我来到客房门口,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我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
没锁。
心里一阵狂喜。
我把门推开一道缝,闪身进去。
房间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林文彬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子,睡得很沉。
他的眼镜,就放在床头柜上。
我的目光,被他放在床边的那个黑皮箱吸引了。
就是那个皮箱。
里面,一定有秘密。
我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去摸那个皮箱的搭扣。
我的手,有点抖。
搭扣是密码锁。
上面有三个滚轮。
密码是多少?
我盯着那三个滚轮,脑子飞快地转。
林文彬这种人,会用什么密码?
生日?
还是什么有意义的数字?
我试了试苏灵儿的生日。
不对。
我又试了几个常见的组合。
都不对。
我心里那个急啊。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林文彬摘下的眼镜上。
金丝眼镜。
我突然想起,苏灵儿跟我说过,林文彬是德国留学回来的,医术很高明。
德国……我试着拨动滚轮。
德语里,医生是Arzt。
我试了几个字母对应的数字。
不对。
我又想,林文彬这么个严谨到变态的人,会不会用最简单的数字?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把三个滚轮,都拨到了“0”。
“咔哒。”
一声轻响。
皮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