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呕——”那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黑板，猛地撕破了包厢里虚伪的和乐融融。

一盘刚上的清蒸东星斑，还冒着热气，苏晓晓就捂着嘴，肩膀耸动着，

对着桌边那个金光闪闪的垃圾篓干呕起来。一瞬间，全桌安静。紧接着，

我那个穿着绛紫色旗袍、腕子上能戴满绝不只戴一个玉镯的亲妈，王女士，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脸上那精心保养出来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啪”一声放下筷子，

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狂喜：“哎呦！哎呦呦！这这这……晓晓，你是不是……有了？

我的大孙子来了啊！”她这一嗓子，像是往滚油里泼了盆水，

桌上其他亲戚也跟着“活”了过来。“恭喜啊嫂子！这可是大喜事！”“就是就是，

妈天天盼着抱孙子呢！”“晓晓这脸色，一看就是怀男孩儿！”七嘴八舌的奉承，

像苍蝇一样嗡嗡响。我爸，那个一贯严肃的老头，嘴角也难得地往上弯了弯，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所有人的目光，

刚在离婚申请书上签了字、目前正处于三十天“离婚冷静期”第29天的我的妻子——身上。

她苍白着脸，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一副柔弱无助又带着点羞怯（我他妈现在才知道是心虚）的样子，依偎在我妈怀里。

“妈……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最近老是恶心，没力气……”她声音细细弱弱的，

眼神却像是不经意地，带着一丝挑衅，扫过我。呵。我拿起手边雪白的餐巾，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然后，我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妈那张激动得泛红光的脸上。声音不高，

却足够让包厢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像是一根针，

戳破了那个刚刚吹起来的、名为“喜悦”的肥皂泡。“妈，您先别急着高兴。”我顿了顿，

欣赏着苏晓晓瞬间僵住的嘴角，和我妈那凝固在脸上的笑容，“我两年多前，

就做了结扎手术。”“……”死寂。绝对的死寂。刚才还喧闹无比的包厢，

此刻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空调外机运转的嗡嗡声。桌上那盘东星斑的热气，都显得有点诡异。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我妈的笑容碎在脸上，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和茫然。

我爸端着的茶杯，悬在半空，忘了放下。那几个刚才叫得最欢的亲戚，张着嘴，

活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苏晓晓的脸，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比餐厅的墙壁还白。她看着我，瞳孔猛地收缩，里面先是震惊，然后是铺天盖地的恐慌。

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我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清脆的提示音，

在这种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慢悠悠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

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家族微信群“幸福一家人（99+）”的图标上，

有个红点。我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直接打开了群聊界面，然后，开始打字。

指尖敲击屏幕的嗒嗒声，成了包厢里唯一的声音。打完了。我抬起头，

看向对面那个面无人色的女人，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然后用手指，

在手机屏幕上，不轻不重地“@”了她一下。点击，发送。几乎是同时，桌上、口袋里，

此起彼伏响起了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叮咚，叮咚，叮咚……像是敲在每个人心上的丧钟。

好奇的，茫然的，还没从“结扎”冲击里回过神来的亲戚们，下意识地都掏出了手机。然后，

抽气声此起彼伏。我妈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可能裂了，但她根本没反应，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苏晓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我妈怀里弹起来，

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伸手就要抢我的手机。她的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凡！你干什么！你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哭腔，

更多的是恐惧。我轻巧地一侧身，让她扑了个空。她踉跄一下，差点摔倒，狼狈地扶住桌沿，

胸脯剧烈起伏着，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着我。我往前凑近一步，俯身，靠近她耳边。

她能闻到我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我能闻到她身上那款熟悉的、曾经让我迷恋的香水味，

混合着此刻她因为恐惧而渗出的冷汗味。包厢里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荒诞至极的戏码。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送进她耳朵里：“别急着抢手机啊，苏晓晓。

”“除了亲子鉴定，你那个健身教练姘头，林强……他的**分析报告，我也顺便预约了。

”“时间就在明天下午，不冲突。”“我很好奇，是他那身肌肉练到了下面，

导致活力特别旺呢……还是，你这地，本来就有什么问题，才需要到处借种？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顺着桌沿滑了下去，瘫坐在地上。

她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全是彻底的恐惧和绝望，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刚才的柔弱和挑衅。完了。

她脑子里现在肯定只剩下这两个字。我直起身，没再看她一眼，

目光扫过全场那些震惊、鄙夷、看好戏的复杂面孔，

最后落在我那对显然已经懵了的父母身上。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那条刚刚发送的消息，

无比清晰地显示在家族群的聊天记录里：【我：@苏晓晓明天上午九点，市亲子鉴定中心，

预约号A308。准备好，一起看看，这顶帽子的颜色，够不够正。】“爸，妈，

各位叔叔婶婶。”我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点礼貌，“明天鉴定结果出来，

我会第一时间发到群里。让大家见证一下，我们老周家，这祖传的绿帽子，

到底是个什么成色。”说完，我没理会地上的苏晓晓，也没看任何人的反应，径直拉开椅子，

拿起我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转身就朝包厢门口走去。身后，是死一样的寂静。然后，

在我握住门把手的时候，爆发出我妈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造孽啊——！！

”还有苏晓晓压抑不住的、崩溃的啜泣。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走廊的光线明亮了些，我深吸一口气，肺里那股包厢里的浊气似乎被置换了出去。爽吗？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畅快淋漓。但有一种……巨石落地的感觉。这块石头，在她身上，

也在我心里，压了太久了。手机又在震动，不用看也知道群里现在是什么鬼哭狼嚎的景象。

我边走边划开屏幕，直接无视了那个已经炸锅的“幸福一家人”，

点开了另一个只有一个人的聊天界面，备注是“**-老狗”。手指飞快地打字。

“第一步完成。明天鉴定中心，确保林强‘准时到场’。媒体那边，可以放点风声了，

关键词‘豪门、离婚冷静期、亲子疑云、健身教练’，尺度你把握，要爆，

但要留足明天更大的悬念。”老狗回得很快，只有一个字：“懂。”收起手机，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我走进去，光可鉴人的电梯壁映出我的影子，脸色平静，

眼神里却有什么东西，在冷静地燃烧。苏晓晓，这才只是开胃菜。你和你那个肌**子姘头，

不是喜欢**吗？接下来的主菜，我会让你们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像倒数计时的炸弹。2电梯门在一楼打开。外面大厅灯火通明，

几个等着上楼的人好奇地瞥了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地走出去，手机还在口袋里震个不停，

不用看也知道是“幸福一家人”那群蚂蚱在疯狂蹦跶。走到酒店门口，夜风一吹，

脑子更清醒了点。老狗的微信又进来了，这次是语音，我点了转文字。“老板，

林家那边收到风了，林强他爹林大福刚砸了个乾隆官窑花瓶，正跳脚呢。媒体小料已放，

热搜预备位#豪门绿帽悬案#已就位，水军待命。”我回了个：“嗯，盯着林强，

别让他跑了。”“放心，机场高铁高速口，都有兄弟。他插翅难飞。”很好。

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没急着发动。点开那个炸翻天的家族群，屏幕往上滑，

信息刷得飞快。【三婶：@周凡小凡啊，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晓晓她…真的…？

】【二叔：周凡！你搞什么名堂！有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说！发群里像什么样子！

】【姑妈：哎哟喂，我说晓晓最近怎么老往健身房跑，原来是…啧啧。

】【王女士（我妈）：（语音60s）点开是带着哭腔的咆哮】周凡你个杀千刀的！

你什么时候结扎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要绝我们老周家的后啊！现在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我的脸都丢尽了啊！】【周建国（我爸）：（语音10s）沉默，然后一声长叹】…先回家。

】苏晓晓没在群里说话。估计正忙着给她那个姘头打电话哭诉吧。我手指动了动，

在群里回了一句。【我：@所有人明天上午九点，鉴定中心，现场直播。想知道真相的，

欢迎围观。关起门来说？二叔，关起门来说，怎么对得起苏晓晓给我准备的这顶大绿帽？

】发完，直接设置消息免打扰。世界清静了。发动车子，驶离酒店。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

在我脸上明明灭灭。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碎片。两年前，

发现苏晓晓第一次出轨苗头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夜晚。她身上带着陌生的男士香水味，

解释说健身房味道杂。我信了。那时候**蠢。后来是第二次，第三次…痕迹越来越多，

她解释得越来越敷衍。直到一个月前，我亲眼在她手机里，

看到她和林强在健身房更衣室的暧昧视频，虽然没露关键部位，但那动作，

那声音…我当时差点把手机捏碎。没当场发作，是因为正在谈一个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项目。

我不能让这种丑闻影响公司股价和投资人信心。我忍了。忍到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忍到她甚至开始旁敲侧击离婚财产分割，忍到她在离婚冷静期还敢跟着我出席家族宴会，

忍到她以为能靠着“怀孕”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彻底拿捏住我，甚至可能还想分走更多！

她怎么敢？！油门不自觉地踩深了些，引擎发出低吼。手机又震，是个陌生号码。我接了，

没说话。对面传来苏晓晓带着哭腔，

却又强装镇定的声音：“周凡…我们谈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嗤笑一声，“那是哪样？你吐是因为吃坏了肚子？还是你想告诉我，

你怀的是个试管婴儿，用的是我两年前存在**库里的、我自己都忘了的那一管？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周凡！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她声音尖锐起来，

“就算…就算孩子不是你的，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非要让我身败名裂？！”“夫妻一场？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觉得无比讽刺，“苏晓晓，你在林强身下承欢的时候，

想过夫妻一场吗？你盘算着让我当便宜爹的时候，想过夫妻一场吗？你现在跟我谈感情？

”我语气冷下来：“省省吧。留着你的演技，明天在鉴定中心，

还有你姘头的**分析报告面前，好好发挥。”“你…你怎么知道林…”她猛地住口，

意识到说漏嘴了。“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我慢悠悠地说，“比如，林强背着你，

还同时撩着他们健身房那个前台小妹和另一个富婆会员？比如，他欠的地下赌债，

快把他爹那个小厂子拖垮了？哦，还有，你们最喜欢去的那家情趣酒店，808套房，

床垫下面，你掉过一个珍珠耳钉，对吧？”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她越来越粗重、惊恐的喘息声。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

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监视我？！”“保护自己的合法财产，收集配偶出轨证据，

怎么能叫监视呢？”我语气轻松，“这叫未雨绸缪，苏**。”“周凡…你**！你不是人！

”她崩溃地大哭起来。“哭吧，现在哭，总比明天在所有人面前哭，要好那么一点点。

”我没什么同情心地说，“顺便提醒你，明天记得带上身份证。哦，还有，

让你那个姘头也洗干净点，毕竟…要取样。”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把她那个号码拉黑。

世界再次清静。车子拐进小区地下车库。停好车，我没立刻下去。坐在黑暗里，

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明天。一切都将在明天见分晓。苏晓晓，林强。

你们不是喜欢玩火吗？我给你们搭个舞台，浇上油，让所有人都看看，这火烧起来，

到底有多旺。我拿出手机，给老狗发了最后一条指令：“明天，除了我们预约的，

再多请几家媒体。场面，越大越好。”老狗回得快：“明白。老板，保证‘精彩’。

”我收起手机，开门下车。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冷静得可怕。也，期待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