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处理完圆圆的后事，我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蜷缩在女儿的房间里，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的蝉。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格子，可我只看得见那只小熊。

它歪歪地靠在床头，圆滚滚的肚子上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糖，那是圆圆上周过生日时非要别在小熊领结上的。

我把脸埋进小熊的毛里，拼命嗅着上面残留的、几乎淡不可闻的奶香。

那味道像一根细细的线，牵着我回到两年前的春天。

那时候圆圆刚学会爬，总爱扶着沙发扶手摇摇晃晃地往我怀里扑，她的小脚丫踩在我的脚背，奶香混着婴儿油的味道，像团软乎乎的云裹住我。

一周后，林雅才再次出现。

她推开门时，带进来一股外面的冷空气，我听见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一把小锤子敲在我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站在门口，面容精致，手里还拎着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袋子。

“江寒，你还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她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前几天因为你闹的那一出，知节的孩子受了凉，病了几天，他才刚回国，身体本来就弱……”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小熊的耳朵。

病了？我的圆圆，连命都没了。

她才三岁，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她，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把她的影子投在我脚边，像一片巨大的乌云，遮住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幸好知节懂事，没跟你计较。”

她语气缓和了些，把袋子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一个丝绒盒子，“圆圆呢？又去上绘画班了？上次是我不对，吓到她了，这枚胸针是给她的赔礼，等她回来你给她。”

她顿了顿，“我还要去安顿知节他们，公司的事也多。”

她转身欲走，那背影在我眼里，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我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反复揉捏，痛得无法呼吸。

她不知道，我的圆圆，再也戴不上任何漂亮的胸针了。

她的小手指再也不会指着橱窗里的蝴蝶结说“爸爸我想要”，她的小脑袋再也不会歪在我怀里，让我给她编麻花辫。

在她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抓起那个盒子，狠狠砸向墙壁。

丝绒盒子弹开，一枚镶嵌着钻石的蝴蝶胸针掉出来，闪烁着冰冷廉价的光。

那蝴蝶的翅膀在阳光里颤动，像极了圆圆葬礼上那只被风吹起的纸蝴蝶，轻飘飘的，一触就碎。

“林雅！”我终于发出声音，那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钟，“你记住，是你害死了圆圆。是你！”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看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可那颤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跌坐在地上，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混着眼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像一首无人倾听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