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被删除了，像从未出现过。

但陈默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触动，就再也无法回归平静。

“烛龙”——这个几乎被他埋葬在记忆深处的代号，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刻意封闭的那部分自我。冰冷、警惕、以及一种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重新在他血液中流淌。

他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将衣服一件件晾好，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加平稳、规律。但他的大脑已在飞速运转。

是谁？

是当年的仇家，还是……自己人？

如果是后者，意味着有大事发生，需要他这枚“休眠”的棋子重新激活。如果是前者……陈默的眼神扫过主卧紧闭的房门，林雪大概还在生闷气。那么，他小心翼翼维持的这片脆弱的平静，将被彻底撕碎。

他回到客厅，像往常一样检查门窗是否锁好。手指划过门锁时，指尖感受到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摩擦感。不是正常开关门会留下的痕迹。有人用非常专业的手法试探过这把锁。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走向书房——那其实是阳台隔出来的一个小角落，放着一台他用了多年的旧笔记本电脑。他坐下，开机。

林雪或许以为他每晚坐在这里是在无聊地刷网页或玩扫雷。她永远不会知道，这台看似破旧的电脑，连接着他与过去世界的唯一通道，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绝对私密的虚拟空间。

屏幕亮起，他没有连接任何显眼的程序，而是直接调用了底层命令行，输入一连串复杂晦涩的指令。黑色的窗口弹出，代码如瀑布般流泻。

他首先要确认，威胁来自外部，还是内部网络已被渗透。

十分钟后，结果显现。家里的Wi-Fi网络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遭受了超过十七次来自不同IP地址的、高强度的、伪装成正常数据流的渗透尝试。手法极其高明，若非他预设的几道隐性陷阱被触发，普通的安全软件根本无从察觉。

“黑水……”陈默几乎可以肯定。

这是一个活跃在国际上的灰色情报组织，手段狠辣，行事毫无底线。三年前那场失败的任务，就与他们有关。他们像鬣狗一样，嗅觉灵敏，睚眦必报。他们找到了他，不是为了叙旧。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开了。

林雪走了出来，似乎想去厨房倒水。她看到陈默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她完全看不懂的字符，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又在弄你那些没用的东西？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多赚点钱！”她的语气依旧带着未消的怒气，“瑶瑶下个月的兴趣班费用还没着落呢！”

若是平时，陈默会沉默以对。

但今晚，不同。

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手指在回车键上轻轻一敲，清除了所有操作痕迹。然后，他用一种林雪从未听过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气开口：

“钱的事，我会解决。”

林雪愣了一下。不是往常那种懦弱的应承，而是一种……陈述事实般的笃定。这种陌生的态度反而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接了水，重重地关上了卧室门。

陈默没有在意她的反应。

他起身，走到窗边，借着窗帘的缝隙向下望去。夜色中，一辆黑色的SUV静静停在小区路口的阴影里，停了很久，久到不合常理。

他关掉书房的灯，让自己彻底融入黑暗。拿出一个看似普通的老人机，开机，插入一张不记名的加密SIM卡。

他拨通了一个尘封三年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陈默对着话筒，声音低沉而清晰：

“老家失火，疑有恶客临门。”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他直接挂断电话，取出SIM卡，掰断，冲进马桶。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的耳朵捕捉着窗外的一切细微声响，他的身体处于一种微妙的放松状态，随时可以爆发出雷霆般的反击。

他知道，警告已经发出。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客人敲门，或者……破窗而入。

夜色，更深了。那辆黑色的SUV，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