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风,一名建筑设计师。我的工作要求我将冰冷的钢筋水泥,
构筑成一个个温暖的“家”。而我人生中最得意的作品,就是我和妻子陈悦的婚房。
那套位于城市高档小区的120平米三居室,从设计图纸上的第一根线条,
到装修时亲自挑选的每一块地板,都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和对未来的期许。
那不仅是一套房子,是我和陈悦爱情的见证,是我们承诺要共度一生的堡垒。这个周五,
我提前结束了在外地的出差,原本计划周日才回。我想给陈悦一个惊喜,
她告诉我她也去了邻市参加一个行业峰会,要周六晚上才回来。我幻想着,
当我带着她最爱的白玫瑰和刚出炉的栗子蛋糕,打开家门时,她会怎样惊喜地扑进我的怀里。
然而,现实给了我一个比任何设计失误都更冰冷的耳光。我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
却怎么也插不进锁孔。试了好几次,那熟悉的金属碰撞声变得陌生而刺耳。我皱起眉,
难道是锁坏了?还是我拿错了钥匙?我低头确认,没错,
是刻着我们俩名字首字母“L&Y”的钥匙。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按下了门铃。门**响了很久,
里面才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陌生男人的不耐烦的嘟囔。“谁啊?按魂呢!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印有“XX影业”字样T恤的彪形大汉,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烦躁。“你找谁?”我愣住了。
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完全空白的。透过他宽阔的肩膀,我看到了我的家,
却又完全不是我的家。我们精心挑选的米色布艺沙发被推到了墙角,
上面堆满了各种我看不懂的机器和电线。客厅中央架设着巨大的补光灯和一台摄像机,
原本温馨的木地板上铺着一层肮脏的保护膜,上面满是泥泞的脚印。
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正在里面大声地交谈、忙碌着。
我们那张刻着“百年好合”的红木茶几,此刻正被一个场务当成垫脚石,
他正费力地在天花板上布置着什么东西。我亲手绘制的那幅挂在墙上的我们俩的素描,
不见了。取而代de,是一张风格艳俗的电影海报。这里,像一个被仓促占领的阵地,而我,
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家园失守的将军。“我……我找陈悦。
”我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是我家。”那大汉闻言,嗤笑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圈,
烟雾喷了我一脸。“你家?别搞笑了兄弟。这房子我们剧组租了,三个月。
你是陈**的什么人?”剧组?租了?这两个词像两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太阳穴上。
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不可能!”我下意识地反驳,“这是我的婚房!
我妻子叫陈悦,她没跟我说过任何关于出租房子的事情!”“那你得问你老婆去。
”大汉耸了耸肩,一脸“这不关我事”的表情,“白纸黑字的合同在这儿呢,
陈悦**亲手签的,租金都一次性付清了。喏,我们这儿正忙着呢,没空跟你掰扯。
”他说着就要关门。我一把抵住门,胸中的怒火终于压过了震惊和困惑。“把合同拿给我看!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大汉似乎被我的气势震了一下,犹豫片刻,
转身从一个乱糟糟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不耐烦地递给我。“自己看,看完赶紧走,
别耽误我们拍戏。”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份名为《房屋租赁合同》的文件上。出租方,
签着一个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签名——陈悦。承租方是“XX影业”。租期,整整三个月。
而租金那一栏的数字,更是让我瞳孔骤然一缩。十五万!三个月十五万!
这远远超出了我们这个地段正常的市场租金。显然,对方是急用,
并且愿意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而收款账户,那一串数字,我认得,是陈悦的个人银行账户。
我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叛后,
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寒意。她去出差?她把我们的家,我们共同的、唯一的家,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像一件商品一样租了出去?为了十五万?我掏出手机,
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拨通了陈悦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老公,怎么啦?我这边正开会呢,忙着呢。”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一刻,我甚至希望这是一个巨大的误会,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陈悦,你在哪里?”“在邻市啊,
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参加峰会,好烦啊,一堆人讲来讲去,我快睡着了。”她抱怨着,
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我的心,一瞬间冷到了冰点。她还在撒谎。我笑了,
一种夹杂着无尽失望和愤怒的冷笑。“是吗?那你现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的家,
被一个叫‘XX影业’的剧组给占了?为什么我们的婚房,被你签了三个月的租赁合同?
为什么我回家,却有家不能回?”我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过了足足有十几秒,陈悦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但那份轻快和撒娇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恼怒和一丝慌乱。
“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周日吗?”她没有解释,没有道歉,第一反应,
竟然是质问我为什么提前回来。仿佛我提前回家,才是那个犯了错的人。我的心,
又往下沉了寸许,已经快要触及那无底的深渊。“回答我的问题,陈悦。
”我的声音里已经不带任何感情,“为什么?”“哎呀,这事儿我本来想晚点告诉你的。
”她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就是一个朋友介绍的,
说有个剧组急着找个高档小区的房子拍戏,价格开得特别高。
我想着我们俩反正这阵子也经常出差,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干嘛不要?
三个月十五万呢,顶你小半年的工资了!”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精准地扎在我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我们俩经常出差?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她忘了,
我每次出差,都会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再走,因为她说她喜欢一回家就看到整洁的环境。
她忘了,她每次出差,都会带上我送她的那个有我们合照的相框,
因为她说这样就像我也陪在她身边。我们那个被她轻描淡写称为“空着的房子”的地方,
是我每天下班后最渴望回归的港湾,是我们在无数个深夜相拥而眠的温床。现在,这一切,
在十五万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所以,你就瞒着我,把家租了出去?把我们的私人物品,
我们的回忆,都暴露在一群陌生人面前?”我质问道,声音越来越大。“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的声音也拔高了,“重要的东西我都锁在卧室了!不就是住几个月酒店嘛,
回来我给你换个更好的新沙发!林风,你能不能别这么小题大做?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你以为赚钱容易吗?”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她用着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做着最自私自利的事情。我看着眼前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家,
听着电话里她理直气壮的狡辩,一股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恶心涌上心头。“陈悦,
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在哪?”“我……我说了在开会啊!”她还在嘴硬。“好,很好。
”我点点头,对着空气,也对着电话那头的她,“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否则,后果自负。”“你威胁我?”她的声音变得尖利,
“林风你什么意思?为了这点破事你要跟我闹?我告诉你,这个峰会对我多重要你知道吗?
我好不容易才……”“我不想听。”我冷冷地打断了她,“我给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
如果你没出现在家门口,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我转头,
看着那个依旧堵在门口的彪形大汉,眼神冰冷如刀。“第一,这份合同无效。
因为我是房屋共有人,没有我的签字,这份租赁合同在法律上就是一纸废文。”“第二,
你们现在立刻停止一切活动,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
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入侵。”“第三,如果你们拒绝离开,我现在就报警,
并且会联系我的律师,以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的罪名起诉你们公司和合同签署人。
”我的话说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大汉显然没料到我态度如此强硬,脸上的不耐烦变成了惊愕。
他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围了过来。一个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中年男人走上前,
陪着笑脸:“这位先生,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们也是正规公司,
跟陈**签了合同的……”“我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我看着他,“要么你们现在走,
要么等警察来了请你们走。选一个。”负责人脸色一变,赶紧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显然是打给陈悦。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推开那个大汉,径直走进了我的家。每走一步,
我的心就被刺痛一下。客厅的地面上,烟头、槟榔渣和快餐盒随处可见。
我们结婚时朋友送的那套定制的羊毛地毯,此刻被踩得又黑又脏,
上面还印着一个硕大的油印。我走到卧室门口,门果然是锁着的。但我知道,
这把廉价的门锁,根本挡不住什么。厨房里,我给陈悦买的那套昂贵的德国进口厨具,
被他们随意地用来煮泡面,锅里还残留着油腻的汤汁。卫生间里,
我们的情侣毛巾被扔在地上,马桶边上散落着烟灰。这个我倾注了所有爱意和心血打造的家,
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垃圾场。我站在客厅中央,
环视着这满目疮痍的一切,身体里的血液仿佛一点点变冷,最后凝结成冰。我突然觉得,
我和陈悦的婚姻,就像这间被强行闯入、被肆意糟蹋的房子。表面上看起来还完整,但内里,
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而我,就是那个愚蠢的、最后一个发现真相的房主。没过多久,
我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是我岳母,王秀兰。“林风!你长本事了是吧!你要造反吗?!”电话一接通,
她那标志性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咆哮就冲了过来。“你凭什么赶人家剧组走?
你知不知道悦悦为了拉到这个资源花了多少心思?十五万啊!
你这个窝囊废一辈子能挣几个十五万?现在到手的钱你都要把它推出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我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她正唾沫横飞,面目狰狞。
“我们悦悦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什么都指望不上你,自己想办法挣点钱,
你还在后面拖后腿!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必须给我摆平了!要是把人家剧组得罪了,
这十五万飞了,我跟你没完!”在她连珠炮似的咒骂间隙,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开口的机会。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妈,第一,请你搞清楚,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决定谁能进来,
谁不能。”“第二,陈悦签合同,为什么收款账户是她的个人账户?这十五万,
真的是像她说的那样,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吗?”“第三,她所谓的‘出差’,
是不是也是一个谎言?”我的三个问题,让电话那头的咆哮戛然而止。她似乎噎了一下,
然后用一种更加尖酸刻薄的语气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悦悦?
她的钱不就是你们的钱吗?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点私房钱怎么了?再说了,
这钱也不是她一个人花,还不是为了帮衬家里!”“帮衬家里?”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帮衬哪个家?是帮衬我们这个小家,还是帮衬她弟弟陈斌?”陈斌,我的小舅子,
一个眼高手低、游手好闲的家伙。三十岁的人了,工作换了十几个,没一个超过三个月。
整天做着发财梦,隔三差五就找陈悦要钱,每次的理由都是“创业”。
而那些所谓的“创业项目”,无一例外,最后都成了泡影。为了这个小舅子,
我和陈悦没少吵架。我劝她不要这么纵容弟弟,而她总说:“我就这么一个弟弟,
我不帮他谁帮他?”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王秀兰的再次开口,
语气里带着一丝色厉内荏:“是……是又怎么样!小斌这次的项目可是稳赚不赔的!
就差启动资金了!悦悦这个当姐姐的,帮弟弟一把,天经地义!你这个当姐夫的,
不但不帮忙,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算个什么男人!”我笑了。这一次,我是真的笑了出来。
笑声里充满了荒唐,充满了悲凉。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真相。所谓的“赚钱机会”,
所谓的“为了我们这个家”,全都是谎言。这十五万,从头到尾,
就是为了填她那个无底洞弟弟的。而我和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