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总是来得悄无声息,像是怕惊扰了水乡的静谧。
青石板路被连绵的雨水浸润得发亮,缝隙里还残留着上一季梧桐叶的碎影,
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时光在低声呢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混着河边栀子花丛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扑在人脸上,带着几分黏腻的温柔。
林晚撑着一把墨色油纸伞站在乌镇西栅的渡口,伞面是上好的桑皮纸,
边缘绣着几枝素雅的兰草,还是十年前苏慕言亲手为她挑的。她望着远处缓缓驶来的乌篷船,
船头挂着的铜铃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叮铃”声穿过雨幕,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恍惚间,
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身影,正站在船头向她挥手,眉眼间的温柔,
能融化江南所有的烟雨。那是十年前的夏天,林晚刚从大学中文系毕业,
揣着一叠写满文字的稿纸和满腔的文学梦,背着半旧的帆布包,一头扎进了乌镇的烟雨里。
彼时的她,还带着学生气的青涩,对未来充满迷茫,却又执着地相信,
这座沉淀了千年时光的水乡,能给她想要的创作灵感。
她在西栅景区外租了一间临河的老房子,
推开窗就能看到缓缓流淌的河水和两岸错落的白墙黛瓦。房子很旧,
木质的楼板走上去会发出“吱呀”的声响,墙角还长着几株青苔,
但林晚却格外喜欢这里的安静。每天清晨,
她都会被河边洗衣妇的谈笑声和乌篷船的摇橹声叫醒,然后搬一张小竹椅坐在窗边,
对着河水写写画画。只是,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后,创作的瓶颈如期而至。她坐在桌前,
盯着空白的稿纸,脑子里一片混乱,那些曾经在脑海里鲜活的文字,
像是被水乡的雾气困住了,怎么也跳不出来。为了寻找灵感,
林晚开始每天在乌镇的小巷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从东栅走到西栅,从清晨走到黄昏,
试图在那些古老的建筑和寻常的烟火气里,捕捉一丝创作的火花。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
她遇见了苏慕言。那天的阳光格外好,穿过云层洒在乌镇的石板路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林晚沿着河边的小巷闲逛,无意间看到一间挂着“慕言古籍修复馆”木牌的小店。
店面不大,木质的门扉敞开着,里面摆着几张旧木桌,
桌上整齐地放着各种修复古籍的工具——镊子、毛笔、宣纸、浆糊,
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仪器。林晚好奇地走了进去,刚走到门口,
就看到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桌前,正专注地修复一本破旧的古籍。
男人的头发很长,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侧脸的轮廓很柔和,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手指修长而灵活,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镊子,
小心翼翼地将古籍上破损的纸页一点点挑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整个画面安静而美好,
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林晚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间往前挪了几步,
却不小心碰倒了门口摆放的一个青花瓷瓶。“哗啦”一声脆响,青花瓷瓶摔在石板地上,
碎成了几片。林晚瞬间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碎片,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嘴里不停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看到这里有个瓶子……”听到响声,苏慕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门口。
当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时,眼中没有丝毫的责备,反而闪过一丝笑意。他站起身,
走到林晚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片,温和地说:“没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花瓶,
不值钱的,没吓到你吧?”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江南的流水一样温润,
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力量。林晚看着他温柔的眼神,紧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有吓到我,就是把你的东西打碎了,实在不好意思。
要不我赔给你吧?”苏慕言笑了笑,摇了摇头:“不用了,那是我之前在旧货市场淘来的,
本来就有些瑕疵。你是来旅游的吗?看着面生得很。”“我不是来旅游的,
”林晚连忙解释,“我是个写东西的,来这里想找些创作灵感,租住在附近的老房子里。
今天路过这里,看到你在修复古籍,觉得很有意思,就忍不住进来了。”“原来是位作家,
”苏慕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神情,“古籍修复确实是件很枯燥的事,
没想到你会感兴趣。我叫苏慕言,是这家修复馆的主人。”“我叫林晚,双木林,夜晚的晚。
”林晚连忙报上自己的名字,看着苏慕言手中的古籍,好奇地问,“苏先生,
你修复古籍多久了?我看你刚才的动作,好像很熟练。”提到古籍修复,
苏慕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话也多了几分:“从小就跟着爷爷学,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
我爷爷以前是镇上有名的古籍修复师,这家修复馆也是他传下来的。大学的时候,
我学的是历史系,本来有机会留在大城市的博物馆工作,但还是觉得这里更适合我,
就回来继承了这家小店。”林晚看着他说起古籍修复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在这个人人都向往大城市繁华的年代,能放弃优渥的机会,
回到家乡坚守一份古老的手艺,这份执着本身就很动人。那天下午,
林晚在苏慕言的修复馆里待了很久。苏慕言给她讲了很多关于古籍修复的知识,
从纸张的鉴别到浆糊的调制,从字迹的补全到封面的装帧,每一个细节都讲得十分认真。
林晚听得入了迷,偶尔也会和他聊起自己的写作,聊起那些在脑海里盘旋的故事片段。
苏慕言总是很耐心地听着,偶尔还会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那些见解独到而深刻,
常常能给林晚带来新的启发。临走的时候,苏慕言从书架上拿出一本线装的《乌镇风物志》,
递给林晚:“这本书里记载了很多乌镇的历史传说和民俗风情,
或许能帮你找到一些创作灵感。你要是不着急还,可以先拿着看。”林晚接过书,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页,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对上苏慕言温柔的目光,
轻声说:“谢谢你,苏先生。那我看完了就尽快还给你。”“不用客气,叫我慕言就好。
”苏慕言笑了笑,“要是你对乌镇的哪处地方感兴趣,或者想了解更多关于这里的故事,
也可以随时来店里找我,我可以带你去逛逛。”从那以后,林晚成了苏慕言修复馆里的常客。
有时候,她会带着那本《乌镇风物志来》,和苏慕言一起探讨书中记载的故事;有时候,
她会坐在修复馆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苏慕言修复古籍,偶尔帮他递一下工具;还有的时候,
苏慕言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带着林晚去乌镇的各个角落寻找创作的素材。
他们会在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到河边的码头,看着渔民们摇着乌篷船出去捕鱼,
听着他们用带着江南口音的方言谈笑着,感受着水乡最原始的烟火气;他们会在傍晚的时候,
坐在石桥上,看着夕阳将河水染成金色,听着远处茶馆里传来的评弹声,
任晚风吹拂着头发;他们会在下雨的夜晚,一起在修复馆里煮茶聊天,
苏慕言会给林晚讲他小时候跟着爷爷修复古籍的趣事,
林晚则会给苏慕言读自己写的故事片段,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屋里的茶香袅袅,
时光安静而美好。林晚渐渐发现,自己对苏慕言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那种感觉就像江南的春风,悄无声息地吹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看到苏慕言因为长时间修复古籍而揉着肩膀时,
她会忍不住上前帮他**;看到苏慕言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修复材料而发愁时,她会四处打听,
帮他寻找;甚至在看不到苏慕言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也会时不时地浮现出他的身影,
想起他温柔的笑容和温润的声音。她知道,自己是爱上苏慕言了。可她又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苏慕言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否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她是个外来者,迟早要离开乌镇,而苏慕言,却像是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树,
怎么也不会离开。苏慕言似乎也察觉到了林晚的心意,他对林晚的照顾变得更加细致。
他会记得林晚不喜欢吃香菜,每次带她去小吃店吃饭时,
都会特意嘱咐老板不要放香菜;他会在林晚写作累了的时候,为她泡上一杯她最喜欢的龙井,
还会在茶杯里放几颗冰糖,说这样喝起来更清甜;他会在天气转凉的时候,提醒林晚添衣服,
甚至会从家里带来一件自己的厚外套,让林晚冷的时候穿上。这些细微的举动,
像一股股暖流,不断地涌入林晚的心里,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终于,
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苏慕言带着林晚来到了乌镇的月老庙。月老庙不大,
坐落在河边的一个小山坡上,庙里供奉着月老的神像,神像前摆放着很多红色的许愿牌,
上面写满了情侣们的美好心愿。那晚的月亮很圆,月光洒在月老庙的庭院里,
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诗意。苏慕言拉着林晚的手,站在月老神像前,眼神认真而温柔。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用沉香木雕刻的书签,递给林晚。书签很小巧,
上面刻着两个娟秀的字——“晚慕”,是林晚的“晚”和苏慕言的“慕”。
字的周围还雕刻着淡淡的兰草花纹,和林晚那把油纸伞上的兰草遥相呼应。“林晚,
”苏慕言的声音有些紧张,手心也微微出汗,“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
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这枚书签送给你,希望它能见证我们的故事,
也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林晚接过书签,
感受着上面细腻的纹路和沉香木独特的香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起头,
对上苏慕言紧张而期待的目光,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也喜欢你,慕言。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听到林晚的回答,
苏慕言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一样耀眼。他伸出手,
轻轻将林晚拥入怀中,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林晚靠在苏慕言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滋味。
那晚的风很轻,带着淡淡的花香,月光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从那以后,林晚和苏慕言便确定了关系,过上了甜蜜而幸福的生活。他们的爱情,
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举动,却像乌镇的流水一样,平淡而绵长,
充满了细碎的美好。每天早上,苏慕言都会早早地起床,
去河边的早餐店给林晚买她最喜欢的鲜肉汤包和豆浆,然后再去修复馆上班。林晚醒来后,
看到桌上温热的早餐,心里总是暖暖的。她会快速吃完早餐,然后去修复馆找苏慕言,
要么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写作,要么帮苏慕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苏慕言修复古籍的时候,
总是很专注,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林晚知道他辛苦,会在他工作间隙,
给她递上一杯热茶,帮他揉一揉酸痛的肩膀。苏慕言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握住林晚的手,
温柔地对她笑一笑,然后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有时候,林晚写作遇到瓶颈,
心情会变得烦躁。苏慕言看出她的不开心,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带着她去河边散步,
或者去茶馆里听评弹。他会耐心地听林晚倾诉心中的烦恼,然后用他温和的声音开导她,
给她鼓励。在苏慕言的陪伴和安慰下,林晚的心情总能很快平复下来,重新找回创作的动力。
周末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去乌镇周边的地方游玩。他们去过附近的西塘古镇,
在那里一起坐船游览古镇的风光,一起品尝当地的特色小吃;他们去过杭州的西湖,
在断桥上一起看西湖的烟雨,在雷峰塔下一起许下美好的心愿;他们还去过苏州的园林,
在亭台楼阁间漫步,感受着江南园林的独特魅力。每到一个地方,
苏慕言都会用相机拍下林晚的笑容,然后把照片洗出来,贴在一本专门的相册里,
相册的封面,写着“晚慕时光”四个字。林晚也会把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写进自己的故事里。她笔下的爱情,不再是空洞的想象,
而是充满了真实的温度和细腻的情感。她的文字渐渐有了灵魂,开始在一些文学杂志上发表,
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每当收到样刊或者稿费的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拿给苏慕言看,
苏慕言会比她还开心,抱着她不停地夸赞:“晚晚,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那段日子,林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有热爱的事业,有深爱的人,
有温暖的生活,一切都像她曾经梦想的那样美好。她甚至开始幻想,
等自己的写作事业稳定下来,就和苏慕言在这里定居,一起经营那家古籍修复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