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老师今天讲了血型遗传哦，”九岁的女儿林念一边把碗里的青菜夹出来，一边仰着小脸，满眼都是求知的光芒，“她说，A型血的爸爸和B型血的妈妈，生出来的宝宝不可能是O型血的。可我就是O型血呀，是不是老师讲错了？”

筷子，“当”的一声掉在昂贵的实木地板上。

我，林洲，A型血。我的妻子徐晚，B型血。

这个常识，我懂。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餐厅里温馨的灯光，此刻在我眼中变得无比刺眼，像是在无情地嘲讽着我。

“瞎说什么呢，念念！”徐晚立刻板起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老师讲的都是理论，总有特殊情况的嘛。快吃饭，菜都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惧。

我弯腰，慢慢地捡起筷子，指尖冰凉。我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女儿。

林念被她妈妈训斥得有点委屈，小嘴一撇，“哦”了一声，低下头扒拉着米饭。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念念真棒，都学会这么多知识了。老师……老师可能讲的是大部分情况，我们家念念就是那个最特别的宝贝啊。”

“真的吗？”女儿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吞玻璃渣。

徐晚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被我用余光尽收眼底。她连忙给我夹了一筷子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老公，你今天累了吧，快多吃点。念念就是个小孩子，童言无忌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抬起头，终于正视她。

眼前的女人，依旧美丽动人。我们结婚九年，她被我养尊处优地照顾着，岁月几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셔。她总是那么体贴，那么温柔，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是所有人眼中的贤妻良母。

九年来，我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打拼到今天，拥有市值上亿的公司，我以为我给了她和女儿全世界最好的生活。我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

可就在刚刚，女儿的一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将我这九年的美梦，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看着她温柔的笑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九年，我每天早出晚归，拼了命地在商场上厮杀，身上落下一堆毛病，就是为了让她们母女过上好日子。我把她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她受一点委D屈。我甚至为了她，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断了和所有女性朋友的联系。

我给了她我的一切，我的爱，我的忠诚，我的血汗钱。

而她，给了我什么？

一顶戴了九年的，翠绿的帽子？

我端起碗，机械地把那块她夹给我的红烧肉塞进嘴里，油腻的口感让我几欲作呕。我强行咽下去，然后对她们笑了笑：“我吃饱了，公司还有点事，我去看一下文件。”

说完，我逃也似地走进了书房，关上门。

门一关上，我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那股窒息感却越来越强烈。

我不愿意相信，不敢相信。

也许，真的有特殊情况呢？也许，是医院当年弄错了我们的血型档案？

无数个“也许”在我脑子里盘旋，像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但徐晚刚才那惊慌失措的反应，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九年了。

我的女儿，我视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女儿，叫了我九年爸爸的女儿……可能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我捂着脸，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野兽般的嘶吼在喉咙里滚动。眼前浮现出我抱着刚出生的念念，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样子；浮现出她第一次奶声奶气地叫我“爸爸”，我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抱着她转圈的样子；浮现出她成长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笑容，每一次依赖的拥抱……

这些珍贵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讽刺。

我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手背瞬间红肿起来，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崩溃。

我要弄清楚真相。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欺骗我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名字——赵鹏。我最好的兄弟，也是全市最好的律师之一。

电话接通，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老赵，帮我个忙。我要做一份亲子鉴定，用最快、最隐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