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凛把最后一口冰啤酒灌进喉咙,铝罐在他手里发出刺耳的**,被捏成一团废铁,
精准地投进几步外的垃圾桶。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苏晚在洗碗。他靠在沙发里,
电视屏幕的光明明灭灭地映在他脸上。苏晚擦着手从厨房出来,
身上还系着那条印着小雏菊的围裙,头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边。她走过来,
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带着一股洗洁精的柠檬味和淡淡的体香。“累了吧?
今天项目谈得怎么样?”她侧过脸看他,眼睛弯弯的,像盛着细碎的星光。陈凛没转头,
目光落在她锁骨下方那片皮肤上。灯光下,几点暗红色的痕迹,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些模糊,
像被什么用力吮吸过留下的淤血,刺眼地嵌在那片白皙里。那痕迹的位置,
刚好在她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的地方。“还行。”他声音有点干,喉结滚动了一下,
视线没挪开,“你脖子那儿怎么了?”苏晚顺着他的目光低头,
手指下意识地碰了碰那几处红痕,动作很轻。“哦,这个啊,”她语气轻松,
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下午去做了个刮痧,那师傅手劲儿太大了,疼死我了。你看,
都出痧了。”她微微侧过身,把那片皮肤更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下,
像是在展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证据。刮痧?陈凛盯着那片刺目的红。形状,位置,
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记得苏晚怕疼,以前陪她去做过一次肩颈**,
**稍微用点力她就龇牙咧嘴,怎么会去找个手劲大到能刮出这种痕迹的师傅?“哪家店?
这么不专业。”他问,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睛却像探照灯,锁着那片可疑的痕迹。
“就……公司楼下新开的那家养生馆呗,叫什么‘舒筋堂’。”苏晚站起身,解下围裙,
动作流畅自然,“我去洗澡了,一身油烟味。”她转身走向浴室,背影窈窕,脚步轻快。
浴室门关上,水声很快响起。陈凛坐在原地,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无聊的广告声。
他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门,里面透出模糊晃动的身影。那几点红痕,像烧红的烙铁,
在他脑子里烫出一个个焦黑的洞。刮痧?他一个字也不信。第二天是周六,
苏晚起得比平时晚些。她穿着丝质睡裙,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瞬间涌进来,照亮她脸上慵懒的睡意。“今天约了曼曼逛街,”她打着哈欠,
回头对正在餐桌旁看手机的陈凛说,“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陈凛“嗯”了一声,
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像是在浏览新闻。他眼角的余光却像无形的钩子,
紧紧挂在她身上。她换衣服时,背对着他,睡裙滑落,露出光洁的后背。那片锁骨下的红痕,
颜色似乎淡了些,但形状依旧清晰,像几枚丑陋的印章。“晚上呢?”他状似随意地问。
“晚上?”苏晚套上一件米色针织衫,对着穿衣镜整理领口,恰好遮住了那片痕迹,
“晚上曼曼说想吃那家新开的法餐,估计会晚点回来。”她拿起梳妆台上的香水,
对着手腕喷了两下,空气里弥漫开甜腻的花果香。“知道了。”陈凛放下手机,
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看着她对着镜子涂口红,
动作熟练而优雅,然后拿起小巧的手包,走到玄关换鞋。“走啦!”她声音轻快,
像只即将飞出笼子的鸟。2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也隔绝了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陈凛自己缓慢的心跳声。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楼下,苏晚的身影出现在小区门口。她没有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而是站在路边,低头看着手机。不到两分钟,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卡宴无声地滑到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侧脸线条冷硬,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晚拉开车门,动作轻盈地坐了进去,侧过身,似乎对那男人说了句什么,
脸上绽开的笑容明媚得刺眼。卡宴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街角。陈凛放下窗帘,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辆车,他认识。陆沉舟。
陆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公子哥。苏晚公司那个据说背景深厚、手腕通天的年轻副总。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马蜂在同时振翅。刮痧?法餐?和闺蜜曼曼?
所有的碎片被“陆沉舟”这个名字瞬间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冰冷而丑陋的真相。
他转身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他很久以前出于某种模糊的直觉,
集的关于陆沉舟的一些零散信息——公开的新闻报道、财经杂志访谈、一些商业活动的照片。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钉死陆沉舟的钉子。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输入关键词:陆沉舟,陆氏集团,财务,关联公司,异常交易……屏幕上的信息流飞速滚动,
陈凛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专注而冰冷。他不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男友,
他成了一个冷静的猎人,在数字的丛林里,嗅着猎物留下的每一丝气味。接下来的日子,
陈凛的生活被切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白天,他依旧是那个按部就班的上班族,
和苏晚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晚上,当苏晚带着各种“加班”、“闺蜜聚会”的借口晚归,
或者干脆夜不归宿时,他就成了城市阴影里的幽灵。他租了一辆不起眼的灰色大众,
停在苏晚公司写字楼对面的街角。车窗贴了深色的膜,他坐在驾驶座上,像一个耐心的渔夫,
守着水面下的鱼。他看着她下班,有时独自走向地铁站,更多的时候,
是那辆黑色的卡宴准时出现,
载着她驶向不同的方向——高级餐厅、精品酒店、城郊僻静的别墅区。
他像个训练有素的侦探,用长焦镜头记录下每一次接送,每一次并肩走进某个场所的身影。
照片里,苏晚脸上的笑容是陈凛许久未曾见过的明媚和放松,她看向陆沉舟的眼神,
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崇拜。陆沉舟的手,有时会“不经意”地搭在她的腰上,
有时会亲昵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每一次触碰,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陈凛的心上。
跟踪陆沉舟难度更大。这个公子哥行踪不定,反侦察意识很强。陈凛不敢跟得太近,
只能远远吊着,记下他常去的几个地方:一家会员制的高尔夫俱乐部,
一个私人性质的游艇码头,还有市中心那家只对特定人群开放的顶级会所——“云顶”。
陈凛知道“云顶”,那是陆家产业之一,也是陆沉舟经常呼朋引伴的据点。他进不去,
只能在外面等。一个深夜,他守在对街的阴影里,
看着陆沉舟搂着一个身材**、但明显不是苏晚的女人,醉醺醺地走出来,
上了一辆等候的豪车。陈凛举起相机,冷静地按下快门。镜头里,
陆沉舟的手放肆地探进那女人的衣襟,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得意。这些照片,
连同苏晚锁骨下那几道“刮痧”痕迹的特写,被陈凛仔细地整理、备份,
存放在不同的加密设备里。它们是证据,是武器,是即将点燃复仇烈焰的火种。
看着屏幕上陆沉舟那张志得意满的脸,陈凛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脸上却奇异地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片死寂的冰原在无声蔓延。
苏晚最近有些心神不宁。陈凛太平静了,平静得让她心里发毛。他不再追问她的行踪,
不再对她晚归表示不满,甚至在她偶尔心虚地找借口时,也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她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这种平静像一层薄冰,
覆盖在深不可测的寒潭之上。她试探过几次。“凛,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感觉你话好少。”一次晚饭时,她夹了块排骨放到他碗里,小心翼翼地问。陈凛抬起头,
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淡,像掠过水面的风,没有任何情绪。“还好。”他夹起排骨,
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目光又落回面前的碗里,
仿佛那碗白米饭比她精心准备的晚餐更有吸引力。苏晚心里咯噔一下。她宁愿他发火,质问,
甚至摔东西,也好过这种死水般的沉寂。这沉寂让她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或者,
像个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却还茫然不知的囚徒。更让她不安的是陆沉舟那边。他依旧热情,
带她出入各种奢华的场所,送她昂贵的礼物,在她耳边说着滚烫的情话。但苏晚总觉得,
陆沉舟看她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玩味?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有一次缠绵过后,他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
有意无意地抚过她锁骨下方那片早已淡去、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印记的皮肤,
低声问:“这里,还疼么?”苏晚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强笑着摇头:“早不疼了,一点刮痧印子而已。”3陆沉舟低笑一声,没再追问,
但那笑声像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她开始做噩梦,梦见陈凛平静无波的眼睛,
梦见陆沉舟带着审视的冷笑,梦见自己站在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惊醒时,
冷汗浸透了睡衣。她看着身边熟睡的陆沉舟英俊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正踩在一条摇摇欲坠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而深渊的两边,两个男人,
一个沉默如冰,一个危险如火,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开始频繁地照镜子,
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完美,眼神是否还像以前一样清澈无辜。她需要牢牢抓住陆沉舟,
这是她摆脱平凡、攀上更高阶层的唯一浮木。至于陈凛……她只能祈祷他永远不要发现,
或者,发现了也永远保持那该死的沉默。“云顶”会所顶层的私人雪茄吧,烟雾缭绕。
陆沉舟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上好的古巴雪茄,猩红的火点明明灭灭。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考究、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是陆氏集团财务部的一个资深主管,姓赵。
“赵叔,那笔款子,从‘启明’那边走,没问题吧?”陆沉舟吐出一口烟圈,姿态闲适,
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赵主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脸上堆着恭敬的笑:“陆少放心,流程都安排好了。‘启明’的账目一直很干净,
走个几千万的过桥资金,审计那边看不出痕迹。等您海外那个项目回款了,再原路填回去,
神不知鬼不觉。”他压低了声音,“就是……时间上得抓紧点,拖久了,
万一老爷子那边……”“老爷子那边有我。”陆沉舟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
“他最近心思都在新收购的那块地上。这点小钱,翻不起浪。”他弹了弹烟灰,
眼神锐利地扫过赵主管,“你只管把事情办干净利索,好处少不了你的。
听说你儿子想进‘寰宇科技’?我跟他们老总打个招呼的事。”赵主管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带着感激和谄媚:“多谢陆少!您放心,绝对万无一失!”陆沉舟满意地点点头,
身体放松地靠回沙发背。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金钱、权力、女人,
都该是他的掌中之物。想到苏晚那温顺又带着点小野性的身体,他眼底掠过一丝兴味。
那个叫陈凛的小子?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板罢了。他甚至懒得去查。这种小角色,
连让他陆沉舟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他享受着这种在别人眼皮底下攫取一切的**,
如同一个高明的猎手,玩弄着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猎物。他完全不知道,
就在“云顶”楼下不起眼的街角,一辆灰色大众里,一个冰冷的镜头,正透过长焦,
清晰地捕捉着雪茄吧落地窗后,他和赵主管交谈的侧影。陈凛的手指,
在相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上,缓缓收紧。陈凛的公寓里,窗帘紧闭,
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蓝的光。
桌面上摊着打印出来的照片、银行流水单据的复印件、还有几张手写的笔记,字迹冷硬。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无声的硝烟味。
他盯着屏幕上最后一条关键信息——陆沉舟通过那个空壳公司“启明科技”,
将一笔高达三千七百万的集团流动资金,以虚假项目投资的名义,转入了海外一个离岸账户。
账户的最终受益人,指向一个陆沉舟秘密控制的皮包公司。
资金转移的时间、路径、经手人(赵主管的名字赫然在列),都被他通过特殊渠道挖了出来,
形成了一条清晰完整的证据链。铁证如山。
陈凛拿起桌上那张陆沉舟和苏晚在酒店门口相拥而笑的高清照片。照片上,苏晚仰着脸,
笑容灿烂,陆沉舟的手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他看了很久,眼神像冰封的湖面,
没有任何波澜。然后,他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陆沉舟那张英俊而傲慢的脸上,
缓慢地、用力地画了一个巨大的叉。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喂?
”“是我,陈凛。”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东西都齐了。按计划,明天下午三点,陆家老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能听到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明白。
东西会准时送到你指定的地方。后面的事,你自己小心。”“嗯。”陈凛挂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午后的阳光汹涌而入,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喧嚣而充满生机。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脸上没有任何大仇将报的激动或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那沉寂之下,
是即将喷发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陆家老宅坐落在城西半山,远离市区的喧嚣。
厚重的铁艺大门,高耸的围墙,庭院深深,透着一股老牌豪门的威严与疏离。下午三点,
阳光正好,却驱不散这里的森然冷意。陈凛穿着一身普通的深色夹克,
手里拿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牛皮纸文件袋。他按响了门铃。
对讲器里传来一个刻板的声音:“哪位?”“陈凛。有重要的事,关于陆沉舟先生,
需要面见陆老先生。”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电流。4短暂的沉默。
铁艺大门发出沉重的“咔哒”声,缓缓向内打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跟我来。
”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绕过巨大的喷泉,
管家将陈凛引至主楼侧翼一间厚重的红木书房门前。“老爷在里面等你。”管家推开门,
示意他进去,自己则留在门外,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书房很大,光线有些暗。
巨大的红木书桌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人。他穿着中式对襟绸衫,
手里盘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眼神锐利如鹰,隔着宽大的书桌,落在陈凛身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这是陆家的定海神针,陆老爷子陆振邦。“年轻人,
”陆振邦的声音不高,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你说有关于沉舟的重要事情?我时间不多。”陈凛没有寒暄,没有客套。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没有坐下,就那样站着,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迎上陆振邦锐利的视线。“陆老先生,
”陈凛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金属,清晰、冰冷,每一个字都砸在寂静的书房里,
“您的孙子陆沉舟,睡了我的女人,苏晚。”他没有任何铺垫,直白得近乎残忍。
陆振邦盘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凌厉,像两把出鞘的刀,刮在陈凛脸上。
但他没有打断,只是那锐利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冰冷的怒意和审视。
陈凛无视那目光带来的压力,手指在文件袋上点了点,
继续用那种毫无起伏的冰冷语调说:“这袋子里,是他利用集团旗下空壳公司‘启明科技’,
挪用集团流动资金三千七百万,转入其个人控制的离岸账户的完整证据链。
银行流水、虚假合同、经手人证词、资金最终去向……一应俱全。”他顿了顿,
看着陆振邦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按照刑法,这个数额,
加上他作为集团高管的身份,十年起步。”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陆振邦手中紫檀佛珠相互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节奏似乎乱了一瞬。
老人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那锐利的鹰眼里,翻涌着震惊、暴怒,
以及一丝被冒犯的滔天威严。他死死盯着陈凛,像要把他看穿。“你,
”陆振邦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想要什么?”陈凛微微倾身,
双手撑在冰冷的红木桌沿,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陆振邦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他脸上没有任何面对顶级豪门掌舵人时应有的畏惧或谄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