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私立医院撞见妻子挽着初恋做产检,她腹中胎儿已满三月。
“岑总也来看男科?”她白月光搂着她腰冲我笑。
当晚我调出监控——画室落地窗前,她踮脚吻上那男人的喉结。
私立医院走廊的空气,永远带着一股消毒水和金钱混合的、冰冷又虚假的洁净味道。岑聿珩扯了扯领带,刚结束一场冗长又毫无营养的客户拜访,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步履匆匆,皮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像他此刻的心情,烦躁,压抑。
拐过一个转角,VIP产科候诊区那标志性的、过分柔软的米白色沙发撞入眼帘。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目光却像被强力胶水黏住,瞬间凝固。
沙发上依偎着两个人影,亲昵得刺眼。
他的妻子,邬晚晴,穿着一条宽松的、他从未见过的浅杏色孕妇裙,微微侧着头,靠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那男人,岑聿珩认得,化成灰也认得——林叙白,邬晚晴大学时爱得死去活来、后来据说出国杳无音讯的初恋白月光。
林叙白的手,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松松地环在邬晚晴的腰侧。邬晚晴的手则覆在他的手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她脸上带着一种岑聿珩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的、近乎依赖的放松神情,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正低声说着什么。林叙白微微低头,专注地听着,侧脸线条柔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他们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满怀期待迎接新生命的恩爱夫妻。
岑聿珩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猛地窜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连带着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耳膜里嗡嗡作响,视野边缘泛起一片模糊的黑雾。
他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偶,动弹不得。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坍塌。周围的一切声音——护士的叫号声、其他孕妇的低语、远处推车的轱辘声——都潮水般褪去,只剩下那两人之间流淌的、无声却震耳欲聋的亲密。
就在这时,林叙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几米外僵立着的岑聿珩。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错愕,随即被一种混合着得意、挑衅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所取代。他非但没有松开环着邬晚晴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些,甚至故意用指腹在她腰侧轻轻按了一下。
邬晚晴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转过头。
当看清岑聿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时,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覆在林叙白手背上的手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眼神里充满了猝不及防的惊恐和慌乱,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叙白却笑了,那笑容在岑聿珩看来,充满了胜利者的恶意。他甚至还安抚性地拍了拍邬晚晴的背,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岑聿珩耳中的嗡鸣,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熟稔和调侃:
“哟,这不是岑总吗?真巧啊。”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岑聿珩站立的方位——旁边恰好是男科诊室的指示牌,“怎么,岑总也来……看男科?身体不舒服?”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岑聿珩的神经末梢。他清晰地看到邬晚晴的身体在林叙白话音落下的瞬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双手死死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一股暴戾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岑聿珩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体面。
他强迫自己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叙白那张写满挑衅的脸,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先生,好久不见。陪人产检?”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邬晚晴,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令人厌恶的物件,“晚晴,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邬晚晴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哀求、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聿珩,我……”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
“不用了,岑总。”林叙白抢过话头,手臂再次占有性地揽住邬晚晴的肩,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姿态亲昵又充满保护欲,“晚晴有我陪着,就不劳岑总费心了。我们刚做完检查,一切顺利,宝宝很健康,已经满三个月了。”他特意加重了“三个月”三个字,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三个月……”岑聿珩咀嚼着这个时间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碎,又丢进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煎炸。三个月前,正是邬晚晴对他格外冷淡、频繁加班、甚至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他亲近的时候!原来,所谓的“不适”,是肚子里揣上了别人的种!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邬晚晴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寒冰,冻得邬晚晴浑身一颤,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岑聿珩没再说话,甚至没再看林叙白一眼。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大步流星地朝着医院出口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脚下这令人作呕的地面踩穿。他挺直的背影,像一柄出鞘的、裹挟着无尽寒意的利剑,决绝地斩断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画面。
走出医院大门,刺眼的阳光兜头浇下,岑聿珩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坐进驾驶座,车门“砰”地一声巨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
他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惊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邬晚晴……”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机。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最后一丝属于“丈夫”的温度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疯狂燃烧的复仇火焰。
背叛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像一把钝刀,在心脏上反复切割,痛得让人窒息,却又清醒得可怕。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指尖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陈默。这是他最信任的私人助理,也是他手中最锋利、最隐秘的一把刀。
电话几乎是秒通。
“岑总?”陈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干练。
岑聿珩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陈默,放下手里所有事。现在,立刻,给我查清楚邬晚晴过去三个月,不,过去半年的所有行踪。重点查一个叫林叙白的男人,他的背景,他现在的一切,还有……”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话带着血腥气,“查清楚邬晚晴肚子里那个野种的来历。我要最详细的报告,最快的速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陈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毁灭气息的命令惊到了。但他没有多问一个字,立刻应道:“明白,岑总。我马上去办。”
“还有,”岑聿珩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调取‘云栖苑’家里,过去三个月所有的监控录像,尤其是画室和主卧的。全部拷贝出来,送到我书房。现在就要。”
“云栖苑”是他们位于城郊半山的高档别墅,邬晚晴最喜欢那里的安静和开阔,尤其钟爱那间朝南、带巨大落地窗的画室。她总说那里光线好,适合她偶尔兴起画几笔。现在想来,那间画室,恐怕早已成了她和旧情人重温旧梦的温床!
“是,岑总。”陈默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
挂断电话,岑聿珩将手机狠狠扔在副驾驶座上。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如同他胸腔里压抑的野兽。黑色的迈巴赫像一道离弦的箭,猛地窜入车流,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绝对安静、绝对安全的地方,去面对即将揭开的、血淋淋的真相。他需要酒精,需要尼古丁,需要一切能暂时麻痹神经的东西,来支撑他看完那些可能将他彻底撕碎的影像。
车子没有开回公司,也没有开回那个已经沦为“贼窝”的“家”。他驶向了市中心顶层那套极少使用的、安保级别极高的私人公寓。那里,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绝对的寂静,是他此刻唯一能容身的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