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白烬相恋五年,她总说男闺蜜林黯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直到我在她手机里看到林黯发来的浴袍照:“你男朋友不在,来我家看夜光剧本?”
白烬笑着抢回手机:“他开玩笑的啦!”
那晚她彻夜未归,脖子上带着可疑红痕。
我平静地递上断绝关系协议,她撕得粉碎:“你有病吧?我们只是兄妹!”
窗外的霓虹把漆夜的脸映得半明半暗。他靠在真皮办公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滑过了十一点,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松香薰味道,却压不住心底一丝若有若无的烦躁。
五年了。
他和白烬,从大学校园里青涩的牵手,到如今在这座城市各自站稳脚跟,整整五年。时间像最精密的砂纸,磨平了最初的炽热与棱角,沉淀出一种外人看来近乎完美的稳定。白烬漂亮、独立,在一家时尚杂志做编辑,永远光鲜亮丽;漆夜自己,则把一家初创的科技公司硬生生做成了业内新锐,手腕和头脑都令人侧目。他们是朋友圈里公认的“金童玉女”,连吵架都很少。
可只有漆夜自己知道,这份“完美”之下,一直埋着一根刺,一根名叫“林黯”的刺。
林黯是白烬的男闺蜜。从漆夜认识白烬的第一天起,这个名字就如影随形。白烬提起他时,语气总是亲昵又自然:“黯子啊,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们穿开裆裤就认识了,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哎呀,漆夜你别瞎想,我们纯洁得跟蒸馏水似的!”
起初,漆夜信了。谁还没个异性朋友?他甚至还和林黯一起喝过几次酒,试图融入白烬的圈子。林黯长得不错,家世也好,家里是做制药生意的,举手投足带着点富家子弟的玩世不恭,但待人接物还算周到。漆夜虽然觉得他看白烬的眼神偶尔过于专注,说话也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亲昵试探,但白烬大大咧咧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信任就像一张白纸,揉皱了,即使抚平,痕迹也永远在。
第一次明显的裂痕,发生在一年前。白烬生日,漆夜推掉了一个重要的跨国视频会议,精心布置了公寓,准备了昂贵的礼物和烛光晚餐。白烬很开心,两人气氛正好,林黯的电话却来了。电话那头声音嘈杂,林黯似乎喝多了,舌头都捋不直,嚷嚷着失恋了要跳江,让白烬立刻去江边找他。
“烬烬!你不来我就真跳了!这世界没意思了!”林黯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哭腔和醉意,清晰地传出来。
白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黯子!你胡说什么!你在哪?别动!我马上来!”她甚至没看漆夜一眼,抓起外套和包就冲出了门,留下满桌精心准备的菜肴和一脸错愕的漆夜。
那晚,漆夜等到凌晨三点。白烬回来时,带着一身烟酒混合的陌生气味,头发有些凌乱,眼神疲惫却带着一种完成使命般的释然。“他没事了,就是喝多了发疯,我把他送回家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倒头就睡。
漆夜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叫林黯的男人,在白烬心里的分量,重得超乎他的想象。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后来,类似的事情又发生过几次。林黯的车“抛锚”在荒郊野外,深夜打电话给白烬求救;林黯“心情不好”,白烬陪他通宵打游戏聊天;林黯“工作需要”,白烬陪他去外地参加一个所谓的行业酒会,一去就是三天……每一次,白烬都有看似合理的解释,每一次,她都强调着“我们是兄妹”。
漆夜不是没提过。他试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表达自己的不适:“烬烬,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有些界限,是不是该注意一下?比如深夜单独去他家里,或者陪他去外地?”
白烬的反应总是激烈而委屈。她会瞪大眼睛,像看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漆夜!你怎么能这么想?那是林黯!是我哥!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甚至会红着眼眶控诉:“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他有什么?你这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我们之间的感情!”
她的眼泪和控诉像无形的枷锁,让漆夜准备好的所有道理都堵在喉咙里。争吵的结果,往往是他道歉,然后两人陷入一段小心翼翼的冷战期。白烬会刻意减少和林黯的接触,但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兄妹”的纽带,坚不可摧。
漆夜学会了沉默。他把那些翻涌的怀疑、愤怒和受伤,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用工作、用应酬、用一切可以填满时间的东西来麻痹自己。他不再过问林黯,甚至当白烬在他面前接林黯的电话,或者提起林黯又送了她什么小礼物时,他也能面无表情地“嗯”一声。
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壳,足够坚硬,足够冷漠。直到那个普通的周五晚上。
白烬在浴室洗澡,哗哗的水声隐约传来。她的手机就随意地扔在客厅的沙发上,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的预览。
发件人:黯。
内容预览:「宝贝儿,你那个碍眼的男朋友今晚不在吧?我家新换了投影仪,超大屏,效果绝了。来不来?看个‘夜光剧本’?[坏笑]」
“宝贝儿”?
“碍眼的男朋友”?
“夜光剧本”?
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漆夜的眼球,穿透那层他自以为坚硬的冰壳,直刺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瞬间冲上他的喉咙。他站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又似乎在瞬间沸腾,冲撞得耳膜嗡嗡作响。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浴室的水声停了。门被拉开,氤氲的热气涌出。白烬裹着浴巾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的颈侧,脸颊被热气蒸得微红,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和放松。她看到漆夜站在沙发旁,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怎么了?”白烬疑惑地问,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自然地走过去想拿手机。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到手机的那一刻,漆夜动了。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爆发力,一把将手机抄在手里。屏幕还亮着,那条刺目的信息完整地暴露在两人之间。
白烬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她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瞳孔猛地一缩,随即,一种混合着慌乱和强作镇定的表情浮了上来。
“漆夜!你干嘛看我手机!”她伸手去抢,声音拔高,带着被侵犯隐私的愤怒,试图掩盖那一闪而过的惊慌。
漆夜没有躲,任由她抢了回去。他的手臂垂在身侧,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无力,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冲破躯壳的暴戾正在疯狂冲撞。他死死盯着白烬的眼睛,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解释。”
白烬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她避开漆夜的目光,低头看着屏幕,手指慌乱地在上面划了几下,像是在删除什么。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经挤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带着刻意的轻松和嗔怪。
“哎呀!你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被漆夜吓的,“林黯他……他就爱开这种没轻没重的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嘴贱得很!什么‘夜光剧本’,肯定又是他最近看了什么烂片瞎说的!他就是故意逗我玩呢!”
她上前一步,想拉漆夜的手臂,试图用肢体接触缓和气氛:“别生气嘛,亲爱的。他就是我哥,从小闹惯了,真没别的意思。我怎么可能去嘛!我这不是在家陪你嘛!”
她的笑容很甜,语气很软,带着撒娇的意味。若是以前,漆夜或许会被她糊弄过去,或者再次被她的眼泪和控诉逼退。但此刻,那条信息里**裸的挑逗和“碍眼”两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看着白烬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努力维持的笑容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看着她颈侧浴巾未能完全遮盖住的一小块皮肤——那里,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抹极其淡、极其新鲜的、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像是吮吸留下的印记,在浴室暖光下,暧昧得刺眼。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寒意,从漆夜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彻底浇灭了他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名为“信任”的火苗。他猛地甩开了白烬试图拉住他的手,力道之大,让白烬踉跄了一下。
“在家陪我?”漆夜的声音平静得诡异,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笑意。他指了指白烬脖子上的红痕,眼神锐利如刀,“那这个呢?也是林黯‘开玩笑’留下的?”
白烬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漆夜那洞穿一切、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她眼神闪烁,最终只是咬着嘴唇,倔强地别开了脸。
“我累了,要睡了。”她丢下这句话,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卧室,用力关上了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虚假的平静。
漆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板上,显得孤寂而森然。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车流如织,喧嚣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玻璃隔绝在外。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刚才被白烬试图拉住的那只手臂。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此刻却只觉得无比肮脏。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吞噬了无数欲望和背叛的城市。玻璃映出他模糊的轮廓,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酝酿着风暴的平静。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以为的细水长流,他构筑的安稳未来,原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维持的幻觉。那个他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女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兄妹”的女人,用最不堪的方式,在他心上捅了最狠的一刀。
信任?呵。
漆夜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笑,而是一个冰冷、坚硬、带着血腥味的弧度。眼底最后一丝属于“漆夜”的温度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是即将燎原的、毁灭一切的黑色火焰。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精准地找到一个加密的文件夹,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文件夹里,静静地躺着一些东西:几张角度隐蔽、但能清晰辨认出是白烬和林黯举止亲密的照片(那是他很久以前鬼使神差拍下的,当时还为自己的多疑感到羞愧);一份关于林氏制药集团公开的、但鲜少人注意的财务简报;还有一个备注为“K”的联系方式。
他的目光在那份财务简报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到“K”的名字上。然后,他点开了与“K”的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是半年前一次纯粹的业务咨询。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停顿。窗外,一辆救护车拉着凄厉的警笛呼啸而过,红色的灯光短暂地扫过漆夜的脸,映亮了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决绝。
他按下了发送键。信息很短,只有三个字,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刺骨的寒意:
「计划启动。」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轻微地响起,在死寂的房间里却清晰得如同丧钟。
漆夜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门缝底下没有透出灯光,里面一片死寂。他转身,没有再看这个曾经被他称为“家”的地方一眼,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大步走向玄关。
门被轻轻带上,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他走进了电梯,镜面的轿厢映出他挺拔却笼罩着浓重阴影的身影。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负一层,地下车库。他走向自己那辆黑色的SUV,拉开车门坐进去。
引擎启动,低沉的轰鸣在地下车库回荡。车灯划破黑暗,照亮前方冰冷的水泥柱和停放的车辆。他双手握紧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腔里,那颗被彻底冰封的心脏,在死寂的冰层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无声地咆哮、冲撞,带着毁灭一切的渴望。
报复。
这两个字,带着滚烫的烙铁的温度和砭骨的寒意,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理所当然地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不再是隐忍的愤怒,不再是受伤的委屈,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需要被彻底执行的意志。
林黯。白烬。
你们不是喜欢“兄妹情深”吗?你们不是觉得我“碍眼”吗?
很好。
漆夜猛地踩下油门,黑色的SUV如同蛰伏的猛兽,咆哮着冲出了昏暗的地下车库,一头扎进外面流光溢彩却又冰冷刺骨的夜色里。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折射出破碎而危险的光芒。
游戏,开始了。而这场游戏,没有规则,没有底线,只有输赢,只有……彻底的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