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往后跳了一步。
手里的对讲机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的胡说八道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但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惊慌。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把空盘子塞到他手里,“下次想下套,记得把食材处理干净点。你们这儿的病人虽然脑子不好,但胃是好的。吃坏了肚子,可是医疗事故。”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出了食堂。
背后,我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身上。
我知道,我这一次,彻底把他们惹毛了。
从“不信邪的疯子”,变成了“知道太多秘密的疯子”。
他们不会再跟我玩什么心理战术了。
接下来,该来硬的了。
回到病房,陈胖子正躺在床上哼哼。
“许哥,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他脸色发白,额头上都是冷汗。
“活该,”我没好气地说,“馋死你得了。”
“那肉……真有问题啊?”他后知后觉地问。
“没问题,”我说,“就是不太新鲜。”
我没告诉他那是老鼠肉。
我怕他当场吐出来,再把自己吓出个好歹。
我让他躺下,用被子捂住肚子,一会儿就好了。
那些肉,肯定被处理过。
里面加了某些药物,能引起轻微的腹泻和精神恍惚。
配合“红烧肉禁忌”的心理暗示,足以让一个普通病人崩溃。
但我不是普通病人。
我提前服用了解毒剂。
这是**这行必备的技能之一。
我躺在床上,开始思考下一步。
“鬼护士”的秘密,是男人假扮的。
“红烧肉”的秘密,是老鼠肉加了料。
这两件事,都指向一个目的:用恐惧和药物,控制病人,让他们绝对服从。
服从之后呢?
金睿的失踪,肯定和这套控制系统有关。
他很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被“清理”掉的。
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来“清理”我?
我等了一整天。
李卫没有再出现。
其他的护工,看我的眼神也都躲躲闪闪。
整个病院,都笼罩在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里。
晚上,十一点。
陈胖子已经睡着了,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我毫无睡意。
我在等。
十一点半。
外面很安静。
十二点。
“鬼护士”没有出现。
那个熟悉的拖地声,今晚消失了。
这很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从床上坐起来,悄悄走到门边,透过观察窗往外看。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几盏昏暗的壁灯亮着。
一片死寂。
凌晨一点。
还是没动静。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我准备回床上时,一个很轻微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咔嚓……咔嚓……”
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
我们住在三楼。
四楼,据说是重症监护区,平时根本不让人上去。
声音很微弱,但很有节奏。
像是在磨什么东西。
磨刀石,和金属摩擦的声音。
“咔嚓……咔嚓……”
我贴着墙,仔细听着。
没错,是磨剪刀的声音。
一把很大的,那种园丁用的大铁剪。
半夜三更,在精神病院的重症区,有人在磨一把大剪刀。
这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立刻联想到了“清理”这个词。
清理花园里的杂草,用的就是这种大剪刀。
那么,“清理”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呢?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帮人,是真的敢下死手。
声音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停了。
接着,我听到了电梯启动的声音。
是从四楼下来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梯在三楼停下了。
“叮”的一声,门开了。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很慢,很重。
不止一个人。
至少有三个。
他们没有穿皮鞋,穿的是那种很软的胶底鞋,走在地砖上,几乎没有声音。
但我听力好。
我能听到。
脚步声,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越来越近。
我退回到床边,躺下,盖好被子,装作熟睡的样子。
心跳得很快。
脚步声停在了我们病房门口。
我能感觉到,有人在通过观察窗,往里看。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大概过了一分钟。
“咔嗒。”
一声轻响。
是钥匙**锁孔的声音。
他们要进来了。
我的手,悄悄伸到了枕头底下。
那里,藏着我用牙刷柄磨尖了的“武器”。
虽然简陋,但出其不意,也能派上用场。
门,被推开了。
一道缝隙。
然后,又停住了。
外面的人,好像在犹豫。
“真的要在这里动手?”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压得很低。
“主任说了,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不能留。”另一个声音回答,是李卫。
“可……可他旁边的胖子怎么办?”
“一起‘清理’掉。反正也是个没家人管的疯子,就当他病情恶化,抢救无效。”李卫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身边的陈胖子,睡得正香,还砸了砸嘴。
我心里骂了一句。
这帮畜生。
“动手吧,别拖了。”第三个声音催促道。
那声音,很耳熟。
我想起来了。
是这家病院的院长,姓王。
我进来那天,就是他给我办的“入院手续”。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没想到,心这么黑。
门,被彻底推开了。
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手里,果然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铁剪。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照在剪刀的刃口上。
上面,好像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没有擦干净的痕迹。
他们朝我的床,围了过来。
我闭着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准备在他们动手的瞬间,暴起反击。
就算弄不死他们,也得拉个垫背的。
一个人,走到了我的床头。
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
是李卫。
他举起了手。
我猜,他想先用毛巾捂住我的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突生。
“谁!谁在那里!”
一声暴喝,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李卫他们三个人,身体猛地一震。
全都僵住了。
“他妈的,是老张头!”那个粗哑声音骂了一句,“他怎么这个点醒了!”
“快走!”王院长低声喝道。
三个人,像受惊的耗子一样,飞快地窜出了病房,连门都来不及关。
我睁开眼,坐了起来。
刚才那个声音……
是住在走廊尽头那个病房的老人。
大家都叫他张大爷。
据说是个退伍老兵,因为战争创伤后遗症,被家人送进来的。
平时不怎么说话,就喜欢坐在窗边发呆。
没想到,是他救了我一命。
我走到门口,往外看。
张大爷的病房门开着,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病号服,站在门口,像一棵松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