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实习护士于颖挺着三个月的肚子，在医院大厅拦住了我。她双眼通红，哭得梨花带雨。

“林医生，我知道你事业心重，但孩子是无辜的，求你给我们一个名分吧。

”尖利的声音划破大厅的宁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是林砚，胸外科第一把刀，

全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此刻，我刚结束一台长达十小时的手术，手术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满身疲惫。周围的同事和病患家属开始对我指指点点。“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是个渣男。

”“搞大别人肚子就不认账了？真没品。”“于颖多好的姑娘啊，眼睛真是瞎了。

”污言秽语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密集地刺向我。院长，也就是于颖的亲表哥陆康，

适时地走了过来。他一脸痛心疾首，重重拍着我的肩膀。“小林啊，是男人就要有担当。

”他语气沉重，仿佛在规劝一个误入歧途的晚辈。于颖哭得更凶了，身体摇摇欲坠，

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陆康立刻扶住她，对着众人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于颖这孩子就是太单纯，才会被人骗了。”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

将一盆脏水牢牢扣在我头上。我身上沾着消毒水的味道，此刻却仿佛混入了某种腐烂的恶臭。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扯了扯嘴角。好一出“早孕逼宫”的大戏。

他们利用我常年一身中性打扮，加上名字偏男性化，几乎所有人都误会了我的性别。

他们以为，只要坐实了我始乱终弃的“渣男”身份，就能逼我辞职，

让他陆康的心腹取而代之。我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好，有担当。

”“那就去民政局吧，现在就去。”于颖和陆康对视一眼，眼中瞬间闪过得意的光芒，

快得让人抓不住。于颖的哭声戛然而止，换上一副难以置信又惊喜交加的表情。“林医生，

你……你说真的？”我没看她，目光落在陆康那张伪善的脸上。“院长不也说了，

是男人就要有担当。”陆康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好！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林，你能想通就好！”他似乎生怕我反悔，立刻高声宣布。“大家看，

我们林医生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嘛！误会，都是误会！”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变成了对我的“赞许”。“肯负责就行，还算条汉子。”“于颖总算没看错人。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陆康和于颖在我面前演戏。他们以为，这出戏的**，

是我身败名裂地滚出医院。他们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这一天。好戏，

才刚刚开场。2陆康的院长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百叶窗拉着，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让这里像个密不透风的审讯室。于颖坐在沙发上，已经不哭了，

正低头小口喝着陆康递给她的热牛奶。她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过我，

带着一丝挑衅和胜利的姿态。陆康坐在他的大班椅上，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官威十足。

“林砚，你今天在大厅说的话，是认真的？”他不再叫我“小林”，语气也变得公事公办。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平静地回视他。“当然。”陆康似乎对我的镇定有些意外，

他眯了眯眼。“你知道，这件事对医院的声誉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你作为我们院的门面，

胸外科的招牌，居然闹出这种丑闻！”他开始给我扣帽子，声音里满是痛心疾首的斥责。

“要不是我及时出来帮你圆场，你今天就下不来台！”于颖放下牛奶杯，柔柔弱弱地开口。

“表哥，你别怪林医生，都怪我……是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才……”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女人形象。陆康立刻安抚她：“小颖你别怕，有表哥在，

一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椅背上，甚至有点想笑。

“所以，院长想要我怎么交代？”陆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很简单。第一，

公开向于颖道歉，承认你们的关系。第二，尽快和于颖领证结婚，

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顿了顿，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威胁。

“当然，出了这种事，你主任医师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院里正在考虑提拔新人，

我看神外的张医生就不错。”神外的张医生，是陆康的嫡系，野心勃勃，

早就对我首席的位置虎视眈眈。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用一个莫须有的孩子和一场不存在的恋情，毁掉我的事业，为他的人铺路。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我付出了多少个日夜。实习的时候，

连着跟过七十二小时的手术，累到直接睡在更衣室地板上。为了攻克一个技术难题，

我把自己关在资料室一个星期，啃完了半人高的外文文献。我的手上，没有漂亮的指甲，

只有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和被消毒液侵蚀得有些粗糙的皮肤。这一切，在他们眼里，

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拿来倾轧的垫脚石。“如果我不答应呢？”我问。陆康冷笑一声。

“林砚，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那点破事能瞒得住？你要是敢不认账，

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在北城所有医院都待不下去！”“到时候，你就不只是丢了工作，

而是身败名裂！”于颖也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林医生，

我也是没办法。我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传出去还怎么做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可怜可怜我们的孩子……”她的手，试探着想来拉我的胳膊。我猛地站起身，

避开了她的触碰。巨大的动静让于颖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陆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林砚，你想清楚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院长说得对，我需要想清楚。”说完，我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陆康气急败坏的咆哮。走廊里空无一人，

惨白的灯光照得我脸色更加没有血色。**在冰冷的墙壁上，拿出手机。

上面有一条于颖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林医生，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只要你肯让出主任的位置，我跟表哥保证，不会再纠缠你。不然，

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拿起手术刀。”图穷匕见。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胸腔里翻涌着一股混杂着恶心和愤怒的情绪。你们真的以为，吃定我了？

3流言蜚语的发酵速度，比病毒传播还要快。第二天我刚到医院，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以往热情跟我打招呼的同事，要么低头假装没看见，要么远远地避开，眼神躲闪。更衣室里，

几个小护士正在叽叽喳喳。“听说了吗？林医生真的要跟于颖结婚了。

”“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平时看着那么高冷禁欲。”“还不是被于颖的肚子给套牢了，

活该。”我推门进去，议论声戛然而止。她们尴尬地互相看看，找了借口匆匆离开，

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我面无表情地换上白大褂，将所有情绪都锁在了这张皮囊之下。

查房的时候，一个病患家属拦住了我。“林医生，我爸的手术，能不能换个医生做？

”我看着他，眉头微皱。“王先生，你父亲的手术方案是我定的，难度很高，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位家属一脸不信任地上下打量我。“我听说了，你私生活那么乱，

我怎么放心把人交给你？万一你手术的时候分心了怎么办？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病床和走廊里，不少人都投来探究的视线。我的病人，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也担忧地看着我。“小林医生，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粗糙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我救过那么多人的命，在手术台上与死神赛跑了无数次。

到头来，却因为一场卑劣的构陷，被我想要保护的人质疑我的职业操守。

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王先生，请你相信我的专业。在手术台上，我只会是医生，不会是其他任何身份。

”“我不管！”家属的情绪很激动，“反正我信不过你！我们要换医生！不然我们就转院！

”护士长闻声赶来，好说歹说才把家属劝走。她担忧地看着我：“林主任，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转身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瞬间将我淹没。

我脱力地坐倒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他们成功了。他们正在一点一点地，

摧毁我赖以生存的根基——病人的信任。一个失去病人信任的医生，还怎么拿起手术刀？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康发来的信息。“林砚，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紧接着，又是一条于颖的信息。“林医生，你别怪我表哥，他也是为了我好。只要你点头，

我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多么讽刺的字眼。我盯着那几行字，眼神一点点变冷。

我没有回复他们。我点开通讯录，翻到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那是一个在知名媒体做主编的朋友。电话接通，我只说了一句话。“帮我个忙，

我要搞一场大新闻。”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林大医生，你终于想通了？说吧，

想搞谁？”我看着桌上那盆快要枯死的绿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自己。

”4.我主动约见了陆康和于颖。地点就在那间让我感到窒息的院长办公室。我到的时候，

他们已经在了，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陆康甚至心情很好地在泡茶。“想通了？

”他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推到我面前。我没有碰那杯茶。“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一句话，

让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轻快。于颖的眼睛亮了，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陆康也满意地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辞职报告准备好了？”“辞职报告我会写。

”我看着他，“但我也有一个条件。”陆康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皱起。“你还想谈条件？

”“与其让我灰溜溜地走，不如演一场圆满的戏。”我平静地说道，“我要公开去民政局，

办一场风风光光的登记仪式。我要让全院，不，是全北城的人都知道，我林砚，

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我的话让陆康和于颖都愣住了。于颖最先反应过来，

她一脸惊喜地看着我。“林医生，你……你是说，你愿意公开娶我？”这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原本只想逼我辞职，从没想过我真的会“娶”她。陆康也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他是个极度爱惜羽毛和名声的人。如果我灰溜溜地被赶走，外面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说他任人唯亲，手段肮脏。但如果我“心甘情愿”地娶了于颖，

再“为了家庭”主动让出职位，那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

他不仅能毫无痕迹地安插自己的人，还能落一个“顾全大局、爱护下属”的好名声。

一箭双雕。“你为什么这么做？”陆康的疑心很重。“我不想走得太难看。

”我给出了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与其被全院的人戳脊梁骨，不如给自己留个体面。而且，

我也想给……孩子一个交代。”我说出“孩子”两个字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搅。

于颖已经完全被我说动了，她激动地抓住陆康的胳膊。“表哥，你看，林医生是真的想通了！

这对我们，对医院，都是最好的结果啊！”陆康看着我，眼神里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在他看来，我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他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

就按你说的办。时间，就定在三天后。”他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林砚，

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我没有笑，只是点了点头。“对了，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我会邀请一些媒体朋友来见证。毕竟是人生大事，总要热闹一点。”我轻描淡写地补充道。

陆康和于颖对视一眼，更是喜出望外。他们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得越大，

我越没有反悔的余地。陆康大手一挥：“没问题！媒体那边我也会打招呼，

务必把这次的事情办成一桩美谈！”他们以为，这是送我上断头台前的最后狂欢。

他们不知道，我亲手搭建的这个舞台，不是为了埋葬自己，而是为了让他们，

在最高处摔得粉身碎骨。走出办公室，我拨通了朋友的电话。“三天后，上午十点，

民政局门口。”“把你能叫来的媒体，都叫来。”“我要送他们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5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医院里关于我的“美谈”已经传遍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林医生总算想通了，还是个爷们。”“于颖真是好福气，

守得云开见月明。”陆康动用了他的关系，几家本地媒体也提前发布了预热新闻。

《胸外第一刀为爱转身，

浪子回头奉子成婚》《责任与担当：一位青年医生的抉择》标题一个比一个肉麻，

把我塑造成一个幡然醒悟的深情男子。而于颖，则成了那个用爱感化浪子的伟大女人。

我成了全院最炙手可热的八卦中心，走到哪里都有人对我投来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祝福，

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我一概无视。手术刀依旧握得沉稳，查房的脚步依旧坚定。

只是没有人知道，我平静的外表下，是早已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刃。民政局门口，

阵仗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长枪短炮，各路记者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红色的横幅拉了起来，

上面写着“祝林砚医生、于颖护士喜结连理，百年好合”。真是讽刺。

于颖今天穿了一件洁白的抹胸婚纱，化着精致的新娘妆，小腹微微隆起，

被婚纱的收腰设计衬托得格外明显。她没有挽着我，而是亲密地挽着陆康的胳膊。此刻，

陆康正以“娘家表哥”和“医院领导”的双重身份，对着镜头侃侃而谈。“作为小颖的家人，

也作为林砚的领导，今天我非常欣慰。”“年轻人犯错在所难免，重要的是要勇于承担责任。

林砚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不仅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医生，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他满面红光，说得冠冕堂皇，不时引来记者们的闪光灯。于颖则依偎在他身边，

脸上带着幸福又羞怯的笑容，时不时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

将一个准妈妈的喜悦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们像这场盛大演出的主角，享受着万众瞩目。

而我这个真正的“男主角”，却姗姗来迟。我到的时候，现场的气氛正推向**。

所有镜头瞬间转向我。我今天没有穿西装，只是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装，黑色的冲锋衣，

黑色的裤子，头发剪得更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这身打扮，和现场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记者们愣了一下，随即有人开始提问。“林医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林医生，你对之前的行为感到后悔吗？

是真心想要娶于颖**吗？”“请问你有什么话想对你未来的妻子和孩子说？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陆康走了过来，假惺惺地揽住我的肩膀，

对着镜头笑道：“我们林医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了，大家别为难他。”于颖也提着裙摆，

走到我面前，仰头看着我，眼中水光潋滟。“阿砚，谢谢你。”她改了称呼，叫得无比亲昵。

周围一片善意的哄笑声和快门声。所有人都等着我接过新娘的手，

上演一出世纪大和解的戏码。我看着她，脸上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一个冰冷刺骨的笑容。我没有去接她的手。我越过她，径直走向最前方那位拿着话筒的记者。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我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户口本。而是一张小小的，

蓝白相间的卡片。我将它，直接怼到了那位记者的镜头下。“各位，久等了。

”“在登记结婚之前，我想，有样东西需要先给大家看一下。”6.全场死寂。

几十台摄像机，上百双眼睛，全部聚焦在我手中那张小小的卡片上。那是我二代身份证。

最前排的摄像师下意识地拉近镜头，将上面的信息清晰地投放在他身后的监视器屏幕上。

姓名：林砚。民族：汉。出生年月：XXXX年XX月XX日。住址：XXXX。

公民身份号码：XXXX。以及……性别：女。那一个清晰无比的“女”字，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记者们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