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镜梦镇后，镇上总有人悄声议论我为何至今未嫁。有人说我命犯孤星，

也有人说我常在梦中哭喊一人之名。唯有新任县令祁云澈，在例行问话时，

突然开口问我：「你……梦见我多久了？」我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他低头，

眼神却前所未有地温柔。「我梦见你三世了。」「这次，我能不能不再错过你？」

01我叫姜念初，是镜梦镇姜家药铺的小医女。我这一生的怪梦，

是从一个不曾见过的男人开始的。那夜，银尘如雪，药铺的木窗吱呀作响，我明明困顿欲眠，

却被一阵清冷低语唤醒。梦里，山林茫茫，我衣襟湿冷，脚下浮着白雾。他出现时，

一身墨衣立在林间，手执一柄银纹长刃，将我护在身后。那刹那，

我竟听见他唤我——“阿初”。我从梦中惊醒，唇边似有寒意未散，连心头都隐隐悸动。

银尘簌簌从屋梁落下，洒在我枕边，竟未即化。“阿初”……这名字，只有爹爹在世时会唤，

怎么会在梦中重现？我下意识拽紧了胸前的香囊，那是娘亲留给我的避尘佩，

据说可驱邪纳气。但此刻，我怀中却只觉一片冰凉。清晨去集市采药，

街头巷尾皆在议论昨夜钟楼的怪响。有人说是风吹旧钟，有人却言“梦道开启，银尘现影”。

我一笑置之，却在转角处撞上一个身影。他站在对面，青衫隐墨，腰佩一柄银刃。我怔住了。

那是梦中救我的男人。他的目光冷峻，与我对视一瞬，那眸底仿佛掠过一丝惊异，

却很快转作疏离，转身而去。“你看清楚了吗？”掌柜娘子在我身旁压低声音，

“那是新来的县令祁云澈，听说手段凌厉，不喜女色。”我的指尖冰凉，

梦中的陌生男子与现实的县令，竟有着一模一样的佩刀纹路。我没敢回头，

心中却如鼓雷乍响。夜色再次降临，我本不欲再睡，却抵不过倦意来袭。梦中又见山林，

他依旧站在林雾之中。这次，他靠得很近，眼神微敛，低声呢喃：“阿初，你为何又忘了我？

”“你是谁……”我下意识问出口。他却不答，只抬手为我拂去额前银尘，

指尖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我几欲开口，却被一阵寒风惊醒。窗前的银尘正缓缓飘落，

仿佛那梦境未曾真正结束。我抚唇，那里还残留着梦中的温度。梦与现实，真的分得清吗？

第二日，我特意走访镇中老妇人，打探“阿初”一名的来历，

却只得到一片沉默与莫名的哑症。“她昨晚也梦到了。”有小童悄声说。我猛然回首，

只见那老妇眼神空洞，嘴唇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忽地明白，这梦，不只属于我。

而那人——祁云澈，或许早已踏入我的梦中不止一次。下一夜来临时，

我将避尘佩紧紧系在腕上，试图抵挡梦中之人带来的混乱。可他还是出现了。“阿初。

”他唤我，声音低哑而温柔，“别怕，我在。”我望着他，那双眼映着我的影子，如梦如幻。

“你到底是谁？”他伸手抚过我的发梢，忽而靠近，唇瓣停在我耳侧，

语气轻柔而坚定：“你会知道的。”钟楼的钟声在梦中响起，深沉、缓慢，

像是击打在我的心上。我醒来时，天已微亮，掌心握着那避尘佩，竟裂出一道细痕。

我的梦境，不再是梦了。02镜梦镇一年一度的镜面节终于到了。我按镇上规矩，戴上面具，

踏入巡游的热闹人潮。银铃摇响，锣鼓喧天，街头皆是遮面的人影，喜庆却也混乱。

正当我在人群中穿行时，耳畔一阵熟悉的风声掠过。“阿初。”那声音来自我背后，

低沉却含笑。我猛然回头，却只见一片彩衣人潮，没能看清来人。我的心跳得厉害。

正欲转身，脚下被人挤了一下，我失足跌入**队伍之中。人声鼎沸，面具纷杂，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只手及时抓住了我。是他。祁云澈。他一手握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

却不容挣脱。他低头看我，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唯有那双眼依旧清冷如昨。“你怎会在此？

”我咬唇问。“你在梦中也这般问我。”他语气平静，却在说完后微顿，“我记错了。

”他松开手，转身就走。我怔在原地，忽觉手腕一热。那处肌肤上，一道红痕若隐若现。

是梦中，曾被他触碰的位置。我不敢多想，仓皇退开人群，躲入街角巷弄。我缓缓脱下面具，

透气片刻。镜子挂在墙上，一阵风吹来，镜面轻晃。我看见镜中站着两个人影。我和他。

他静静站在我身后，指尖几乎碰到我肩头。“你在怕什么？”我猛地回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是梦？还是……又一次交界？而我心口的悸动，像是某段记忆的呼唤，越发清晰。祁云澈，

你究竟在隐藏什么？03夜深，我再次梦见那片山林。细雨淅沥，林间寒雾更重。

我站在树下，唇角灼痛，像是被烈火灼过。“别动。”他自林间现身，衣袂微拂，眼神沉静。

我话未出口，他便逼近，一手托住我的下颌，另一手覆上我的唇。一股冰凉之气穿唇而入，

我瞪大眼——是他，在吸我唇上的毒。梦中的我僵立原地，

羞耻、恐惧、异样的悸动交织成一团。可他的目光，却只是平静。“中的是梦毒。”他说，

“若不清除，魂魄将乱。”我一瞬红了眼。梦中这一吻，竟如此真切。我在梦中昏厥。

醒来时，唇角依旧红肿灼热。镜子中，我的嘴唇仿佛仍残存他的气息。更惊人的是，

当我赴药铺为一伤者诊脉时，见县令祁云澈走入堂内，他正言语简断吩咐事宜，忽地一颤，

抬手掩唇。他的唇角，竟缓缓渗出一缕血丝。我呼吸一滞。梦中之伤，竟映射于他。而他，

却装作无事。我无法再看他第二眼，转身欲逃，却被他一声低喝唤住。“姜姑娘。”我回头。

他盯着我看，声音冷淡，却眼神晦涩。“以后别做那种梦了。”我一时语塞，胸中情绪翻涌，

却只能低头应道：“是。”可他没有继续，只是侧头离去。那一夜，我坐在床前，

望着窗外洒落的银尘，一言不发。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每一句梦中低语，

都在现实中激起怎样的涟漪？而我，又怎能割断这缠绕心头的梦与痛？04黄昏时分，

我独自一人踏入镇西的旧陶窑地听原。这里本是年久失修的旧窑场，如今却设有一阵法，

能将梦中的声音引入现实。我想印证，那梦中的低语是否真的存在。我绕过残墙，

进入阵法中心，一排排陶瓮列阵如兵，风穿瓮口，呼啸如语。“你不该来。

”身后传来他熟悉的声音。祁云澈不知何时也到了这里，仍是一身官袍，

却比往日多了一分沉肃。“你为何也来？”我直视他，心中泛起不安。“县中政事恰涉此地。

”他语气平静，却避开了我目光。我们并肩而立，听着风声与陶瓮的低鸣。“你听到了吗？

”我忽地问。祁云澈脚步微顿，额角一丝冷汗悄然滑下。“阿初……”风中，

那熟悉的梦中低语又一次响起。我猛然回头，四周无人，唯有他，神情复杂。他缓缓开口，

“你是梦媒。”“什么是梦媒？”我心头一震。他没有正面回答，

只从袖中取出一册残旧的手札，封皮上写着“梦事录”。“我一直在调查。

”他将手札交至我手中，“你梦中的那一切，可能早已脱离了常理。”我翻开那手札，

几页泛黄的纸张中，赫然记录着镇中各人梦境异常，以及一串串名字——其中有我。

我抬眸看他：“你早就知道？”“我怀疑。”他回答得极轻，几不可闻。一阵风起，

陶瓮震动，仿佛回应着梦境的脉动。“梦，会夺人心志。”他低声说，“有时候，

它比现实更可怕。”我望向他，眼神复杂。明明是他一次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如今却告诫我不要深陷其中。“你怕什么？”我问。“我怕你走得太深。”他语毕，

转身欲离，身影落在夕光下，显得格外孤单。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他并不是冷漠，

而是在抗拒某种命运。他怕我，也怕他自己。我捏紧梦事录，目光转向那阵法深处。

耳畔再度响起“阿初”的呢喃，低柔如旧梦初醒。我轻声应了一句：“我听见了。

”陶瓮阵中，有一道碎裂的石砖赫然显出，其下似有淡淡光芒闪动。我俯身望去，

那是某种封印松动的迹象。“梦，会醒吗？”我喃喃自语。身后无人回应，

唯有风吹银尘落下，悄然染白了我的肩头。我的梦境，正在一步步融入这现实。

而祁云澈的沉默，远比风中呓语更令人动摇。05谷雨节这日，镜梦镇一早便钟声连响，

全镇进入禁言状态。每人佩铃，用铃语交流，传说这日若妄言梦中之事，

会引发“梦灵反噬”，记忆逆流，魂识错乱。我一早便将避尘佩绑于腕上，

却还是感到一丝心悸不安。药铺外已围了不少人。“是她，就是她！”那吵闹不堪的女声，

指着我怒斥，“昨夜梦中我全家坠崖，都是她念咒害的！”围观的目光投来，惊疑不定。

镇民纷纷摇铃代语，疑是梦中之事被她引导。我站在原地，手心已是冷汗。祁云澈现身时，

身披黑袍，神色淡漠。“将姜念初带至县衙。”我不明白，为何他会站在那些人一方。

庭审设于县衙正厅。我被押至审席前，四周皆是铃语低鸣。祁云澈站在高台之上，

居高临下望我。“姜念初。”他开口，声音比往常更冷，“有人指你以梦术惑人，扰乱民心，

你可有何辩解？”我张口，却被守卫抢走铃语玉板，失了言语之权。一时间，

我只觉四周**刺耳如哀。他竟不让我开口？我怒极，抬头直视他：“你明知我未行梦术，

竟也如此定我？”他望着我，片刻后低低摇头，右手一动，

铃语符传出一句：“梦可带你毁灭，也可救你。”众人哗然。这不是审判，是震慑。

我被押离大堂，却在途中被人悄悄递来一封布包。入夜，祁云澈竟召我入县后厅。

“那布包中是什么？”他问。我冷笑：“你该问送我之人。”他目光锐利，

缓缓说道：“我可以保你清白，条件是——交出你梦中的一切。”我惊愕。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微阖双目，语气低沉：“我想保你，不惜代价。

”我摇头后退：“你口中之梦，不是早已害我？又为何还要取它？”他沉默不语，

只是将一张影图推至我面前——那是梦中我立于镜湖前的画面。“梦，或许是另一种真实。

”我望着他，目光颤抖：“你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想利用我？”他没有回答。

我的心却已沉入谷底。灯火映照他的脸，冷冽清俊，却如月下寒潭，无从捉摸。而那夜，

我从药包中，翻出一枚陌生药草。“窥梦草。”我低声念出它的名字。那草，

专为窥伺他人梦境所用。是谁，想借我的梦，做些什么？而祁云澈，他站在我身边，

还是我梦里的那个人？06夜深，我躺在床榻上，手腕缠着避尘佩，却不敢阖眼。那梦太真，

真到让我怀疑，是否还有真实的清醒。银尘自窗缝飘入，如流光般静静落下。“阿初。

”他又唤。我已分不清，是梦里，还是梦外。身体仿佛被一股柔和的力牵引着，我睁眼，

却站在镇东林地，脚下枯叶未动，周身皆静。林间，镜湖泛起微波，一如往昔梦中所见。

他立在湖岸，衣袂随风，唇角一抹熟悉的温和。我向他走去，

心中一片紊乱：“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他抬手欲触，却在我指尖前止住，眼神微颤。

“我……”他想说，却猛然口吐一道金色细钉。我惊呼一声，冲上去扶他，却见他咳血不止，

那金钉如封言之锁，落地后随风化作银尘散去。“你不能说，是吗？”我低声问。他点头，

神情痛苦。我捧起他的脸，他却轻轻握住我的手，目光温柔：“别怕，我不会让梦再伤你。

”他的话音未落，湖水涌起异样波纹。我转头望去，水面之上，倒映出一个童年时的我。

她站在父亲身侧，父亲正为我系上血珊瑚项链。“爹……”我喃喃。“他还在梦中。

”祁云澈的声音颤抖，“你记住——那不是幻觉。”湖水猛地震动，一道灵光自我身后涌出。

我惊觉那是我的耳坠，在发热。那是娘亲遗物，从未离身，此刻却如同梦媒引子，泛起微光。

“你为何……”我望着他，“为何梦中你总唤我夫人？”祁云澈沉默许久，低声道：“因为，

在梦里……我们确曾为夫妻。”我如坠冰窖。梦中种种，竟是真实过往？他欲再言，

却似遭天道反噬，口中血再度溢出。“别说了！”我惊惶扶他，却在接触那血迹一刻，

视线一阵恍惚。我看见自己……披着嫁衣，立于镜湖之上。祁云澈跪于我前，执我之手，

唤我“阿初”。画面断裂，我猛然睁眼。躺在药铺床上。唇角微颤，心脏跳得极快。

我撑起身子，惊觉窗外仍是夜，钟楼却未响。而我的掌心，赫然多了一片湖水的湿痕。

我看着那片水痕，久久无法言语。梦中之事，已无从否认。祁云澈……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我强撑着起身，来到药铺后院的水缸前。月色洒落水面。我低头，

竟看见自己与他并肩而立的倒影。我忽而笑了，笑得苦涩：“祁云澈，你能在梦中唤我夫人，

却在现实中如此冷漠，是何用意？”风吹来，银尘飞舞，水面波光粼粼，却再无那倒影。

梦未醒，情未明。我握紧耳坠，转身回房。07晨光熹微，我在药铺后院晒药。

阳光穿过竹篱，洒在指尖，我却无心细辨药材颜色。心底的梦影仍未散去。“姜姑娘。

”是县衙的仆役来送信，一封简短的手令。“县令邀你至茶寮一叙。”我怔住，

那字迹苍劲冷峻，熟悉得让人心悸。南镇茶寮，早茶香气弥漫，熏得人心浮气躁。

我步入廊下，却见他已坐于窗边。他换了常服，一身深灰衫袍，袖口有水纹绣迹，素净无饰，

唯有茶盏边浮着轻烟，是茉莉。“坐。”他说，声音低沉。我未动。“你特意唤我来，

是为了这杯茶？”我冷声问。祁云澈抬眸看我，目光深不可测。“梦中，你最喜欢此茶。

”我心中一颤，却强自镇定：“梦里之事，不足凭信。”他没再多言，

只将一盏茉莉轻推至我面前。“你若不愿饮，我不勉强。”我端起茶盏，盏底微热，

杯沿隐隐泛出一道银纹。“你用了梦媒器？”我怒，“你到底要窥我几次？

”祁云澈神色未动，只道：“我不过想知道，我们梦中的过往，是不是也值得现实守一份。

”茶香弥漫，我脑中一阵眩晕。眼前景象恍惚，仿佛置身另一处。梦中，那熟悉的小院，

他披着晨曦为我煮茶。他笑着唤我：“夫人。”我怔怔望着他，心跳如鼓。现实中，

我猛地惊醒，茶盏跌落，茉莉洒了一地。“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质问。“只是引梦。

”他淡淡答，“不是强梦。”我咬牙欲走，却忽见他衣袍袖角残留梦媒法纹，那不是初用。

“你早有准备。”我声音颤抖。他站起，轻声道：“我怕你不再梦我。”我愣住。

他缓缓道：“那夜你唤我‘夫君’，我却只能在梦中回应。我想，若你能梦见我一次，

就够了。”我心头一震，却无法回应。他终究是那个在梦中唤我夫人，

在现实却步步后退的人。“你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我问。“因为清楚之后，

你或许就要离我而去了。”他转身离去，风掀袍角，掠过桌上一片茉莉残瓣。我站在原地，

泪水模糊双眼，却不知为何流下。梦与现实的界线，早已不再分明。而我，仍旧不知，

该不该走向那一梦的深渊。08夜已深，月光在县衙高墙投下斑驳阴影。我执着一张药材表，

循着光亮悄步而行，只为寻回我曾经误入的那道门——通往县令后宅的密室。梦境中，

我看见自己站在一堵墨墙之前，墙上写满祁云澈的字迹，其中一行——“阿初”二字，

赫然醒目。那是他唤我时的称呼。梦醒后，我再也无法平静。我必须亲眼确认，

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又一场精心构造的幻梦。夜风带来些许冷意，

我在后院一角找到了那扇紧闭的门。门缝微启，一线光透出。我屏住呼吸推门而入。

密室不大，却极整洁。墙上悬有数幅卷轴，

皆为梦中景象：镜湖、林地、小院……甚至还有我身着红裳之影。书案后，一方木柜微启。

我走近，小心推开。柜中整齐摆放着一本本手札，最上方一册，赫然写着“梦事录”。

我翻开，只见首页写着：“梦起日：初见她于林间，名曰阿初。梦中情意，非凡可抵。

”我的心突地一紧。再往后翻，每一页都记录着他梦中的我，

每一日、每一句、甚至每一触碰。“梦中第十夜，娶她。她着嫁衣，笑中带泪。

”“第十三夜，梦契欲断。吾心悸动，不愿醒。”字迹清晰有力，行间藏不住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