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来电凌晨两点十七分,林舟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
幽蓝的光映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像深潭里漂浮的碎冰。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苏蔓”两个字像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刺进他紧绷了整整一天的神经。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鼠标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震耳欲聋的电子乐瞬间从听筒炸开,混杂着玻璃杯碰撞的脆响和人群的哄笑,
苏蔓的声音裹着浓重的酒气飘过来,带着种刻意拿捏的撒娇黏腻:“阿舟,
我在老地方酒吧呢,你过来接我嘛,脚有点疼。”“今天要通宵赶项目,走不开。
”林舟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策划案的最后一页还差三个数据图表,
甲方明早九点的视频会议就要定稿,容不得半点差错。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声音里的疲惫,
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又加班?”苏蔓的语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尖锐的声音刺破嘈杂的背景音,“陈阳他们都在呢,就你特殊?林舟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想来接我?”“不是故意,是真的忙。”他捏了捏发酸的眉心,
视线扫过桌角那盒没开封的胃药——上周陪苏蔓去步行街买衣服时,
被突然冲出来的电动车撞到栏杆,肋骨处至今还隐隐作痛,医生特意叮嘱不能熬夜,
更不能情绪激动。“忙忙忙,你就知道忙!”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
接着是陈阳的大嗓门,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林舟哥,蔓蔓喝多了站都站不稳,
你要是不来接她,我可就送她回我那儿了啊?我那儿离得近。”林舟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三个月前陈阳从外地回来那天,苏蔓特意拉着他去高铁站接人,
说那是她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发小,比亲哥哥还亲。当时陈阳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
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坦荡:“我跟蔓蔓那是铁哥们儿,纯友谊,你放心,
绝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过二人世界。”现在想来,那句“绝不打扰”像个精心编织的笑话,
用廉价的真诚包裹着算计的内核。“让她自己叫车。”林舟的声音冷得像寒冬湖面的冰,
“或者你送她回我们家,钥匙在门口消防栓里,绿色的那个盒子。”“别啊林舟哥,
”陈阳的声音突然变得委屈,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蔓蔓说你们家床太硬,她住不惯,
而且……她好像有点吐了,我怕弄脏你们家地毯。
”“嘟、嘟、嘟——”林舟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调成静音。屏幕暗下去的瞬间,
他看见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脸,疲惫得像块被水泡透的海绵,连嘴角都挂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凌晨四点时,策划案终于完工。他将文件发送给甲方负责人,
看着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长长地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可闭上眼,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近三个月的画面,每一帧都像钝刀子割肉,缓慢而疼痛。
苏蔓第一次爽约,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纪念日。他提前半个月就订了江边的旋转餐厅,
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完整的江景,还偷偷准备了她念叨了很久的项链,藏在西装内袋里,
想象着她惊喜的表情。可出发前半小时,手机屏幕亮起,
苏蔓发来条消息:“陈阳租的房子水管爆了,水漫金山,他一个人搞不定,我得去帮忙收拾,
纪念日明年再补吧,乖。”他盯着手机屏幕发呆时,手指无意识地划开了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陈阳十分钟前发的动态——九宫格照片里,苏蔓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他新租的公寓窗明几净,根本没有水漫金山的痕迹,
配文是“还是老妹儿做的番茄炒蛋最香,比外卖强一百倍”,
定位显示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距离他们家不过三站地。那天林舟一个人坐在旋转餐厅,
看着窗外的江景从亮到暗,桌上的牛排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内袋里的项链硌得胸口生疼。
第二次是他重感冒发烧到39度,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浑身烫得像要着火。
给苏蔓打电话时,她的声音背景音嘈杂得厉害,
隐约能听到KTV的音乐声:“陈阳失恋了,被谈了五年的女朋友甩了,喝得酩酊大醉,
抱着柱子哭,我走不开啊。你自己找点药吃,多喝热水就好了,别娇气。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医院,刚走到玄关,就撞见正要出门的苏蔓。她化着精致的妆,
身上喷着他送的香水,手里提着给陈阳买的醒酒汤和胃药,看见他苍白的脸愣了愣,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不耐烦取代:“别装病博同情了,我又不是医生,
守着你也没用。”说完,她关上门,高跟鞋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他扶着墙滑坐在地上,看着紧闭的门,第一次觉得这个家空旷得可怕。第三次,
是上周他生日。提前半个月就订好了温泉酒店,苏蔓当时抱着他的脖子撒娇,
用鼻尖蹭着他的下巴:“肯定去肯定去,还要给你准备大惊喜呢!到时候好好补偿你。
”结果生日当天中午,她发来一张照片,陈阳趴在方向盘上,说是被公司辞退了想不开,
得寸步不离地看着,不然怕他做傻事。那天林舟一个人在温泉池里泡到凌晨,池水从烫到凉,
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手机里弹出苏蔓的朋友圈:“陪大傻子喝酒解愁,
顺便祝某人生日快乐~”配图是两只交握的手,戴着同款的银色手链,
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款式,绝不是他送她的任何一件首饰。
2背叛的清晨“嗡——”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打断了林舟的回忆。
是小区物业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监控截图:凌晨五点十分,
陈阳扶着醉醺醺的苏蔓进了单元楼,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亲密得像对相处多年的情侣。林舟盯着那张截图看了很久,
直到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才缓缓站起身。骨节因为久坐而僵硬,
每动一下都发出轻微的响声,像老旧的机器。推开家门时是早上七点半,
客厅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混杂着烟味和外卖的油腻味,刺得他皱起了眉。
茶几上堆满了空酒瓶和外卖盒子,汤汁溅得到处都是,苏蔓和陈阳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身上盖着他上周刚洗好的灰色毯子——那是苏蔓以前总说“最有安全感”的那条,
是他跑遍全城才找到的同款。陈阳的手搭在苏蔓的腰上,手指还微微蜷缩着,
而苏蔓的头枕在他的肩膀,嘴角甚至还带着满足的笑意。林舟站在玄关,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又在下一秒迅速冷却,冻得四肢发麻。
他想起昨天出门前特意换的干净床单,想起冰箱里给苏蔓留的她最爱的草莓,
是他早上特意去早市买的,还洗干净装在保鲜盒里,
想起自己肋骨处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原来他小心翼翼呵护的一切,
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践踏的垃圾,连一丝一毫的珍惜都没有。他没有叫醒他们,
转身轻轻带上门,在楼下的早餐店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豆浆从热到凉,表面结了层薄薄的膜,
包子的褶子被他捏得不成样子,里面的馅都露了出来。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
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直到手机响起物业的电话,他才回过神。
“林先生,您太太说钥匙打不开门,问您是不是换锁了,让您赶紧回来一趟。”“知道了。
”他付了钱起身,脚步平静得像在赴一场早已注定的结局,没有丝毫波澜。打开门时,
苏蔓正叉着腰站在客厅,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疲惫,陈阳已经不见踪影。
看见他进来,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去哪了?陈阳说要赶早班车,我醒来看不见你,
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失踪了呢!还有,你是不是把门锁换了?”林舟没接话,
径直走向厨房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水杯碰到桌面的声音很轻,
却像重锤敲在寂静的空气里。“他走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留了句话,
说谢谢你的照顾。”苏蔓接过水杯的手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像被戳破的谎言,
随即又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反驳:“林舟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给谁看?
不就是让陈阳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吗?你至于这么小气?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刚回来这边没什么熟人,举目无亲的,我不帮他谁帮他?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你以前不是挺大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