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捏着高脚杯,里面是免费的气泡水。
身上这件“高定”礼服,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照着杂志图片亲手缝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刚回国的神秘富家千金。
毕竟,我妈从小就告诉我。
出门在外,没人知道你的底细。
你的身份,是你自己给的。
直到那个男人走到我面前,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胸针上,那是我唯一的真货,是妈妈留下的遗物。
“这枚胸针,”他声音很低,“是我母亲十七年前失踪时,戴在身上的最后一件首饰。”
江然深吸一口气。
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晃得人眼晕。
空气里弥漫着金钱与香水混合的奢靡味道。
她今天的人设,是刚从瑞士读完艺术史归国的顾家神秘千金——顾盼。
一个不存在的姓氏,一个虚构的身份。
但在这里,无人深究。
人们只看你手腕上的表,脖子上的项链,以及你挽着的男人是谁。
江然一样都没有。
她只有一身自己亲手改制的“大牌”礼服,和一颗被野心与不安反复炙烤的心脏。
“哟,这不是顾**吗?”
尖锐的女声划破了江然短暂的宁静。
林菲儿,沪圈有名的娇纵大**,此刻正挽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富二代,眼神像X光一样把江然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顾**今天这身,看着很眼熟啊,”林菲儿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我记得上个月米兰高定周,压轴的就是这件‘星夜’吧?全球**三件,怎么就穿到顾**身上了?”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审视和看好戏的意味。
江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用谎言堆砌的堡垒,一戳就破。
但她不能慌。
慌,就输了。
江然抬起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疏离与淡漠,“林**记错了。那件叫‘星夜’,我这件,叫‘追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是我请一位隐居的设计师朋友,为我量身定做的,灵感来自于我最喜欢的一幅画。”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相似性,又抬高了自己的格调——**款算什么?我有专属设计师。
林菲儿的脸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
“哦?是吗?”她不甘示弱,提高了音量,“什么设计师这么大牌,连个名号都不敢露?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作坊吧?”
这话就很难听了。
周围有人发出了压抑的窃笑。
羞辱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江然捏着杯子的手,指节泛白。
她知道,林菲儿就是想让她当众出丑。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梵高的《罗纳河上的星夜》吗?”
众人循声望去,自动让开一条路。
一个男人缓步走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五官深邃。他没有系领带,领口微敞,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矜贵。
全场的焦点,瞬间从江然和林菲儿身上,转移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沈牧。
沈氏集团的继承人,这座城市真正的金字塔尖。
他一出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林菲儿脸上的嚣张瞬间化为娇羞,声音都甜了好几个度:“沈总,您也来了。”
沈牧却没看她,目光径直落在江然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他重复了一遍:“你礼服的灵感,是《罗纳河上的星夜》?”
江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人,比林菲儿难对付一百倍。
他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能看穿一切伪装。
“是。”她稳住心神,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这幅?”沈牧又问,一步步向她走近。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不像是在闲聊,更像是一场审问。
江然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不能说“因为我喜欢”,那太肤浅。
她必须给出一个符合“顾盼”人设的答案。
“因为,”她迎上沈牧的目光,缓缓开口,“世人都爱《星月夜》的绚烂癫狂,那是天才的燃烧。但我更爱《罗纳河上的星夜》。”
“那片深蓝色的夜空下,有煤气灯的温暖光晕,有恋人的低语,有人间的烟火气。”
“天才的孤独令人敬畏,但人间的温情,更值得留恋。”
她说完,全场一片寂静。
连林菲儿都愣住了。
这些话,是江然在无数个深夜里,对着那幅画的复制品,自己对自己说的。
没想到今天,却成了她最锋利的武器。
沈牧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赞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启。
“说得好。”
仅仅两个字,却像一道圣旨,瞬间扭转了局势。
周围看好戏的目光,变成了惊艳和欣赏。
林菲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跳梁小丑。
江然稍稍松了口气。
第一关,好像……过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沈牧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她胸口别着的那枚蝴蝶胸针上。
那是一只银质的蝴蝶,翅膀上镶嵌着碎钻,样式有些旧了,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真品。
也是她唯一的软肋。
沈牧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摸那枚胸针,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江然能听见,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她的心上。
“这枚胸针,”
“是我母亲十七年前失踪时,戴在身上的最后一件首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