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天,我被绑匪掳走。未婚夫隋安报官。他那青梅竹马的女捕快分析,
说我是因为聘礼太少,躲起来闹脾气。隋安信了,错过营救我的最佳时机。没多久,
两人竟成亲了。后来我才知道,那绑匪就是女捕快刻意安排。她心悦隋安,
所以不择手段除掉我。五年后,隋安张贴告示为重病母亲寻医,我以药谷传人身份揭了榜。
1午膳后,隋安亲自引我入侯府。他比五年前更显沉稳,只是眉宇间郁色驱不散,
想必是为母亲的病操碎了心。“夫人。”“这位是药谷传人吴青晗,吴神医,
她来给母亲看诊。”陆鸢坐在拔步床前,为昏迷的老夫人喂药,闻声回过头来。
我适时从隋安身后走出,找好角度,确保陆鸢能看清楚我的脸。
“哐当——”陆鸢手中白瓷药碗滑落。滚烫药汁泼洒在老夫人锦被上,洇开一大片污渍。
“不可!”她失声喊道,嗓音因极致惊骇扭曲变调。丫鬟婆子们手忙脚乱地上前收拾,
一片忙乱。陆鸢浑然不顾。她站起身,死死盯着我。眼里充斥恐惧,
还有一丝几乎要破出眼眶的,杀意。我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斜睨隋安。“小侯爷,
我与夫人素未谋面,她看起来很抵触我啊。”隋安脸上掠过尴尬与沉痛。他开口解释,
声音沙哑:“吴神医切勿见怪,你,你的容貌,与我去世多年的未婚妻,极为相似。
”初见我时,隋安瞬间的失态与恍惚,不比陆鸢好多少。若非我手持药谷信物,且耳后光洁,
并无他记忆中那颗殷红的小痣,他几乎要当场失控。“哦——”我拖长语调,
目光慢悠悠转向脸色惨白的陆鸢,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物什:“您夫人怕您故去的未婚妻?
”我不再看她,几步上前,在老夫人榻边坐下,三根手指轻轻搭上老夫人枯瘦如柴的手腕。
指尖传来微弱而紊乱的脉象。我依旧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又不是你杀的……”又猛地回过头,目光锐利,直直刺向陆鸢:“难不成?是你?”“住嘴!
”陆鸢像是被滚油泼中,骤然炸起,五指如鹰爪锁住我咽喉。“**!再敢胡言乱语,
信不信我依大昭律法,治你造谣诽谤之罪,处缝嘴之刑!”她是上京唯一的女捕快,
身手了得,此刻盛怒,掐断我脖子,全在她一念之间。“陆鸢!”隋安大声呵斥,
陆鸢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讪讪松手。我被吓坏了,一个趔趄,
直直向后倒去——正好跌入那个坚实温热的怀抱。我顺势紧紧攀住隋安胳膊。看着我们相拥,
陆鸢眼中的嫉恨,几乎要将她自己也焚化。“隋安!你竟然为了她吼我!”“滚出去!
”隋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厌烦。陆鸢惊得浑身剧烈一颤。她死死盯着隋安,
又猛地剜了我一眼。最终,她狠狠一跺脚,转身。“砰”一声巨响,摔门而去。
内室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我从隋安怀中缓缓站直身体,神色平静地整理衣襟,
仿佛刚才那场冲突从未发生。“小侯爷。”我唤他,眼神扫过屋内众人。隋安会意,
屏退左右。“老夫人的病,有蹊跷。”隋安眉头紧锁。我走回榻边,拿过新抬出来的那碗药,
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旋即又仔细端详老夫人的唇角,在光下,
能看到一些细微的淡蓝色泽。最后,我的目光锁定床头小几上,那碟**精美的荷花酥。
我转身,迎上隋安焦虑的目光,掷地有声:“老夫人是中毒。”“药和点心都没问题,
但一同使用,日积月累,就是剧毒。”隋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侯府陆鸢掌家,
老夫人的药和吃食都是陆鸢亲自盯的。谁有本事做这样的事!2暮色降临,
主院那边吵闹还没停。陆鸢知道隋安支开下人,同我在屋内呆了半个时辰,
不依不饶冲他发火。“啪嚓!”这是砸了个瓷器。“咚!”嗯,不解气,又踹翻了凳子。
我立在檐下,隔着庭院重重花木,欣赏这场由我掀起的风暴。“吴青晗是救治母亲的恩人!
陆鸢,你真是愈发不可理喻!”“我不可理喻?那你去找那可理喻的去!哦,
你那韩清芜最是知书达理,你去找她啊!”陆鸢声音尖利,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砰——”门被狠狠摔上。紧接着,脚步声朝我这边来。隋安带着一身怒气走出月亮门,
撞见似正要外出的我。他脸上闪过狼狈。“吴神医,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他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我微微颔首:“老夫人的毒症复杂,寻常药石难解,唯有火芝草,
但火芝草天下仅两株,我想去鬼市碰碰运气。”见我还在为他母亲操心,隋安眼神一凝。
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主院那扇紧闭的房门,疲惫叹气:“今日之事,是我治家不严,
委屈神医了。”他顿了顿,像是下决心:“我同你一起去。”我打趣:“夫人怕是要多想咯。
”隋安故作轻松:“她就是那脾气,不像清芜……”隋安目光落到我清冷脸上,
欲言又止:“罢了,罢了!”我不禁在心下冷笑。从前隋安总道,陆鸢性子活泼,
让我多同她玩,别整天死气沉沉。如今又念起我的好了?马车停在鬼市外。鬼市刚开,
光怪陆离,空气里腥锈与异香混杂。我让隋安等在巷子口,自己则转身没入更深的阴影,
与早已等候在此的神秘人影低语交接。事情办得很快,当我正要返回时,异变突生!
“轰”巷子对面,一大团火,凭空朝隋安袭来。他猛地咳嗽,眼神瞬间迷离涣散。火焰退去,
空地上突兀出现一座戏台子。台中央,赫然立着一个斑斓的瓷瓶。瓶身不过二尺高,
细长的瓶颈口,竟生生长出一颗女子的头!那女子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在摇曳的灯火下,
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突然,那瓶女猛地转向巷子口的隋安,嘴唇翕动,发出凄厉的呼喊。
“夫君——救我!”“夫君!救我啊!”隋安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
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仿佛透过那诡异的瓶女,
听到了招摇山上那一声被风吞没的呼救。当年隋安差点就找到我了。我被绑匪挟持,
困在招摇山破庙里。他离我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我咬破绑匪手掌,艰难求救,
隋安应该是听到了。他已经准备往我这边来。但,好巧不巧,陆鸢偏偏踩到捕兽夹。
他不再上前探查,背陆鸢下山。幻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夫君,
你为什么不救我!”“不……清芜……我找不到你……”他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
脸色惨白如纸。我快步上前,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他:“小侯爷?你怎么了?”他猛地转身,
一把将我死死箍进怀里,手臂用力之大,仿佛要将我揉碎,嵌入骨血。
滚烫的呼吸喷在我颈侧:“清芜,对不起,对不起……”我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
也没回应。直到他情绪稍缓,我才轻轻推开他,直视他混乱的眼眸:“小侯爷,你看清楚,
我是吴青晗,不是韩姑娘。”隋安喘着粗气,眼神慢慢聚焦。良久,
他叹息道:“你若是她便好了,这五年,我无时无刻不盼着她回来。”“我是她又如何?
小侯爷已娶妻——”“我会许你平妻之位,在侯府享主母同等尊荣。”隋安急切开口。
“是许韩姑娘。”我纠正他。“我,吴青晗,不会委身做妾。”话音甫落,
隋安眼中希冀一寸一寸碎掉。正当气氛陷入尴尬之际,戏台上,瓶女唱起西域小调。
我趁机望过去,语气淡漠得像在讲解一味药材:“西域传来的把戏,
小侯爷方才还看得挺入迷。”“听闻**这种瓶女,需得挑选身量纤细的少女,
齐根斩去四肢,以秘药浸泡,再封铸瓷瓶。日日灌以流食汤药,让人与瓶渐渐融合共生。
过程极其残酷,千百不存一。”我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字字如锤,
敲打隋安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他们专挑那些无人牵挂,消失了也无人追查的孤女。毕竟,
这世道,苦命女子太多,少了一两个,无人在意。”我状似随意般,
补上最后一刀:“说起来,小侯爷,我记得你同我道韩姑娘被人掳走,那当年韩姑娘的尸身,
后来可曾寻回?”隋安的身体剧烈晃了一下。他避开我的视线,喉结艰难滚动。答案,
不言而喻。“体体面面去了也好,但愿韩姑娘没碰上这些人。”回侯府的路上,
隋安异常沉默。见我倚靠马车闭目养神,隋安鬼使神差地,将手掌垫在我头下,
为我隔绝颠簸带来的碰撞。很好,目的达到了。我故意引他来此,让他意识到,
当年他没救的韩清芜,可能遭受非人折磨,
他会把所有愧疚补偿在和韩清芜容貌相似的我身上。他会信任我。那样,我稍后提出的要求,
必然不会做他想。踏入后院,月光清冷。我停下脚步,神情凝重地看向他:“小侯爷,
解毒最关键的一味主药,火芝草,我方才在鬼市已设法拿到。”我微微蹙眉,
暗示道:“代价……不小。”他眼中骤然亮起希望的光芒,急切地看着我。“吴姑娘。
”经过鬼市那一遭,他不再有距离的唤我神医。“今后若是有用得着隋安的,姑娘但提无妨。
”“侯爷做事自是体面,不过——”我忽的话锋一转:“火芝草药性至阳至烈,
必须辅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心头血,三滴,作为药引,否则反成剧毒。
”“心头血?”隋安倒吸一口凉气:“取血可有代价?
”我适时地流露出几分怜悯与不忍:“取血之人,虽无性命之虞,但心头精血损耗,
会致元气大伤,容颜急速衰老,至少,折损二十年阳寿。”“但唯有此血,
能中和火芝草的霸道,引导药力化解老夫人经脉中的沉疴阴毒。”我的声音清晰而平稳,
在寂静的夜里,足以让躲在转角处,那抹水红色衣角的主人,听得一字不差。
“老夫人毒已深入五脏,情况危急,我必须在三日内配出解药,否则,纵是大罗金仙,
也回天乏术。”我下达最后通牒,将沉重选择抛了出去。隋安脸上血色尽褪,
挣扎与痛苦在他眼中交织。一边是母亲的性命,一边是……他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白,
最终,孝道与愧疚压过了一切。他哑声道:“阴时女子……我会立刻去查!此事,我来解决!
”我微微颔首:“只是这取血有诸多讲究,需得我亲自动手。”说话间,
我目光似无意般掠过那个转角。诱饵已经带着倒钩抛出。陆鸢,你都听到了吧!
是眼睁睁看着婆母毒发身亡,让你夫君痛失至亲,从此与你心生隔阂?还是献上你的心头血,
用二十年的寿数,换取你视若珍宝的婚姻?我真的很期待,你的选择。3“吴姑娘,
人我带来了。”次日清晨,隋安几乎是押着陆鸢进我院子。她发髻散乱,眼角还挂着泪痕。
昨夜两人从争吵升级到了动手,整个侯府鸡飞狗跳。陆鸢一见我,
如同杀红眼的野兽:“夫君!你看清楚!她就是韩清芜!她没死!她回来报复我们了!
”我端着刚沏的茶,抬起眼,语气困惑又天真:“夫人为何总惧怕那位韩姑娘?
我听小侯爷讲,韩姑娘当年是被人掳走,遭遇不幸,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她就算冤魂不散,
也该去找那些绑匪报仇才是,难不成……”“你住嘴!”陆鸢尖叫着打断,眼神慌乱。
我岂会放过这添柴加火的机会?旋即轻轻放下茶盏,
语气带着几分医者的耿直:“小侯爷提过,那位韩姑娘知书达理,
自然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莫非,夫人不想救婆母,连已故之人都要拿出来做借口?
”“我让你住嘴!!”陆鸢彻底失控,猛地朝我撞来。我避之不及,被她撞到小腹,
惊呼着跌坐在地。“砰!”一声闷响。在我倒地瞬间,隋安竟毫不犹豫,
抬脚狠狠踹在陆鸢心口!力道之大,让她飞出去,痛得蜷缩起来。“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吴姑娘从未出过药谷,她与清芜只是容貌相似,耳后也并无胎记,陆鸢,
你还要冥顽不灵到什么时候!”隋安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彻骨的厌烦。“吴姑娘一个外人,
尚且为了母亲奔波劳碌,费尽心力!你呢?身为儿媳,不过是取你三滴心头血做药引,
你却推三阻四,你的孝道何在?”“三滴心头血?你说得轻巧!”陆鸢捂着剧痛的胸口嘶吼。
“我都听到了!那是要折我二十年阳寿!二十年啊!”隋安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我适时地捂住被陆鸢撞到的小腹,微微抽气,强撑着站直:“夫人毕竟不是医者,
无法理解我等行医之人的心境。莫说折寿二十年,便是三十年,只要能跟阎王抢人,
我等也在所不惜!”话音甫落,隋安脸上迟疑消散,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动容。
他冷声吩咐下人:“按住夫人!取血!”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死死按住挣扎的陆鸢。
我慢条斯理地取出匕首,刃口闪烁幽冷光泽。“夫人莫怕,这刀是天山玄铁所铸,锋利无比。
”我微笑着靠近,声音温柔得像情人低语:“你不会感到疼的。”这个我没骗她。
但我在上面涂了特制的药,一旦伤口沾上,便会如万蚁噬心,痛痒入骨。陆鸢被死死按着,
徒留一双充血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夫人莫乱动,扎偏就不好了。”话音甫落,
刀尖精准地刺入她心口上方三寸——“啊——”第一刀下去,伴随着药力发作,
陆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院子都为之震颤。隋安身体一僵,下意识别过脸去,
不忍再看。第二刀,稍稍偏斜,加深她的痛苦。我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如同毒蛇吐信:“其实,你是对的。但,你有证据证明我是韩清芜吗?”在她骤然收缩,
充满极致惊骇的瞳孔中,我微笑着,捅进第三刀。“还有,
忘了告诉你——”我的声音带着残忍的欢愉:“其实心头血根本无用,我啊,
就是想捅你几刀,泄、泄、愤。”“你看,你的好夫君,还亲手把你绑来,送到我刀下。
”“啊——”陆鸢彻底疯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挣脱了婆子的压制,
状若癫狂地指向我,声音凄厉得破了音:“隋安!她刚才亲口说了!她就是韩清芜!
她承认了!她取血是假,报复是真!你信我!夫君!你信我啊!”可惜,
我早已在院中点燃了特制的迷香,能紊乱人的五感,让人精神躁郁。而匕首上涂的药里,
有一味恰好能短暂解除这迷香对听觉的影响。那些诛心之言,在场除了她,无人能听清。
在隋安和下人看来,这不过是她被剜心头血,情绪激动的疯言疯语。隋安眉头紧锁,
眼中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但念在陆鸢刚为母亲献了血,他强压着怒火,
疲惫地挥挥手:“夫人失心疯了,带下去,好生照顾着,别让她再出来胡言乱语!
”我收起匕首,将那三滴心头血小心翼翼装入玉瓶。“我先去给老夫人配药。
”见我转身欲走,刚刚被婆子扶起的陆鸢,眼中闪过极致的怨毒。
她猛地拔出旁边护院腰间的佩剑,不顾一切地朝我后心刺来!她当真是功力深厚,亦或者,
对我的恨意已经盖过了那万蚁噬心的剧痛,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的一击!我没有躲。
下一秒,身影闪动。“砰!”隋安愠怒,一掌狠狠拍在陆鸢肩胛。她如同断线的风筝,
被直接击飞两米多远,重重摔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而我,
被这惊险一幕吓到,脚下一软,向前踉跄摔倒,却在倒地瞬间,双手高高举起,
死死护住那个装有心头血的玉瓶。仿佛那是比我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见我如此珍视救母的希望,隋安眼中动容之色更浓,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歉疚:“吴姑娘,你受惊了。”“隋安!隋安!
你是不是心里从来放下的就是她!你一次又一次为了她要伤我!是不是非要我死了,
给她腾位置!”陆鸢趴在地上,嘶哑地哭喊,血和泪混在一起,狼狈不堪。隋安抱着我,
径直往内屋走去,对她的哭喊充耳不闻。“隋安!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她就是韩清芜!
你等着!”我伏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回头,对上陆鸢那双充满了不甘,怨恨和绝望的眼睛。
对她挑了挑眉,嘴唇无声开合:求、之、不、得。4我亲手煎的药,一碗下去,
不过两个时辰,昏迷数月的老夫人悠悠转醒。她浑浊的眼珠慢慢转动,最终定格在我脸上。
干枯双手猛地抬起,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拥抱我,喉咙嘶吼,
却发不出音节:隋安知道,她是将我认成韩清芜了。“母亲!”隋安急忙上前扶住她,
语气带着尴尬:“您认错人了,这位是药谷的吴神医,是她救了您。
”我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我顺势俯身,
轻轻回抱住老夫人颤抖的身体,声音放得极柔:“老夫人,您醒了就好,
醒了就好……”感受着她瘦骨嶙峋的怀抱和真切的泪水,我心口像是被细针密密地扎着。
她是这侯府里,唯一真心待我好过的人。我商贾出身,地位卑微,本攀不上侯府这门亲,
是她真心喜欢我,力排众议定下婚约。这份温暖,我曾真心感念。可惜,这次回来,
我注定要做让她肝肠寸断的事情了。老夫人余毒未清,精神不济,很快又昏睡过去。
我细心为她掖好被角,嘱咐丫鬟注意事项,这才退出内室。门外,隋安等候着。
“吴姑娘大恩,隋安没齿难忘。”他言辞恳切。“小侯爷许诺我的报酬,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姑娘是侯府恩人,有何需求,但说无妨。”“我想在上京开一间医馆,
帮助更多如老夫人这般被顽疾所困之人。”隋安答应得极为爽快。我顿了顿,
状似无意地提起:“下毒之人,小侯爷可有眉目了?”隋安眉头紧锁,
摇了摇头:“府内上下都筛查过了,暂无头绪。”他脸上是真实的困惑与恼怒。我不再言语。
他果然从未怀疑到他那枕边人。也罢,陆鸢自己沉不住气,很快就会路出马脚。
我若此刻点破,反倒显得我心怀叵测。隋安动作极快,不出半月,
位于上京繁华地段的医馆便筹备妥当。在这期间,陆鸢也没整幺蛾子,
大抵是忙着找证据证明我身份。正式开业那天,因着治愈侯府老夫人的名声,
加之隋安亲自送来鎏金牌匾,到场站台,上京半数人都来凑热闹。
隋安甚至还请了上京最好的舞狮队。就在我手持朱笔,准备为舞狮点睛的当口——“等等!
”一声尖利呼喊划破喧闹。人群分开,陆鸢疾步走来。取了心头血后,她脸色蜡黄,
眼窝深陷,不复往日明艳。只是那双眼,依旧燃烧着偏执火焰。“大家不要被她骗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神医!她是韩清芜!她是回来复仇的鬼!”她指着我的鼻子,
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隋安脸色瞬间阴沉:“陆鸢!休要胡闹!”我却抬手制止隋安,
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夫人既然有话,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讲清楚,也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陆鸢像是得到了鼓励,她猛地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截森白骨头!“我翻遍古籍,
终于找到了用至亲骸骨认亲的法子!”她高举着那截骨头,面向众人,
声音凄厉:“只要将血滴在这骸骨之上,若能相融,便是至亲!这是我从韩家祖坟里起出的,
韩清芜生父的遗骨!”“韩清芜,你敢不敢当众滴血验亲!”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我看着她手中那截属于我父亲的骸骨,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可我脸上,
却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我转向隋安,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小侯爷,您这位夫人为了污蔑我,
竟,竟做出掘人祖坟,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您那位薄命的未婚妻,若泉下有知,
看到父亲尸骨被如此糟践,怕是,怕是要哭瞎了眼啊!”“陆鸢!”隋安额角青筋暴起,
他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扇在陆鸢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直接跌倒在地。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滚回去!”陆鸢捂着脸,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眼神癫狂:“你就是心虚!你不敢!韩清芜,你不敢滴!”有何不敢?隋安给我造势,
大半个上京百姓都来了。在这时拿回身份,我求之不得!我上前一步,
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的食指。然后,在成千双眼睛的注视下,我将那滴血,
轻轻滴落在森白骸骨上。血液,缓缓渗入骨殖的微小缝隙。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陆鸢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她指着那骸骨,
声音尖利得变了调:“融了!你们看!融了!她就是韩清芜!隋安你看到了吗?!她没死!
她就是嫉妒我嫁给你,回来报复我的!”我缓缓抬起眼,轻轻勾起了嘴角,那笑容,
冰冷而妖异。“真的诶,我是韩清芜。”随即,我转向面色惨白,
如遭雷击的隋安:“小侯爷,我听说,我们韩家曾是这上京首富。当年我身亡,
山匪血洗韩家,之后韩家偌大家业,交由侯府代为打理——”我歪了歪头,语气轻快得像是,
在讨要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现在,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隋安震惊,
愣在那里,一动不动。陆鸢终于反应过来:“你故意的!”韩清芜这个名字,
早在五年前衙门卷宗里销户。若我想凭一己之力恢复身份,重掌家业,侯府,
尤其是掌家的陆鸢,必会百般阻挠。我深知陆鸢对隋安病态的占有,
她不会允许一个像韩清芜的女子靠近他,抢走他,所以她会拼命证明我是骗子,
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我韩清芜的身份。但我算漏了一点,
她竟能丧心病狂到去掘我韩家的祖坟,动我父亲遗骨!我上前一步,蹲下身,欲将陆鸢扶起。
“侯夫人,上京半数百姓都看着呢,偌大侯府,还要霸占我家产不成?”陆鸢甩开我,
望向隋安,希望他表态。而隋安始终看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这个人。心思缜密,
步步为营。“我经营了五年的家业,不能拱手让人!”陆鸢趴在地上嘶吼,可惜,
很快就淹没在围观百姓海啸般的议论里。5由不得陆鸢不还。傍晚,
隋安亲自带着厚厚的房契、地契、商铺文书,来到我的医馆。他将东西放在桌上,
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问:“清芜,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就是为这些吗?”是也不是。
拿回家产,只是第一步。我在药谷苟延残喘时,父母从未放弃寻找我,银子流水般地往外撒,
几乎掏空家底。陆鸢怕事情败露,竟狠毒到勾结山匪,血洗我韩家!事后,
她更是依仗着我曾与隋安有过婚约,以及侯府的权势,堂而皇之地霸占了我韩家全部产业。
这些身外之物,怎抵得上我韩家上下百数条人命?我要他们这对狗男女的命,用他们的血,
去祭奠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父母!心里翻涌着嗜血恨意,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
微微蹙眉:“小侯爷,你说什么呢?其实在药谷醒来后,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要不是你夫人丧心病狂,挖我祖坟也要证明我身份,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就是韩清芜啊。
”我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赌气:“我要知道自己是韩清芜,何必大费周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