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言，是个**。
就是那种躲在键盘后面，帮光鲜亮丽的网红“才女”码字的人。
我写的书火了，签售会办得风生水起，女主播乔安娜靠着我的文字成了年度新锐作家。
然后，她就被爆抄袭了。
一夜之间，我从幕后功臣，变成了需要被处理掉的“临时工污点”。
公司老板裴总找我谈话，桌上放着一份解约合同和五百块钱。
她说：“姜言，这事你认下来，公司不会亏待你。”
转头，她和乔安娜的公关团队就把我的所有个人信息挂在了网上。
美女作家乔安娜遭实习生陷害的词条，两小时内登顶热搜。
我的电话被打爆，住址被公开，门上被泼满了红油漆。
乔安娜的粉丝追着我骂，说我这种阴沟里的蛆虫，怎么敢碰他们的女神。
他们以为我就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们不知道。
在**姜言这个身份之外，我还有另一个笔名。
一个在网文圈，能让大神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审判官”。
现在，审判官要开庭了。
手机在桌上震。
嗡嗡的。
屏幕亮起，推送标题很扎眼。
“新晋才女乔安娜年度力作《深海回响》销量破百万，现象级爆款！”
我划开屏幕，点进去。
照片上，乔安娜穿着一身高定白裙子，笑得比灯光还亮。
她举着一本封面精美的书，冲着镜头，眼角弯弯。
那本书，封面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
书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我敲出来的。
我叫姜言，一个**。
乔安娜，我老板。
更准确点，我是她文字的亲妈，她是挂我户口本的那个人。
“姜言，来看！”
一个脑袋从工位隔板探出来，是同事小莉，一脸兴奋。
“乔安娜又上热搜了！你看这照片，绝了！”
我扯了扯嘴角。
“是挺好看的。”
“什么呀，我说的是书！《深海回响》现在评价超高的，都说乔安娜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少女，文字细腻又有力量。”
小莉说得眉飞色舞。
我没接话。
力量？
那是我熬了三个大夜，喝了八罐咖啡，才憋出来的力量。
细腻？
那是我把一段感情翻来覆去揉碎了，撒进文字里的细腻。
跟乔安娜，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甚至可能连这本书超过五百字的情节都复述不出来。
电脑右下角，老板裴总的头像闪了起来。
“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起身，走进那间玻璃门背后的大办公室。
裴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指甲是精致的酒红色。
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深海回响》的庆功宴，下周五，你也一起来。”
我愣了一下。
这种场合，从来没我的份。
我是影子，见不得光。
裴总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
“乔安娜的意思，是时候让你接触一下核心团队了。”
“她说，后续的系列作品，还需要你多费心。”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
“应该的。”
“不过……”裴总话锋一转，“最近网上有些不好的声音，你注意一下。”
“什么声音？”
“一些小众作者，碰瓷，说《深海回响》的某个核心设定，和他们的作品有点像。”
裴总说得轻描淡写。
“法务已经在处理了，你不用管。我只是提醒你，嘴巴闭牢一点。”
她的眼神像针，扎在我身上。
“你知道的，这份工作，保密是第一位。”
我点头。
“我明白。”
从她办公室出来，我心里有点堵。
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登上了一个社交平台。
不是我平时用的那个。
这个账号的头像，是纯黑的。
名字，叫“审判官”。
粉丝数，七百多万。
认证是：网络文学评论人。
这是我的马甲。
一个我当**之前，就已经在圈子里封神的号。
我很少用它了。
因为审判官的原则，是不评价商业价值，只审判文本本身。
而我现在，就是商业价值的一部分。
讽刺。
点开私信，99+的红点。
最新的几条，都在说同一件事。
“官座！快出来看看，乔安娜的《深海回响》是不是抄袭了《旧日之海》？”
“求审判官大人明鉴！别让好作品被埋没了！”
我手指停在屏幕上。
《旧日之海》，我看过。
一本很冷门，但非常有灵气的书。
当初写《深海回响》大纲的时候，我确实借鉴了它里面一个关于“记忆孤岛”的设定。
这事，我跟裴总和乔安娜的团队都提过。
我说这个设定有风险，最好规避。
当时，乔安娜的执行经纪人，一个叫陈姐的，直接拍了桌子。
“什么风险？她一个粉丝不到一千的糊咖，能有什么风险？”
“这个设定这么带感，不用白不用！她还能告我们不成？”
“姜言，你拿钱办事，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现在，麻烦来了。
我关掉“审判官”的账号，心里那种堵的感觉更重了。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我以为法务团队已经把事情压下去了。
周三下午，我正在写乔安娜下一个短篇的开头。
裴总又叫我。
一进办公室，我就感觉气氛不对。
乔安娜也在，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旁边是她的经纪人陈姐。
陈姐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裴总没看我，只是盯着桌面。
“姜言，出事了。”
“《旧日之海》的作者，在网上发了长文调色盘，锤我们抄袭。”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
“现在全网都在骂乔安娜。”陈姐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
“都是你！当初就你提的那个什么破设定！现在好了，惹了一身骚！”
我看着她，没说话。
乔安娜在旁边小声啜泣。
“陈姐，你别怪她，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怪我，我没看仔细……”
演。
真会演。
裴总终于抬起头，看向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
“姜言，公司现在需要一个解决方案。”
“公关团队的建议是，必须有人为这件事负责。”
我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心里一阵发冷。
“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裴总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会发公告，说你是公司刚招的实习生，在整理大纲素材的时候，失误引用了争议内容，才导致了这次的风波。”
“乔安娜本人，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我简直想笑。
实习生？
我给乔安娜写了整整三年，写了五本书，几十个短篇。
现在，我成了实习生。
“当然，”裴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过来，“公司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这里是三万块钱，算是给你的补偿。”
“你签了这份解约合同，从此以后，和公司，和乔安娜，再没有任何关系。”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对你，对我们，都好。”
我看着桌上的信封和合同，再看看对面那几张脸。
乔安娜还在假惺惺地抹眼泪。
陈姐一脸的理所当然。
裴总，冷静得像一块冰。
原来，我亲手养大的孩子，功成名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个亲妈，推出去砍头示众。
为了保住它那个，挂名的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