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顾言琛猛地抬头，眼底有血丝，“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打断他，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只是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顾言琛，我是个人！我有心！我会痛！”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那张流产的单子……你知道我拿着它的时候，心里有多怕吗？我不敢告诉你，我怕看到你厌烦的眼神，怕听到你冰冷的‘处理掉’。可我还是一个人去了医院，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在陪苏蔓？还是在陪其他我不知道的某某某？”

顾言琛的脸色彻底白了，嘴唇微微颤抖，看着我汹涌的泪水，他似乎想伸手，却又僵在半空。

“别再来找我了，顾言琛。”我用力擦掉眼泪，声音带着决绝的冷意。“我们结束了。从我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彻底结束了。你的世界，我高攀不起，也不想攀了。你的道歉，你的珠宝，你的‘回头’……我都不需要。你走吧。”

我用力关上了门。将他和他带来的所有纠缠、不甘、迟来的解释，都隔绝在了门外。

背靠着门板，我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失声痛哭。不是为他，是为那个曾经天真愚蠢的自己，为那个被谎言和虚荣蒙蔽了双眼的纪晚星，也为那个……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无辜生命。这一次，眼泪流尽后，心里似乎真的空了一块，但不再是冷飕飕的，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轻松。

门外的顾言琛没有走。我听到他压抑的、沉闷的捶门声，听到他低哑的、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呜咽。再后来，门外彻底安静了。

我在地上坐了不知多久。天快黑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沈聿。

“他走了。”沈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很平静。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哑。

“我在楼下。方便上来吗？”

几分钟后，沈聿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猜你没吃东西。家里阿姨炖的汤，趁热喝点。”

温热的汤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冰冷的四肢百骸。沈聿坐在我对面，没有多问一句关于顾言琛的话。

“学长，”我放下碗，看着他，“我想……重新开始。”

沈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想做什么？”

“不知道。”我摇摇头，有些茫然，但眼神不再空洞。“可能……先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然后……”我想起他之前的话，“把丢掉的钢琴……捡起来？”

“好。”沈聿笑了，笑容很暖。“一步一步来。工作的事，不急。先把身体养好。我公司那边有个项目助理的岗位，比较基础，但环境单纯，你要不要试试看？就当……过渡？”

我看着他那双温和却充满力量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日子似乎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

我去沈聿的公司上班了。职位确实很基础，整理文件、安排会议、处理一些琐碎的行政事务。办公室里的人对我这个“空降兵”有些好奇，但沈聿在公司里威望很高，他亲自带我来，也没人敢多问。同事们都很友善，工作氛围轻松务实。

刚开始很不适应。太久没有这样规律地生活，太久没有接触这些具体的事务。手忙脚乱，出错是难免的。有一次甚至把一份重要合同的扫描件弄乱了顺序。我忐忑地去找沈聿认错，他却只是摆摆手，自己动手重新整理，一边弄一边说：“下次记得给文件命名的时候加上日期和序号，养成习惯就好了。不急，慢慢来。”

他没有高高在上的指责，只有平和的引导。这种被平等对待、被给予时间和空间成长的感觉，陌生又珍贵。

我开始学着用自己赚的钱，精打细算地过日子。吃十几块钱的盒饭，坐地铁上下班，买打折的生活用品。没有了名牌加身，没有了豪车接送，走在人群里，像一个最普通的上班族。很奇怪，心里反而很踏实。那点微薄的薪水，握在手里，是真实的、滚烫的。

下班后，我去了琴行。租了一台最便宜的立式钢琴。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琴键时，一种久违的、带着酸涩的悸动涌上心头。音符断断续续，生涩僵硬，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但我没有停。

日子在键盘敲击声和断断续续的琴音中，悄然滑过了三个月。

互联网的记忆是短暂的。关于纪晚星、顾言琛、苏蔓的狗血八卦，早已被新的明星绯闻、社会热点取代，沉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我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涟漪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