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知名古董商,表面看是心脏病突发。我验尸时却发现他指甲缝里的青铜锈屑,
和喉头微小的针孔。追查到他倒卖的西周青铜鼎,传说鼎内刻有诅咒:「窃鼎者,
七窍流血而亡。」第三天,嫌疑人律师在法庭上突然暴毙,症状一模一样。---凌晨三点,
市法医中心,地下二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冰冷又刺鼻的味道,
顶灯惨白,把不锈钢解剖台照得反射出寒光。陈久仁穿着蓝色的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
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台上躺着的是赵德明,本市有名的古董商,社交版面的常客,
此刻却只是一具需要被解读的冰冷躯壳。初步勘验结论是突发性心源性猝死,
发现于他自己书房的黄花梨木书桌后,现场没有搏斗痕迹,
很符合一个常年患有心脏病的富商的结局。但陈久仁从不轻易相信“符合”。
他操作着解剖刀,沿着胸骨正中线划开,动作稳定精准,打开胸腔,暴露内脏。
心脏呈现出一些非特异性的改变,但并不算特别触目惊心。他小心翼翼地取样,
准备送去做病理学和毒化检验。这只是例行程序。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死者的双手。
赵德明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但在放大镜下,陈久仁发现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
嵌着一些极其微小的、绿中带褐的碎屑。他用精细的镊子一点点挑出来,放在载玻片上。
不像泥土,更不像普通的污垢,那质地和颜色……他凑近嗅了嗅,
一股极其微弱的、带着腥气的金属味道。是青铜锈。一个古董商,接触青铜器不奇怪。
奇怪的是,赵德明以收藏和经营明清瓷器、书画为主,很少涉猎高古青铜。而且,
这锈屑出现在指甲缝里,更像是用力抓挠或者抠挖过某件青铜器留下的。
陈久仁的心微微沉了一下。他暂时不动声色,继续更细致地检查尸体表面,
特别是口鼻耳这些孔窍附近。当他用开口器撬开死者的口腔,
用强光手电和额镜观察咽喉部时,动作停顿了。在喉头后方,咽弓的边缘,
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针孔。周围的组织有极其轻微的水肿和充血,
若不是在强光下凝神细看,绝对会把它当成黏膜本身的褶皱或者细微损伤忽略过去。
针孔……青铜锈屑……陈久仁直起身,摘掉沾血的手套,走到角落的洗手池边,
用冷水用力冲了把脸。水珠顺着他花白的鬓角滑落。
他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因为长期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却异常锐利的眼睛。突发心脏病?
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谜题。“老张,”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他的助手,
一个年轻的法医,闻声探头进来,“毒化检验加急,范围扩大,
重点留意神经毒素和心脏毒素类,还有,这些锈屑,”他把载玻片递过去,“做成分分析,
尽快给我结果。”老张接过载玻片,看了一眼,没多问,转身快步走了。
陈久仁回到解剖台前,重新戴上干净手套,
目光再次落在赵德明那张因为失去生命而松弛、却仍残留着一丝惊愕表情的脸上。
“你最后……到底碰了什么?”---第二天下午,
陈久仁带着初步报告去了刑侦支队队长李东明的办公室。
李东明正为另一个连环盗窃案焦头烂额,
对赵德明这种“板上钉钉”的自然死亡案并没太上心。“老陈,不是都清楚了吗?心脏病,
他自己就有病史,家里还备着药呢。”李东明揉着太阳穴,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指甲缝里有大量青铜锈屑,喉头后方发现一个新鲜注射针孔,
初步毒化显示有不明生物碱反应,但具体成分还需要时间分离确认。
”陈久仁把报告放在他桌上,语气平铺直叙,“现场很可能被伪装过。”李东明抬起头,
眉头拧成了疙瘩:“青铜锈?针孔?你确定不是死后……或者抢救时候弄的?
”“针孔位置极其隐蔽,周围有生活反应,是生前造成的。抢救的医护人员我已经问过,
他们没有进行过任何咽喉部的操作。”陈久仁顿了顿,“而且,赵德明的公司,
上个月刚刚秘密收购了一件青铜器,来源不明。”“你怎么知道?”李东明有些愕然。
“我查了他公司近期的资金流向和几个高管的通话记录。”陈久仁说得理所当然,
仿佛这只是他分内的工作,“那件青铜器,据说是西周早期的‘倗父癸鼎’,
不久前才从某个勘探现场附近‘冒’出来的。”李东明盯着陈久仁看了几秒钟,
终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妈的……我就知道,你一来准没‘简单’的案子。说吧,
下一步怎么搞?”“申请搜查令,去赵德明家和公司,重点找那件青铜鼎。还有,
我要见见那个最早发现尸体的秘书,苏晴。”---赵德明的别墅坐落在城西的富豪区,
独门独院,带着一种刻意的低调奢华。书房保持着原状,
红木书架上摆满了精装古籍和古董摆件,空气里残留着雪茄和檀香的味道。
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但陈久仁一眼就看到了不协调的地方。书桌后面,
应该放着一尊青铜器(根据书架上一处明显的圆形压痕和相对干净的区域判断)的多宝格里,
现在是空的。旁边摆放的其他瓷器、玉器都落着薄灰,唯独那一块,异常干净。
“这里原来放着什么?”陈久仁问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苏晴。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但眼睛红肿,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是……是一件新收的青铜鼎,赵总很看重它。”苏晴的声音有些发抖。“鼎呢?
”“我不知道……发现赵总那天,它就不在这里了。我……我还以为是赵总收起来了。
”陈久仁不再追问,他戴上白手套,开始仔细检查书桌。桌面上很干净,
电话、笔筒、文件摆放整齐。他俯下身,几乎趴在地上,用强光手电照射书桌下方的地面,
以及桌椅的腿部。在桌子内侧一条极其隐蔽的木质横档底面,
他的指尖触到了一点粗糙的颗粒感。他用镊子小心地取下那点碎屑。又是青铜锈,
和赵德明指甲缝里的一样。李东明指挥着技术人员在别墅里进行地毯式搜索,
包括花园、车库、储藏室,一无所获。那尊倗父癸鼎,仿佛从未存在过。回到局里,
对苏晴的询问也在观察室进行。李东明主导,陈久仁坐在旁边,默默地观察。“苏**,
请再回忆一下,赵总去世前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
提到过那尊鼎的事情?”李东明尽量让语气平和。苏晴低着头,
眼泪又掉了下来:“没有……真的没有。赵总那几天心情很好,说收到了一件重器,
能……能改变公司的局面。他没说具体是什么人卖给他的,只说来源很可靠,
但……但也提过一句,说那鼎有点‘邪门’。”“邪门?”陈久仁突然开口,声音不高,
却让苏晴猛地一颤。“嗯……他说,鼎的内壁好像刻着一些很古老的文字,他看不懂,
找人初步看了一下,说是……是诅咒。”“什么内容的诅咒?”陈久仁追问。
苏晴的脸色更白了,嘴唇哆嗦着:“好像……好像是……‘窃鼎者,七窍流血而亡’。
”询问室里安静了几秒。李东明皱紧了眉头,显然对这种神神鬼鬼的说法不以为然。
陈久仁却只是平静地看着苏晴:“这话,赵总除了对你,还对谁说过?”“我……我不知道,
可能,可能只有我吧。他当时也是当个玩笑说的……”苏晴的眼神有些闪烁。
陈久仁不再说话,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
停留在苏晴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摩挲着衣角的手指上。---技术部门的鉴定报告陆续出来。
赵德明指甲缝和书桌下发现的青铜锈屑成分高度一致,属于一种年代极为久远的青铜器,
锈蚀层中含有特殊的土壤微量元素,与本地常见的青铜器锈蚀成分有显著差异。
法医毒理实验室那边也取得了突破,从赵德明的血液和组织中,
分离提纯出一种结构奇特的生物碱毒素,这种毒素能引起冠状动脉剧烈痉挛和心肌急性缺血,
同时作用于神经系统,导致呼吸肌麻痹,死亡过程迅疾,并且会在体内快速代谢降解,
若非特意针对性地筛查,极易被漏检或被误判为自身疾病发作。凶手是个高手。懂毒理,
懂医学,更懂得利用人的心理和现场环境。陈久仁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面前的白板上贴满了现场照片、报告摘要和人物关系图。
赵德明——倗父癸鼎——诅咒——喉头针孔——神秘毒素……这些碎片在他脑中旋转、碰撞。
那根用来注射的针,一定非常纤细,类似中医用的三棱针或者特制的微针,
否则不会只留下那么难以察觉的痕迹。凶手是如何在不引起赵德明激烈反抗的情况下,
准确刺中他喉头那个位置的?近距离突袭?熟人?
或者……当时赵德明正处于某种无法剧烈挣扎的状态?比如,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那尊鼎?
鼎又去了哪里?是被凶手拿走了,还是被赵德明藏了起来,或者,已经被转移销赃?
他想起苏晴提到赵德明说鼎“邪门”时,那闪烁的眼神。她一定还知道些什么。而且,
赵德明的竞争对手,那个同样经营古董生意、背景复杂的吴老四,
最近和赵德明有过几次不愉快的接触,据说是为了争抢一批出土明器。线索杂乱无章,
似乎每条都指向一个可能,却又都缺乏决定性证据。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第三天,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负责赵德明公司法律事务,也是赵德明生前好友的著名律师王胜利,
在法院开庭休庭间隙,于被告人休息室内突然倒地,抽搐,口鼻出血,
送往医院途中确认死亡。初步的现场勘查报告和目击者描述,被迅速送到了陈久仁的桌上。
死亡症状:疑似突发心脏病,伴有明显七窍流血迹象。
陈久仁看着报告上“七窍流血”那四个字,瞳孔骤然收缩。诅咒?不,他从不信这个。
这是模仿?还是同一个凶手,用同样的手段,在进行第二次精准打击?他猛地站起身,
抓起外套和勘察箱,声音冷得像冰:“李队,王胜利的尸体,必须由我来检验。立刻去现场!
”法院那间临时充当休息室的房间门口拉着警戒带,里面人影晃动。陈久仁穿过走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