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次醒来,已回到侯府。脚踝扭伤,身上多处擦伤,太医叮嘱需静养。
她默默计算着日子,离假死药的药效发作,只剩最后两天。
这日,裴淮安突然说要带她去城外的云栖寺祈福。
寺庙前的许愿树上挂满了红绸,随风轻扬。
江画眠看着那些承载着世人愿望的红绸,不由想起不久前,她刚诊出有孕时,裴淮安也曾带她来过这里。
那时他眉宇间是真切的喜悦,拉着她的手,虔诚地在佛前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求了一枚平安符。
三千级台阶,他坚持不用轿撵,一步步陪她走上去,说心诚则灵。
他甚至曾看着她,眼神温和地说:“画眠,等孩子出生,我们便好好过日子,放下从前,可好?”
那时,她几乎要相信了,相信他们或许真的能有一个未来。
可不过短短七个月,一切皆成泡影。
为了江鸢宁一句“心口不适,需至亲婴儿之血为引”,他就能毫不犹豫地亲手扼杀他们的孩子。
在佛前,她闭上眼,心中默念:信女只愿,此次能顺利离开,与他,永不相见。
刚许完愿,便听到身后传来娇笑声。
竟是江鸢宁也来了!
她挽着皇帝的手臂,巧笑倩兮:“陛下,近日总觉得心神不宁,想来让住持算一算,求个安心。”
住持一番掐算后,道:“娘娘近日确有小人冲撞,若能随身佩戴一块暖玉,或可压一压。”
江鸢宁沉吟片刻,目光忽然转向江画眠,笑意盈盈:“妹妹,我记得你有一块极好的暖玉玉佩,是祖母留下的遗物吧?不知可否先借与我佩戴一段时日?待我身子好些了便还你。”
江画眠心中一紧,那块玉是祖母唯一的念想,她向来珍视。
但她更清楚,江鸢宁既然开口,便绝不会轻易放弃。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她压下心中的不舍,平静道:“娘娘需要,拿去便是。”
说着,便解下玉佩递了过去。
她如此爽快,反倒让裴淮安和江鸢宁都愣了一下,眼中闪过诧异。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偏殿突然传来惊呼——
宁妃娘娘中毒了!
太医诊断后,沉声道:“毒源正是这块玉佩!上面淬了剧毒!”
裴淮安瞬间暴怒,猛地看向江画眠,眼神冰冷锐利如刀:“江画眠!我今日见你如此乖顺,还以为你终于知错悔改!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竟敢在玉佩上下毒谋害鸢宁!”
江画眠脸色煞白,急忙辩解:“我没有!这玉佩我一直贴身收藏,从未动过手脚!”
“除了你,还有谁?!”裴淮安根本不信,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太医!可能解毒?”
太医面露难色:“此毒猛烈……恐怕……恐怕唯有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为引,方能有一线生机……”
裴淮安闻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厉声道:“取刀来!取她的心头血!”
江画眠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声音颤抖:“裴淮安!取心头血非同小可,我可能会死的!”
裴淮安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但最终被对江鸢宁的担忧覆盖,他咬牙,声音冰冷彻骨:“这是你欠鸢宁的!若不是你先起恶念,她怎会中毒?按住她!”
侍卫上前,死死按住挣扎的江画眠。
冰冷的刀尖刺入心口附近的肌肤,剜心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
鲜血汩汩涌出,流入玉碗。
她痛得浑身痉挛,冷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视线开始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裴淮安别开了眼,袖中的手似乎握得很紧,指节泛白,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