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见月拿出手机，点开一封上周就收到的邮件。

“瑞士国家滑雪队诚挚邀请苏见月女士加入……”

当时她只扫了一眼就关掉了，心里还想着“我要进的是中国队”。

可现在她点开回复框，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信息：

“我接受邀请。请问具体流程如何办理？”

几乎是在同一分钟，回复来了：“苏女士，我们非常荣幸！”

“签证和手续我们会尽快处理，预计两周后派专员接您前来瑞士。”

苏见月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她坐到桌前，开始写退队申请表。

房间里响起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写到“退队原因”那一栏时，苏见月停顿了几秒。

最后写了四个字：个人选择。

这十八年的挣扎与等待，只剩下这轻飘飘的四个字。

苏见月拿着表格，推开训练室的门时，

教练老陈正焦头烂额地翻找文件，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

“见月，来得正好，我刚要去找你！”

苏见月捏紧手里的申请表：“教练，我……”

“别说了，赶紧的。”老陈根本不给机会，抓起外套就往她身上披，

“国家队临时决定和我们搞个友谊赛，说是考察队员状态。”

“所有一线队员都得参加，你快去场地抽签！”

不等苏见月再开口，他已经扶住她的肩膀，半推半揽地将她带出了门。

抽签处设在室内训练场旁，几个队员正围在那里。

苏见月走过去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陆凛声。

他穿着国家队教练的深蓝色制服，身姿挺拔，正低头和许晚晴说着什么。

许晚晴仰着脸听，笑得很甜。

陆凛声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过来。

苏见月头微微一侧，别过了脸。

她走到抽签箱前，摸出一张纸条。

【女子双人滑雪竞速赛·对阵：许晚晴】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许晚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惊讶：“真巧啊，见月姐。”

她伸出手，笑容得体：“请多指教。”

苏见月看着那只手没握，转身去调整装备。

许晚晴的手在空中僵了两秒，慢慢收回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比赛规则很简单：同组两人同时出发，滑行同一条竞速雪道，用时短者获胜。

出发哨响的瞬间，两道身影如箭射出。

许晚晴的起速很快，几乎和苏见月并驾齐驱。

前两百米的平直道上，两人板尾扬起的雪雾混在一起。

但进入第一个弯道时，差距开始显现。

苏见月的切弯线路更紧，身体压得更低，出弯时已经领先半个身位。

风刮在脸上，冷得刺骨。

苏见月却在这熟悉的速降中，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

这是她练了十八年的东西，是她掌握在骨子里的本能。

不是为了谁，就只是滑雪本身。

到了中段的急弯陡坡，许晚晴明显犹豫了，减速控板。

苏见月却直接压刃切入，整个人几乎贴地飞过，落地时已将领先优势拉大到三米。

观众席传来低低的惊叹。

最后一个波浪坡区，苏见月已经能看到终点线的红旗。

她调整呼吸，准备做最后一次发力。

身后雪板是摩擦声突然逼近。

许晚晴竟然追上来了。

不，不应该是这种速度。

苏见月余光扫去，只见许晚晴的姿势有些变形。

她像是在拼命加速，但控制并不稳定。

两人几乎并排冲向最后一个波峰。

随后，苏见月感觉到许晚晴的肩膀朝她这边挤了一下。

下一秒，一道尖锐的惊叫声传来。

“啊！”

许晚晴的雪板突然失控，身体剧烈倾斜，然后重重摔出赛道！

巨大的撞击声传来，雪板在冰面上旋转着滑远。

许晚晴蜷缩在远处的雪地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