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为有钱就能拥有一切，但很快我发现，我错了。

当花钱变成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当消费被冠以“善意”的枷锁，每一分钱的去向，都成了一场对人性的拷问。

我从惊慌失措到手忙脚乱，从挥金如土到小心翼翼。我见过人性的贪婪，也感受过最纯粹的善意。我的名字，从无人问津，到被人唾骂，再到成为某种希望的代名词。

他们叫我慈善家，叫我投资天才，叫我疯子。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个被系统选中的打工人，一个全世界最穷的亿万富翁。我的每一天，都在和时间赛跑，都在祈祷。

求求了，别再给我打钱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短信是银行发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串数字。一串长得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的数字。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6688的储蓄卡账户于00:00完成一笔转入交易，金额为1,000,000,000.00元，当前账户余额为1,000,000,345.21元。】

三百四十五块二毛一，那是我这个月剩下的全部家当。可前面那个，一后面跟着九个零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十亿。

我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啪”的一声，在这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听着格外响亮。脸上传来**辣的疼，提醒我这不是梦。

我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一个都没少，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像一个巨大的嘲讽。

我深吸一口气，从那张睡了两年、一翻身就“咯吱”乱响的旧木板床上坐起来。屋子里的空气有点闷，混着昨晚吃剩下的泡面味儿。我没开灯，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霓虹，已经把屋里照得影影绰绰。

我摸索着手机，手有点抖，点开了通讯录。找到那三个数字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为了这种事报警，会不会被当成精神病？

可这事儿，除了警察，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找谁。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出租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椅子腿还是瘸的，得拿几本书垫着。我面前，站着两位警察同志。他们表情挺严肃，看看我，又看看我递过去的手机。

屋子太小了，他们俩一进来，就显得满满当当。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清了清嗓子。

“费先生，是吧？”

我点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我们已经通过指挥中心，和银行方面紧急核实过了。”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这笔资金……来源清晰，手续齐全，完全合法。”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慢，很清楚。

“它现在……就属于你。”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一柄大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

属于我？开什么玩笑。我爸妈就是普通工人，亲戚里最富的也就是开了个小卖部。我哪儿来的这么一笔巨款？

就在我彻底宕机的时候，一个声音，一个不属于这间屋子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声音冰冷，机械，不带一丁点儿人类的感情。

【每日善意消费系统已绑定。】

【绑定者：费凡。】

【今日额度：十亿人民币。】

【任务：请在23小时48分12秒内消费完毕。】

【提醒：若未在规定时间内花光当日额度，将启动惩罚机制。】

【惩罚机制初级体验：电击疗法预备中……】

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瘸腿的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两位警察被我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我：“费先生？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我结结巴巴地说，脑子里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倒计时开始。】

一个鲜红的，带着毫秒的倒计时，就那么凭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它不像是眼睛看到的，更像是直接烙印在我的意识中。

23:47:59……

23:47:58……

警察同志又安慰了我几句，大概是说“年轻人突然发了财，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但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然后就离开了。他们大概觉得，我是哪个隐藏富豪的私生子，今天终于认祖归宗了。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皮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这一切太荒唐了。

系统？消费？电击疗法？

我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钻心。

我不是在做梦。

我颤抖着手，再次打开手机银行APP。输入密码，登录。当看到那一长串几乎要溢出屏幕的余额时，我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个，十，百，千，万……亿。”

真的是十个亿。

我瘫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因为潮湿而发霉的斑块，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那个血红的倒计时，像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花钱。我得花钱。

我这辈子，最缺的就是钱。可现在，钱成了催命符。

二十四小时，花光十个亿。平均每分钟要花掉差不多七十万。

我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衣柜前。里面挂着的，都是些网上淘来的便宜货。我胡乱抓起一件T恤套上，穿上裤子，抓起手机和钥匙就往外冲。

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天河市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

我站在城中村肮脏狭窄的巷子口，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CBD，第一次感到如此迷茫。

钱，该怎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