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最贵的地方。

这是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

我站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见我从巷子里钻出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

“师傅，去天河中心。”我坐进后座，报出了本市最奢华的购物中心的名字。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没多话，一脚油门，车子汇入了深夜的车流。

天河中心，我只在外面看过。那地方，像一座用玻璃和灯光砌成的宫殿，里面卖的东西，随便一件都可能是我好几个月的工资。以前路过，我连进去逛逛的勇气都没有。

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从低矮的握手楼，变成了流光溢彩的摩天大厦。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却像是跨越了两个世界。

“小伙子，到了。”

我付了车钱，推门下车，站在天河中心的广场上。巨大的喷泉还在不知疲倦地向上喷涌，水声哗哗。

这个时间点，商场自然是关门的。但我记得，天河中心旁边，有一条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奢侈品步行街，专门服务那些不分昼M夜消费的顶级富豪。

我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灯火最亮的地方走去。

第一家店，是一家顶级腕表品牌。橱窗里，那些手表在射灯的照耀下，闪着冰冷又诱人的光。每一块都像一件艺术品。

我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风铃“叮”地一声轻响。

店里很安静。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柜台后擦拭着一块表。看到我进来，他抬起头，眼神在我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了职业化的微笑。

“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语调里藏着点东西。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心虚。我说：“我随便看看。”

“好的，先生请便。”他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不再看我，继续低头擦他的表。

我走到一个柜台前，看着玻璃下面那些精巧的机械。标价牌上的数字，每一个都让我心惊肉跳。

五十万，一百八十万，三百万……

最里面那块，表盘上镶满了碎钻，在灯光下亮得晃眼。我眯着眼，才看清它的价格。

一千二百万。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这玩意儿戴在手上，相当于把一套天河市郊区的房子戴在了手腕上。

“先生，您对这块‘星空陀飞轮’感兴趣吗？”那个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我身边。

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无可挑剔的微笑。

“这块表是我们品牌的年度**款，全球只有八十八枚。它采用了……”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嘴里蹦出各种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我没听他讲什么，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买下来。

花钱。我必须花钱。

“别介绍了。”我打断他。

他愣了一下。

我指着那块表，说：“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这一柜台的，我全要了。”

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一丝被戏耍的恼怒。他大概是把我当成来捣乱的醉汉了。

“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他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没开玩笑。”我拿出手机，点开银行APP，把那个长得吓人的余额页面，递到他面前。“刷卡。”

经理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嘴巴微微张开，半天没合上。他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种极度的恭敬和……狂热。

“是！先生！您稍等！我马上为您办理！”他的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得有点发抖。

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柜台，拿出POS机，又叫来了店里另外两个昏昏欲睡的店员。整个店瞬间忙碌了起来。

我看着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却一点报复的**都没有。我只觉得荒诞。

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态度。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刷卡，签字。一笔，两笔，三笔……

当我签下最后一笔支付单时，那个柜台已经被清空了。总共消费了差不多一个亿。

我看着那些被精美包装起来的盒子，感觉自己买的不是手表，而是一堆沉重的石头。

就在这时，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

【警告！检测到低效善意消费！】

【消费行为评估：纯粹的物质挥霍，对社会正面影响几乎为零。】

【善意积分奖励：-99%。】

【获得积分：10点。】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思？低效善意消费？积分奖励-99%？

我花了快一个亿，就得了10个积分？这系统到底想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经理已经带着谄媚的笑容，把一张黑色的卡片递到我面前。

“费先生，这是我们品牌的至尊VIP卡。以后您在我们全球任何一家店，都能享受到最高级别的服务。”

我没接那张卡。我看着他，突然问：“你们店里最贵的表，多少钱？”

“先生，最贵的就是您刚才买下的那块‘星空陀飞轮’了，标价一千二百万。”

“我是说，整个商场，有没有更贵的东西？”

经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堆起更深的笑容：“费先生，您是说整个天河中心吗？那当然有。比如楼上的‘世纪珠宝’，他们有一颗叫做‘海洋之心’的蓝钻，估价三个亿。还有负一楼的‘巅峰车行’，据说他们刚到了一台全球**的超跑，五个亿起步。”

我眼睛一亮。

五个亿！这不一下子就能花掉一半？

“车行在哪儿？”我问。

“先生我带您去！”经理殷勤得不行。

我摆摆手：“不用了。”

我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一堆价值连城的表，和那个目瞪口呆的经理。

我不能再这么乱花了。这个系统提示“善意消费”，说明它对花钱的方式有要求。胡乱挥霍，就算花完了钱，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惩罚。

我站在商场空旷的大厅里，看着那个血红的倒计时。

21:13:45……

还剩下九个亿。时间越来越少。我第一次感到，有钱，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