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商场里乱转。

负一楼的“巅峰车行”大门紧锁，玻璃幕墙后面，静静地趴着几台造型夸张的猛兽。每一台都像是从科幻电影里开出来的。我能看到其中一台，车身线条流畅得不像话，通体漆黑，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一种神秘的光泽。那大概就是经理说的那台五个亿的超跑。

可门锁着，我进不去。

我沿着步行街继续走，路过一家又一家紧闭店门的奢侈品店。服装、皮具、珠宝……那些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衣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这个深夜的游魂。

低效善意消费。

这几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

什么是善意？我买表，让店员拿到了提成，让品牌方赚了钱，这不算善意吗？

系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我越想越烦躁，一脚踢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哐当”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那个倒计时还在我眼前跳动，像死神的催命鼓点。

20:05:11……

我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的光照亮了我的脸，也照亮了我满眼的焦虑。

微博热搜，娱乐八卦，社会新闻……我的手指飞快地滑动，试图从这信息的洪流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突然，一条本地新闻的推送弹了出来。

【天河市“爱之家”流浪动物救助站面临倒闭，数百只毛孩子或将再次流离失所。】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新闻内容很简单。一个民间自发组织的动物救助站，因为资金链断裂，拖欠了场地租金和大量的医疗费用，即将被关停。配图里，是几十只猫猫狗狗，挤在狭小破旧的笼子里。它们的眼神，有的胆怯，有的茫然，有的带着一丝祈求。

其中有一张特写，是一只中华田园犬。它的一条后腿好像受了伤，用木板和绷带简单地固定着。它不叫，也不闹，就那么安静地趴在笼子角落，一双黑亮的眼睛，透过铁丝网，直直地看着镜头。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我以前也想过养只狗。但在这个城市，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资格再去对另一个生命负责。

新闻的末尾，附上了一个捐款链接和救助站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我看着那个链接，又看了看手机银行里那一长串零。一个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

“善意”……帮助这些小动物，算不算善意？

我不再犹豫，点开了那个捐款链接。捐款页面很简陋，一看就是随便找人做的。上面显示着当前的捐款总额：三万七千二百五十元。距离他们需要的五十万，还差得远。

我找到输入金额的框，顿了顿。

该捐多少？

十万？一百万？

我看着图片里那只断腿的狗，一咬牙，直接在金额栏里输入了：5,000,000。

五百万。

点击确认。输入支付密码。

【捐款成功！感谢您的善心！】

一行红色的字跳了出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脑海里的那个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检测到高效善意消费！】

【消费行为评估：拯救濒危生命，传递社会温暖，具备较高的社会正面影响。】

【善意积分奖励：全额发放！】

【获得积分：1000点。】

【当前总积分：1010点。】

我愣住了。

高效善意消费！积分全额发放！

我花了五百万，得到了一千点积分。之前花了一个亿，才得到十点。这差距……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这个系统，它不希望我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不希望我用钱去购买那些昂贵的、只为满足虚荣心的商品。它希望我把钱，花在“别人”身上，花在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地方。

我找到了花钱的正确姿势！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我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我看着那条新闻，五百万对于救助站来说，可能已经是一笔巨款。但对于我今天的任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还剩下八亿九千五百万。

我忽然想起，新闻里说，他们是因为场地租金问题才要倒闭的。那如果，我给他们买一块地，盖一个新的救助站呢？

一个更大、更好、能容纳更多流浪动物的家。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再也遏制不住。

我立刻拨通了新闻里留下的那个负责人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疲惫沙哑的女声。

“喂？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爱之家’救助站的负责人林女士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一些。

“我是。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是要领养的话，我们……”

“不，我不是要领养。”我打断她，“我刚在网上看到了你们的新闻。我想给你们捐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叹息：“谢谢你的好意。我们现在确实很困难，每一分钱都很重要。你……”

“我不是说小数目。”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话，“我想给你们买一块地，再建一个新的救助站。钱，我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