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牛镇魍魉

骑牛镇魍魉

主角:玄尘张承嗣
作者:疯风峰枫

骑牛镇魍魉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8-25

>老仆端茶的手布满鞭痕,主母腕上佛珠压不住眼中刻薄。>入夜井畔寒雾弥漫,

终见那湿发覆面的女子。>她声音滴着井水的阴冷:“他撕我衣裳时,

他娘在佛堂念经;他爹怕丑事泄露,亲手将我尸身坠上巨石沉入井底……”>铜铃震响,

女子身形在金光中淡去:“我恨…可我不愿变恶鬼……”深秋的安阳城,

日头已失了夏日的毒辣,却依旧执拗地炙烤着大地。青石板铺就的官道被晒得滚烫,

蒸腾起干燥的尘土气息,混杂着牲口粪便、汗水和路边食肆飘出的油腻香气,

形成一种市井特有的、浑浊而喧嚣的味道。巍峨的瓮城投下巨大厚重的阴影,

如同巨兽的咽喉,将鼎沸的人声、车马的喧嚣、商贩的吆喝一股脑儿地吞了进去,

在阴影里嗡嗡回响。就在这片喧嚣与阴影的交界处,一个身影缓缓行来,

吸引了所有行人的目光。那是一头牛。一头异常雄健、堪称神异的青牛。

它通体毛色并非寻常青灰,而是如同最上等的青缎,在秋阳下隐隐流动着幽深的暗光,

随着肌肉的牵动,光泽如水波般流淌。牛角并非粗糙,而是弯曲如精心淬炼过的古铜,

尖端在日光下闪烁着冷硬的锋芒。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铜铃大的眼睛,

眼白泛着淡淡的黄浊,瞳孔深处沉淀着绝非畜类该有的沧桑与智慧,

更有一丝深藏于骨髓、几乎被磨平却未曾熄灭的野性。它的步伐异常沉稳,

碗口大的蹄子踏在滚烫的石板上,竟只发出沉闷如鼓点的“笃笃”声,每一步落下,

仿佛连地面的微尘都为之凝滞片刻。牛背上,端坐着一位道人。

一身洗得发白、边缘已有些磨损的青色道袍,浆洗得干干净净,却掩不住岁月的痕迹。

道人身形清癯,面容平和,双目微阖,似在养神,又似在倾听这市井红尘的喧嚣。

他无须无髯,下颌线条干净利落,整个人透着一股历经风霜后的沉静。他便是玄尘道长。

这头青牛,本非凡物。百里之外的牛头山麓,它曾是令乡民闻风丧胆的“山君”。通了灵智,

忆起前世被农人鞭笞、套轭、在泥泞田地里无休止耕作的苦楚,怨气冲天。一朝得势,

便反客为主,将山下整个村子的人拘禁起来,逼着他们日夜伐木运石,

为自己建造堪比宫殿的华丽牛棚,搬运堆积如山的、最鲜嫩的草料。玄尘寻至时,

那“宫殿”已初具规模,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荒诞又凄凉。村民们个个面黄肌瘦,

眼神空洞麻木,眼底深处凝固着对庞然大物的恐惧,却奇迹般地无人丧命。

玄尘观其怨气虽深,戾气冲天,却无实质杀孽,更因这份“不杀”,

其妖气中尚存一丝未曾泯灭的清明。念其初犯,玄尘未施雷霆手段将其打杀,

而是以更玄奥的道法将其制伏,带在身边,

日日以《道德经》、《清静经》等道家真言涤荡其心中戾气,行那“以妖证道”的教化之功。

此刻,青牛驮着玄尘,沉稳地踏入安阳城喧嚣的街面。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路人纷纷侧目避让,敬畏的目光在神异的青牛与牛背上那沉静如水的道人之间来回逡巡。

孩童的嬉闹声、小贩的叫卖声、骡马的嘶鸣声,都在这一人一牛经过时,诡异地低了几分。

寻了城中一家门脸不大、招牌古旧的“悦来客栈”落脚。客栈虽旧,却收拾得干净,

透着一股远离主街的清净。

个装着几卷经书、几件换洗衣物、几枚符箓和一个古朴法铃的蓝布包袱——安置在客房角落。

他正欲盘膝于简陋的木榻上,稍作调息,梳理这安阳城的气息。“噔噔噔——哐当!

”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丧家之犬在狂奔,狠狠撞在薄薄的房门上!

那扇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竟被这股蛮力猛地撞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

一个身影几乎是滚进来的。来人穿着价值不菲的云锦团花绸衫,腰束嵌玉的丝绦,

头上歪斜地戴着赤金发冠,正是安阳城首富张员外的独子张承嗣。然而此刻,

他脸上精心涂抹的脂粉被涕泪冲刷得沟壑纵横,油腻的头发黏在额角,眼中布满血丝,

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风流倜傥?他根本无暇看清房内情形,

连滚带爬地扑到玄尘脚边,双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死攥住了玄尘的裤腿,力道之大,

几乎要扯破那陈旧的布料。他仰起涕泗横流的脸,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嚎哭:“道…道长!

活神仙!救命啊!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有鬼!有鬼!它要索我的命啊!它夜夜都来!

掐我!冰凉冰凉的……像铁箍一样!它说…它说要拖我下十八层地狱!

我爹…我爹请遍了城里的高僧大德,法事做了七七四十九场,纸钱烧了几屋子!没用!

都没用啊!它还是来!它要我的命!道长!您是真神仙!求您救我!多少钱我都给!

倾家荡产,砸锅卖铁都行!求您救我啊!”他一边哭嚎,一边竭力扬起脖子,

那保养得宜的脖颈上,赫然印着几道深紫色的淤痕,指印清晰,绝非人力能伪装,

散发着阴森的寒气。哭嚎声在狭小的客房里尖锐地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玄尘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平静地落在脚下这滩烂泥般的富家子身上。

他没有立刻搀扶劝慰,只是道袍袖口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道无声荡开,

将张承嗣粘腻如八爪鱼般的手指震离了裤腿。玄尘的声音低沉而稳定,

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张承嗣的哭嚎:“福生无量天尊。小居士,莫要惊慌。

惊惧伤神,于事无补。且起身,坐下,定一定心神。将你所遇之事,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鬼魅作祟,亦有其缘由,不明因果,何以解之?天道昭昭,自有其理。

”张承嗣被那力道一震,向后跌坐在地板上,冰凉的地面让他激灵了一下。他惊魂未定,

抽噎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但在玄尘那平静如古井的目光注视下,

那歇斯底里的狂乱终于被强行压下几分,只剩下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

玄尘双目微阖,随即睁开。眼底深处,一点清光如寒星乍现,

瞬间穿透了张承嗣涕泪模糊的皮囊与混乱的魂魄——法眼观照之下,

张承嗣周身果然被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阴冷气息死死缠绕,如同被浸在冰冷的墨汁里。

尤其脖颈处,那阴气更是浓重如实质,凝聚成两条阴气毒蛇般的形态,

蛇头死死咬住那淤痕的位置,不断向内侵蚀着生气。但这阴气深处,却并非纯粹暴戾的怨毒,

反而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凉、无尽的屈辱和一种被彻底碾碎践踏后迸发出的绝望愤恨。

这绝非寻常厉鬼寻仇那么简单,更像是一桩沉埋地底的滔天冤情,裹挟着血泪,

化作了索命的执念。“走吧,”玄尘起身,青布鞋踏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却异常清晰地落在张承嗣耳中,“带贫道去你家中看看。是人是鬼,是冤是孽,

总要亲临其境,方能分明。”张府坐落在安阳城最繁华的东城,高门大院,气派非凡。

丈高的朱漆大门上,碗口大的铜钉擦得锃亮,反射着冰冷的日光。

两尊巨大的石狮子踞守门前,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的富贵与权势。然而,

当玄尘牵着那头沉默的青牛,踏入那气派非凡的门楼时,

一股无形的阴冷气息便如同跗骨之蛆,悄然缠上身来。

这气息混杂着浓烈得有些刺鼻的檀香味,

却丝毫掩盖不住从宅院深处丝丝缕缕渗出的陈腐与压抑,

仿佛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沉重的湿布之下。

青牛硕大的鼻孔喷出一股带着青草腥气的灼热白气,

浑浊的牛眼缓缓扫过门廊下那些垂手侍立、穿着统一青衣的仆役。这些仆役个个低眉顺眼,

看似恭敬,但眼神闪烁,不敢与人对视,身体微微僵硬,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噤若寒蝉。

青牛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嘲弄的暗光,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沉咕噜声。

玄尘被奉为上宾,安置在后花园旁一处雅致僻静的客院。张员外亲自迎了出来,

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面团团的脸上堆满了油滑世故的笑,眼神却精明闪烁如鼠,

透着商人的算计。他言语间滴水不漏,只反复强调家门不幸,遭此横祸,恳请道长大显神通,

务必驱邪安宅,保他张家独苗平安。张夫人则是一身绫罗绸缎,珠翠环绕,

腕上缠着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脸上敷着厚厚的粉,也掩不住眼角的刻薄纹路和深藏的惊惶。

她捏着佛珠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口中不住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其说是虔诚,不如说是恐惧的宣泄。玄尘不动声色,

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邪祟之事,非一日之寒。贫道需静观几日,体察阴阳,

方能寻其根源,对症施法。”张员外夫妇自是连连称是,嘱咐下人务必尽心伺候。白日里,

玄尘或是在庭院中缓步而行,看似在赏玩园中的假山流水、奇花异草,

修长的手指却在不经意间拂过廊柱、假山石、花木的枝叶,指尖凝聚的微弱灵觉,

着这些死物上残留的、常人无法感知的气息;或是“偶遇”府中上了年纪、眼神浑浊的老仆,

闲聊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家常,

诸如“府上景致颇佳”、“这口井有些年头了吧”、“府上人丁可还兴旺”之类。

他的话语平和,眼神却如古井深潭,老仆们或惶恐敷衍,或欲言又止,

细微的表情变化和言辞闪烁,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青牛则被安置在后院马棚旁一处特意清理出来的宽敞草料棚里,上好的干草堆积如山。

它硕大的身躯安静地卧着,牛眼半开半阖,似在假寐,呼吸悠长。但那对蒲扇般的大耳朵,

却始终微微转动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

泣、风吹过被封死的古井缝隙发出的呜咽般的轻响……这座朱门绣户之下沉淀的肮脏与龌龊,

如同沉渣般,在玄尘不动声色的探查与青牛敏锐的听觉中,渐渐泛起,散发出腐朽的恶臭。

一日午后,玄尘踱步至后厨附近。一个头发花白、背脊佝偻的老仆,

正颤巍巍地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向内院走去。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管事嫌他走得慢,劈手夺过那沉重的汤盆,滚烫的汤汁溅出少许,

落在老仆枯瘦的手背上,瞬间烫起一片刺目的红痕。那管事非但毫无愧意,

反而嫌恶地一脚踹在老仆腿弯,厉声骂道:“老不死的废物!磨磨蹭蹭!耽误了夫人进补,

仔细扒了你的皮!”老仆被踹得一个踉跄,“噗通”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却不敢吭一声,

只死死低着头,双手撑地,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玄尘法眼掠过,

清晰地看到老仆破旧袖口下,露出的半截手臂上,竟布满新旧交错的鞭痕,

如同丑陋的蚯蚓爬在枯槁的皮肤上。更有一丝极淡的、属于这老仆的悲戚气息,

如同无形的丝线,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后院那口被巨大青石板死死压住的古井周围,久久不散。

夜深人静,玄尘于客院房中**。更深人静之时,万籁俱寂,

张员外夫妇压抑而激烈的争吵声,却如同鬼魅的私语,隐隐约约从主院方向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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