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刚因为急性阑尾炎从手术室里出来。他站在病床边,
一脸冷淡地说:「余笙,我们离婚吧。」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但没有。我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沈聿有些不耐烦,
看了一眼手表。「清清回来了,她身体不好,我需要照顾她。」1听到这个名字,
我的心被刺痛了。她是沈聿的白月光,是他放在心尖上疼了十年的人。而我,
是趁着苏清清出国治病。用了一些不算光彩的手段嫁给他的女人。三年来,我洗手作羹汤,
收敛起所有锋芒,努力扮演一个温顺体贴的妻子。我以为,只要付出真心,寒冰也能被捂热。
可我忘了,沈聿的心只为只为苏晴跳动。对我,它永远是冰。「所以,她一回来,
我就该让位了,是吗?」我扯了扯嘴角,笑意比哭还难看。「余笙,别这样。」
沈聿皱起了眉,那种熟悉的厌烦又出现在他脸上,「当年是你自己非要嫁给我,
你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是啊,我早就该想到的。当初为了嫁给他,我几乎和家里闹翻。
我爸骂我没出息,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连事业都不要了。
我曾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为了照顾他的起居,我关了工作室,
安心做他背后的女人。沈聿说他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我便辞退了所有保姆,
亲自打理偌大的别墅。他的胃不好,我研究了上百种养胃食谱,变着花样地做给他吃。
他的家人不喜欢我,觉得我出身普通、配不上他,我便逢年过节送上厚礼,伏低做小,
努力讨好每一个人。「好。」我轻声说,只一个字,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沈聿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他审视地看着我,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钱,或者房子,都可以。」我闭上眼,
轻声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说。」「我们之间,别再见了,老死不相往来。」
我说完,费力地侧过身,背对着他,「你走吧,让你的律师联系我。」身后沉默了很久。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我背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解。终于,
我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那么决绝,没有半分留恋。病房的门被关上,
也关上了我长达七年的,独角戏般的爱情。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浸湿了枕头。我不是不痛,
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再露出半分狼狈。2我找了大学时的师兄顾言之当我的离婚律师。
他很专业,仔细询问了我和沈聿的婚姻状况,包括财产、我为家庭的付出等等。「余笙,
根据婚姻法,你作为在婚姻中付出更多家务劳动的一方,有权请求补偿。另外,
沈聿在婚内与苏清清保持暧昧关系,属于不忠行为,我可以此为你争取更多的财产。」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好的,我会尽快处理,你安心养病。」他走后没多久,
我的手机响了,是婆婆打来的。电话一接通,她尖锐刻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余笙,
你安的什么心?一听说清清回来了,就装病住院想博取阿聿的同情是不是?我告诉你,
别白费心机了!阿聿已经决定和你离婚,我们沈家只认清清这个儿媳妇!」我举着手机,
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叫骂,突然觉得很可笑。三年来,我像伺候亲妈一样伺候她。
她生病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想买什么我二话不说就刷卡。可她呢?
永远都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我,仿佛我能嫁进沈家,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妈,您放心。
」我平静地开口,「婚,我会离的。沈太太的位置,我早就坐腻了,谁爱坐谁坐去。」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几秒,婆婆难以置信地拔高了声音:「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疯了吗!」「我没疯,我清醒得很。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我妈,
我也不是您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儿媳。祝您和您未来的好儿媳,相亲相爱,百年好合。」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世界,清净了。腹部的伤口依然在疼,
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前所未有地轻松。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顾言之的效率很高,
沈聿那边大概也想速战速决,好给他的白月光一个名分。签字那天,我们约在民政局门口。
沈聿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只是在看到陪我一起来的顾言之时,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他是谁?」他问我。「我的律师。」我淡淡地回答。他冷笑一声:「怎么,怕我亏待你?」
「沈总家大业大,我怕我这个平民小老百姓应付不来。」我学着他平时的腔调,
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沈聿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签完字,拿到离婚证时,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三年的婚姻,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没有想象中的心如刀割,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恭喜你,
林笙,重获新生。」顾言之站在我身边,声音温和。我对他笑了笑:「谢谢你,顾师兄。」
正说着,一辆高调的玛莎拉蒂停在我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苏清清那张苍白又美丽的脸。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看起来柔弱得像一朵风中的小白花。「阿聿,」
她柔柔地开口,目光却意有所指地瞟向我手里的离婚证,「事情办完了吗?」
沈聿的脸色立刻柔和下来,他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苏清清下车,
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办完了,外面风大,你怎么下来了?」
「我想当面谢谢余**。」苏清清走到我面前,微微弯腰,「谢谢你成全我们,我知道,
这几年委屈你了。」她的话听起来真诚又恳切,但我只觉得虚伪。如果她真觉得委屈我,
就不会在回国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宣示**。我还没开口,顾言之就往前站了一步,
不着痕迹地将我挡在身后。「苏**客气了。」他语气平淡,却透着莫名的犀利,
「我当事人的成全,是建立在沈先生婚姻不忠的基础上。严格来说,该说谢谢的是沈先生,
谢谢我当事人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让他能体面地结束这段婚姻。」苏清清的脸色白了白,
求助似的看向沈聿。沈聿的脸色瞬间阴沉,他盯着顾言之,眼神锐利如刀:「你是什么人?
我和我前妻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自我介绍一下,顾言之,余笙的**律师,以及朋友。
」顾言之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气场丝毫不输。「现在,我的朋友不想和你们说话,
请你们离开。」「你!」沈聿被噎得说不出话。我躲在顾言之宽阔的背影后,
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坚定地站在我面前,为我遮风挡雨。
我拉了拉顾言之的衣袖:「我们走吧。」我不想再和这两个人多费半句口舌。「余笙!」
沈聿突然叫住我。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我转过身,
迎着阳光,朝他微微笑了笑。「沈聿,祝你得偿所愿,也祝我,从此新生。」说完,
我挽着顾言之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没有看到,沈聿在我身后,站了很久很久。
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怔忪。3离婚后,
我在市中心租了一间带露台的公寓。我还重新注册了我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名字叫云笙。
取名寓意卓尔不凡。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顾言之的时候,他正在帮我组装一个书架。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柔的轮廓。「很好的名字。」
他拧好最后一颗螺丝,拍了拍手上的灰,「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我笑了笑,
给他递过去一杯柠檬水。「多亏了你,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为生计发愁。」
顾言之帮了我很多。不仅是离婚官司,之后找房子、注册工作室,他都亲力亲为。
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太闲了。「举手之劳。」他喝了一口水,看着我,「不过,
你真的想好了?重新开始,会很辛苦。」「想好了。」我点点头,目光坚定,
「沈太太这个身份,我已经演了三年,演得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谁了。现在,我想做回余笙。
」那个曾经在国际设计大赛上拿过金奖,对未来充满热忱和梦想的余笙。工作室开起来后,
一切比我想象的要难。我已经离开这个行业三年,人脉和资源都断了。一开始,
根本接不到什么订单。我并不气馁,每天泡在工作室里,画设计稿,研究新的工艺。
顾言之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我。有时是送一份热腾腾的午餐。有时是带一杯我喜欢的咖啡。
他从不过多干涉我的工作,只是在我最疲惫的时候,给予最恰当的陪伴和鼓励。「别太累了,
身体要紧。」他总是这么说。顾言之的关心,像春日里的微风。不猛烈,
却能吹散我所有的疲惫。我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开始有些依赖。这天,
我正在打磨一件刚成型的翡翠胸针,顾言之又来了。他带来一个消息:「我有个朋友,
是风尚杂志的主编。他们下一期要做一个‘东方新锐设计师’的专题,我觉得很适合你。」
风尚是国内顶尖的时尚杂志,如果能上他们的专题,对我的工作室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宣传。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不过,」顾言之顿了顿,
「他们要求设计师提供一件能代表自己最高水平的作品,你有吗?」
我看着工作台上那件即将完工的胸针,点了点头。这件作品,我给它取名涅槃。
它代表着我的过去,也预示着我的未来。在顾言之的引荐下,我见到了风尚的主编。
她对我的作品赞不绝口,当场拍板,不仅要给我做专题,还要用涅槃作为那一期的封面。
杂志出刊后,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涅槃的设计和工艺惊艳了所有人,
我的工作室云笙也因此一炮而红。我的名字,重新在设计圈里传开。
甚至有国外的顶级珠宝品牌向我抛来了橄榄枝,邀请我担任他们的特约设计师。
我忙得脚不沾地,却觉得无比充实和快乐。这是**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尊重和认可。
一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顾言之来接我。回家的路上,**在副驾驶座上,累得不想说话。
他放着舒缓的音乐,车开得很稳。「余笙,」他突然开口,「你现在,快乐吗?」我睁开眼,
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很快乐。」「那就好。」他笑了,
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温柔。我突然有些心动。也许,是时候告别过去,
开始新的生活了。4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沈聿那边,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听说,
他和苏清清的婚事遭到了沈爷爷的反对。沈老爷子戎马一生,最看重人的品性。
苏清清这种靠着男人上位的心机女,他根本看不上。而我这个前孙媳妇,
却因为在事业上的出色表现,意外得到了老爷子的青睐。
他甚至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公开表示:「我们沈家,是瞎了眼,才放走了林晚这么好的孩子。」
这话传到沈聿耳朵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感想。我和沈聿的再次见面,是在一个慈善晚宴上。
我是受邀的设计师,捐出了我的作品进行拍卖。
那天我穿了一件顾言之帮我挑的黑色丝绒长裙,衬得皮肤雪白。头发挽起,
只留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显得优雅又干练。我一进场,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很多人都上来和我打招呼,恭维我在设计上的才华。我应付自如,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不远处,我看到了沈聿。他站在人群中,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我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移开了视线。他于我而言,已经是陌生人。
拍卖环节,我的作品作为压轴拍品出场。起拍价一百万,很快就被叫到了五百万。
就在主持人即将落槌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一千万。」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是沈聿。他坐在第一排,面无表情地举起了牌子。我愣住了。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笑着举牌:「一千一百万,沈总,
君子不夺人所好啊。」沈聿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再次举牌:「两千万。」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沈聿对这件拍品,是势在必得。
主持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沈总出价两千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两千万一次,
两千万两次......」「三千万。」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我回头,看到了坐在后排的顾言之。他对我安抚地笑了笑,
然后举起了手里的牌子。沈聿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顾言之,
眼神像要吃人。顾言之却只是淡定地回视他,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五千万。」沈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数字。整个会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万,
买一个胸针?沈总这是疯了吗?所有人都以为顾言之会放弃。然而,
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再次举牌。「一个亿。」「轰」的一声,全场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顾言之。我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我走到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