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的轮子在启明中学门口的石板路上磕了一下。

我停下脚步，弯腰拍掉轮子上的碎石。

抬头时，一道阴影罩过来。

“是陈默同学吧？”

声音温和得像裹了层棉花，我抬头，看见个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胸前别着“校长张建军”的胸牌。他身后跟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人，应该是班主任。

“欢迎来启明，”张校长伸手，指尖凉得像冰，“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他递来张名片，纸质厚实，上面印着烫金的校长头衔，还有个私人电话。

我接过，指尖捏着名片边缘，总觉得这热情有点过头。

班主任把我领进高三（2）班。

教室里的风扇吱呀转着，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的化学方程式，“高锰酸钾制氧气”，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实验装置图。

“大家安静下，这是新同学陈默。”班主任拍了拍手。

我刚要自我介绍，后桌突然伸过来只手，塞给我张纸条。

纸条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轻：“别靠近实验楼三楼。”

我攥着纸条，想回头问是谁，讲台旁突然传来声咳嗽。

是化学老师赵伟，他正盯着后桌，眼神冷得能掉冰渣。后桌赶紧低下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脸。

我偷偷瞄了眼她的课本，封面上写着“李薇”。

上午的课过得飞快。

午休时，同桌小林拍我胳膊：“陈默，能帮我去实验楼三楼拿盒备用试管吗？我下午实验课要用，刚发现抽屉里空了。”

我想起那张纸条，犹豫了下：“三楼不能去吗？”

小林愣了下，随即笑了：“哪有这说法，可能是有人跟你开玩笑。”

他递来把钥匙：“三楼试剂室的，快去快回，不然赶不上下午第一节课。”

我捏着钥匙，心里犯嘀咕，可看着小林着急的样子，还是点了头。

实验楼在校园最北边，外墙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却透着股阴沉沉的气。

我走上三楼，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试剂室的门虚掩着，我推开门，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试管架在靠窗的位置，我走过去，刚拿起一盒试管，身后突然“咔嗒”一声。

我回头，门居然自己锁上了！

我冲过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像是从外面锁死了。

“谁？谁在外面？”我拍着门喊。

没人应。

这时，窗户突然“唰”地落下，黑色的窗帘把整个房间遮得严严实实。

室温开始骤降，我打了个寒颤，怀里的试管盒差点掉在地上。

试管架上的玻璃管突然噼里啪啦响起来，像是被冻裂了。

我脚下的地面慢慢结了层薄冰，滑得厉害。

“喂！开门！”我用力踹门，脚上传来钝痛。

可门还是没开。

我转身想找窗户，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出去。

后脑勺重重撞在实验台上，眼前瞬间发黑。

模糊中，我看到墙上贴着张旧实验报告，纸都发黄了，上面的名字被红笔划得稀烂，只能勉强看出“江哲”两个字的轮廓。

血从后脑勺流下来，糊住了眼睛。

我想抬手擦，却没力气。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好像看到窗帘后面，站着个穿西装的人影，和张校长早上的样子，一模一样。

“陈默？陈默？”

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猛地睁开眼，阳光刺得我眯起眼。

我躺在教室的课桌上，班主任正拿着花名册，站在我面前。

“刚转学来就犯困啊？”班主任笑着拍了拍我的桌子，“快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我坐起来，后脑勺不疼，也没有血。

低头看手，手里还攥着那张“别靠近实验楼三楼”的纸条，纸角都被我捏皱了。

窗外，梧桐叶慢悠悠飘着，和早上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8点15分，正是班主任带我进教室的时间。

是梦？

可那刺骨的冷，后脑勺的疼，还有“江哲”的名字，都真实得吓人。

我晃了晃脑袋，把那股诡异的感觉压下去。

可能是昨天收拾行李没睡好，做了个噩梦。

下午的实验课，小林果然找我要试管：“昨天让你帮我拿的试管呢？”

我愣住了：“昨天？”

“是啊，午休的时候，”小林一脸疑惑，“你没去拿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不是梦？

“我……我忘了，现在去拿。”我站起来。

刚走到教室门口，李薇突然拉住我，声音压得很低：“别去三楼，真的会出事。”

她的手在抖，眼神里满是恐惧。

我看着她，想起梦里的场景，犹豫了。

“算了，我自己去吧。”小林说着，拿起钥匙跑了出去。

我想叫住他，可小林已经跑远了。

实验课上，小林按时回来了，手里拿着试管，没什么异常。

我松了口气，看来真的是我做了噩梦。

傍晚放学，我想绕着校园走一圈，熟悉下环境。

操场在实验楼旁边，看台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我沿着跑道慢跑，风吹过耳边，带着点爬山虎的味道。

跑到看台下面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垂下来，缠在了我的脚踝上。

是铁丝！

我没站稳，狠狠摔了出去。

身体往下坠，不是摔在跑道上，而是摔进了一个黑洞里。

是下水道！井盖没盖！

污水瞬间灌进我的口鼻，呛得我喘不过气。

我伸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碰到了冰冷的井壁。

井壁上用白色涂料写着三个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三年前”。

窒息的痛苦越来越强烈，我眼前开始发黑。

这次，我清楚地看到，看台上站着个人，穿藏青色西装，是张校长。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意识彻底消失前，我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是梦，也不是意外。

我掉进了一个循环里，而张校长，绝对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