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家的扫把第三次哐当砸在我家厨房的防盗窗上时,
那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活像有人在拿铁勺刮锅底,震得我后槽牙发酸。
楼上张大爷暴躁地推开窗户,顶着鸡窝似的白发探出半个身子吼:“周辰!林小满!
大清早的拆楼啊?再闹我报警了!”**在自家门框上,手里还捏着咬了一半的油条,
冲着对门抬抬下巴,声音懒洋洋地拖长:“听见没?扰民了林小满,张大爷要报警抓你。
”“报!赶紧报!”林小满家那扇朱红色的防盗门猛地拉开一条缝,
只够挤出她那双喷火的眼睛,“最好把你这个祸害抓走,为民除害!”话音未落,“哐!
”那扇门又带着极大的怨气狠狠砸了回去,震得楼道里声控灯滋啦滋啦闪了两下。得,
这丫头片子是真气疯了。我三口两口把油条塞嘴里,油乎乎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心里那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被张大爷那警告的眼神和林小满这决绝的摔门声搅和得有点不是滋味。
不就昨天带了陈薇学姐回家坐了会儿么?至于闹这么大动静?陈薇学姐,我大学时的学姐,
现在合伙开工作室,脑子活络,人也爽快。
昨天我俩在楼下咖啡店碰头聊一个新项目的合同细节,聊得有点晚。上楼时,好死不死,
正撞见林小满拎着一大袋垃圾出来。“哟,周辰,约会呢?”林小满当时脚步顿住,
眼睛在我和学姐之间扫了个来回,脸上挂着她那标志性的、能把人噎死的假笑,
声音甜得能齁死人。我心念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
那个盘踞在脑子里好几天的、缺德又欠揍的计划瞬间成型。我故意往陈薇学姐身边凑近半步,
胳膊若有似无地挨着她的衣袖,脸上堆起我自己都觉得腻歪的笑:“是啊,学姐送我回来。
”我特意加重了“学姐”两个字,眼角余光死死锁住林小满的脸。
陈薇学姐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瞬间领会了我的意图,极其自然地配合演出。她抬手,
极其亲昵地把我肩膀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拍了拍,笑容温婉得体:“小满妹妹是吧?
总听周辰提起你,说他有个特别‘能干’的邻居妹妹。
”她把“能干”两个字咬得又轻又柔,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揶揄。那一瞬间,
林小满脸上的假笑像劣质的墙皮一样,“唰啦”一下全掉光了。她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颊,
血色“嗖”地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拎着巨大垃圾袋的手指猛地收紧,
塑料袋发出不堪重负的**。她那双总是亮晶晶、能喷出火或者藏着狡黠的眼睛,
死死地瞪着我,里面翻涌的东西太复杂,愤怒?委屈?还是别的什么?我看不真切,
只感觉心口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她没说话,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猛地收回目光,不再看我,
也不再看陈薇,仿佛我们俩是两团污浊的空气。她僵硬地转过身,
动作大得差点把垃圾袋甩飞,然后头也不回,几乎是跑着冲下了楼梯。
防盗门在她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哐——!”。那声门响,
好像到现在还在我耳朵里嗡嗡回响。“喂?周辰!发什么呆呢?
”陈薇学姐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拽出来,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合同条款我刚发你邮箱了,
重点标红了,赶紧看看。下午客户等着呢。”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
“知道了学姐,马上看。”我含糊应着,心思却完全不在合同上。
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窗外,对面林小满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跟里面住了个吸血鬼似的。“我说,”陈薇学姐的声音压低了些,透着股过来人的了然,
“你那小青梅,昨天那反应……啧,瞎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你玩这出,
小心真玩脱了收不了场。”我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却还硬着:“能有什么问题?
她从小就这样,别扭精一个,过两天自己就好了。”“呵,你就嘴硬吧。
”学姐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行,我开会去了。提醒你一句,别把人气出个好歹,
有你哭的时候。”电话干脆利落地挂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林小满那张惨白的小脸和摔门而去的背影,像卡了带的录像机,反复在脑子里播放。算了,
眼不见心不烦。我抓起车钥匙,决定去小区旁边的公园跑两圈,
让冷风吹吹我这浆糊似的脑子。刚把车开出小区地库,手机就疯了似的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发小兼死党王胖的名字。我皱着眉接通,还没来得及“喂”一声,
王胖那极具穿透力、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鸭嗓就炸了开来,震得我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周——辰——!!!”他嚎得撕心裂肺,“你丫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快!
快来小区中心花园!相亲角!出大事了!**火遍全小区老年圈了**!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
林小满!这念头像闪电一样劈进脑海。我猛地一打方向盘,
性能不错的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粗暴地调头,
朝着小区中心花园的方向疾驰而去。远远地,
我就看见公园入口那片平时聚集着大爷大妈下棋、遛鸟、交换养生心得的“相亲角”,
今天简直是人声鼎沸,热闹得像赶集。花花绿绿的相亲启事牌子中间,
明显多出了一片极其扎眼的“风景”。我停好车,几乎是跑过去的。越靠近,头皮越发麻。
只见好几块簇新的大纸板,被人用图钉牢牢地钉在公园最显眼的信息栏上,
还用粗壮醒目的红笔勾着边框,生怕别人看不见。纸板上贴着的,赫然是我的照片!好几张!
有大学参加篮球赛时抓拍的,
一张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抓拍的我穿着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在小区门口便利店买泡面的邋遢样!
照片旁边,用加粗加大的、充满童趣的彩色艺术字写着几行大字:【优质资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年龄:虚岁奔三(实际距离法定剩男标准线尚有距离)职业:无业游民(自称工作室小老板,
疑似皮包公司)资产:未知(钱包常年比脸干净,疑似啃老族)性格特征:极度幼稚!嘴贱!
心黑!脸皮厚如城墙拐弯!核心优势:人傻!钱多!(钱多待考证,人傻是铁证!)速来!
附加备注:渣男属性点满!急需打包清仓处理!免费送走!附赠驱邪桃木剑一把!
(图片下方还真P了一把金光闪闪的桃木剑)联系方式:无需联系!见一次打一次!
为民除害!落款:正义使者·林落款那个扭扭曲曲、却透着股熟悉执拗劲儿的“林”字,
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前一黑,血压“噌”地直冲天灵盖!
“噗嗤——”旁边一个遛狗的大妈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眼神在我和那纸板之间来回瞟,充满了看猴戏的兴致。几个下棋的老爷子也暂停了厮杀,
对着那“征婚启事”指指点点,笑得胡子直颤。“哎哟,这不是老周家那小子嘛?
”一个认识我爸的大爷推了推老花镜,凑近仔细看,“这写的……啧,
小林丫头这手笔够狠的啊!小伙子,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哈哈哈哈!
‘人傻钱多速来’!‘渣男打包送走’!还附赠桃木剑?小林这丫头太有才了!
”王胖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手捂着笑疼的肚子,一手狂拍我肩膀,“辰哥!你牛逼!
你彻底火了!咱小区相亲角年度风云人物非你莫属!”我气得浑身发抖,脸皮一阵阵发烫,
感觉所有的血都涌到了头顶。我死死盯着那落款的“林”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好你个林小满!真行!**出息了!跟我玩这套是吧?行!
我今天不把你那小脑袋瓜拧下来当球踢,我周辰两个字倒过来写!“正义使者林是吧?
”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冷得能掉冰碴子。我猛地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
带着一股要杀人的戾气,大步流星地朝着林小满家那栋楼冲去。“哎!辰哥!冷静!冷静啊!
冲动是魔鬼!”王胖在我身后跳着脚喊,声音里全是幸灾乐祸。冷静?
我现在只想把林小满那个小**揪出来,狠狠揍一顿**!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她家门前,
连门铃都懒得按,直接抬脚,用上十成的力气,“哐当”一声巨响,
狠狠踹在她家那扇朱红色的防盗门上!“林小满!你给我滚出来!”我吼得声嘶力竭,
楼道里回音嗡嗡作响。门内一阵死寂。过了几秒,
我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手忙脚乱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慌慌张张地从高处跳下来。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但只开了窄窄的一条缝,露出林小满半张小脸。
她明显刚刚哭过,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鼻尖也是红的,几缕碎发被泪水黏在脸颊上,
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可那双红肿的眼睛看向我时,却像淬了毒的刀子,冰冷又凶狠。
“干什么?”她的声音又哑又冲,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懒得废话,直接用肩膀抵着门,
硬生生挤了进去。客厅里一片狼藉。她家玄关那面雪白的墙壁,此刻正中央的位置,
被人用粗粗的黑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力透墙背地写着一行惊悚的大字:“周辰与狗,
不得入内!!!”那个巨大的、血淋淋的感叹号,简直像一声愤怒的控诉,
砸得我脑仁嗡嗡的。而林小满,就站在墙边。她脚下还踩着一个小板凳,
手里紧紧攥着一支还没盖帽的黑色马克笔。显然,在我踹门之前,她正踩在这小板凳上,
咬牙切齿地给这行“禁令”进行最后的描粗加黑工作!一股邪火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疼,
直冲我的天灵盖。我指着墙上那行字,手指气得都在抖,声音拔高了八度:“林小满!
**长本事了是吧?贴征婚启事还不够?还他妈搞起人体艺术了?
在我脑袋上画王八那次是不是没画过瘾?现在升级到在墙上涂鸦了?还‘与狗不得入内’?
你行!你真行!”林小满站在小板凳上,高度刚好与我平视。她被我吼得浑身一颤,
攥着马克笔的手指指节捏得发白,那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里面的愤怒和委屈像火山岩浆一样翻涌、沸腾。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带着哭腔,
声音又尖又利,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我就写了!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去找你的温柔学姐啊!来找**什么?!嫌我碍着你们卿卿我我了是不是?!
”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脚下的板凳上,“你**!周辰!
王八蛋!从小就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我讨厌死你了!”她越说越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