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耽搁了,夏湛也跟着等了三年,这份心意昭然若揭。
只她在襄阳养病的这一年,夏湛终究还是耐不住思念与寂寞,收了我为通房。男人从来都是拎得清。
即便赵明玉如今回来了,他仍会宿在我这里。
那些勾栏做派,令君子不齿,但他沉迷。
他高贵的阿姊,冰清玉洁,大家闺秀,跟他一样高高在上。
将来就算他们成了亲,夏湛也定不会在她面前如此放浪。
我不一样,我是扬州瘦马,勾栏瓦舍的妓子。
这样的身份,连孩子都不配生。我每次跟他云雨,清晨便有丫鬟端来避子汤。
其实他想多了,权贵之家最重子嗣血统,在我挑选为主家的瘦马时,就被喂了绝育药。
但他不知道,我是个哑巴,也不会说。
那一碗一碗的避子汤,从来都是乖巧、顺从地喝到肚子里。
夏湛知道,我只想好好地活着,日子过得好一点。
我这样的卑贱身份,唯有牢牢地抓住他,才有过得好一点的机会。
徽州城外,他望着那些流民慈悲的眼神,将柳树下冻得奄奄一息的我掩在大氅下,让我笃定他骨子里跟那些世家子弟不一样。
我笃定的没错。
他一遍遍地唤我「玉姿」,欢好之后,破天荒地跟我说了一句话——
「放心,爷不会不要你。」
他眼睛太毒,一眼就看穿了赵明玉回来后,我的忐忑不安、惶恐可怜。
我抬头看他,眼中噙满了泪。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我如从前一样,乖巧地贴着,眼睑垂下。
一年了,我这般老实,处处讨好他,只当是养了一条小猫小狗,也该是不忍心丢弃的吧。
夏湛宿在我房里的时候,从没有半夜三更地起身离开过。
自赵明玉回来后,他这样行色匆匆,原因只有一个——
表小姐又梦魇了。
江西总督家的灭门惨案发生后,赵明玉就落了个梦魇的毛病。
从前在襄阳,梦魇时都是她的姨母夏夫人陪着。
回了京这担子自然落在了夏湛身上。
倒也不必避嫌,她的三年孝期已过,终身大事不必再拖。
郎有情妾有意,夏夫人又一向疼她,已经打算好了等春暖时老国公身子好一些,便回京做主为他们操办婚事。
这是丫鬟阿彩告诉我的,她还说:「玉姿姐姐,表小姐温柔娴静,心地最是善良,你放心,待她和公子爷成了亲,一定容得下你。」
阿彩才十六岁,满脸傻气。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容得下喜欢的男人身边有别的女人。
赵明玉回府后,我仅见过她两次。
第一次她被夏湛扶下马车,笑得温柔,对我视而不见。
第二次在国公府的书房,她看到了夏湛画的那副花红海棠,大感兴趣,让他将我叫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