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柴房暗吻石磙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膀子在日头下泛着油光,肩宽如牛背,
每一次推动那沉重的石碾子,背脊和手臂上结实的腱子肉便如活物般鼓胀、滑动,
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汗珠子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和胸膛滚落,“啪嗒”一声,
砸在滚烫的金色谷粒上,瞬间便洇开一小片深色,又被燥热的空气迅速蒸干,
只留下一点微咸的气息。不远处的绣楼窗口,青禾倚着窗棂,指尖无意识地绞着绷紧的绣线。
楼下晒谷场上那个沉默如山、力量勃发的身影,总能轻易牵动她的心神。他每一次弯腰,
每一次发力,那流畅而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条,都让她心头莫名一紧。绣针一偏,
尖锐的针尖刺破了指尖,也刺破了绸缎上即将完成的并蒂莲花瓣。一点嫣红洇开,
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那挥汗如雨的身影,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像被这日头烤着一般,
微微发烫。“**,您的风筝挂墙外树梢上了。”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青禾眼神一亮,
提着裙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下了楼。院墙外,石磙已经利索地爬上了老槐树,
矫健的身影在枝叶间穿梭,小心地取下了那只绘着青鸟的风筝。他落地时,脚步轻得像猫,
带着一股泥土和汗水混合的、属于田野的粗粝气息。青禾接过风筝,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粗粝的手掌,那灼热的温度和坚硬的茧子让她像被烫到一般,
飞快地缩回手,心头却是一阵酥麻。她飞快地从袖口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冰糖,
塞进他手里,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给你…甜的。
”石磙黝黑的脸膛泛起一层更深的光泽,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他攥紧了糖块,
那块坚硬的冰糖几乎要被他手心的温度融化。他抬起眼,撞进青禾清澈却带着水光的眸子里,
树影婆娑,光斑跳跃在两人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而无声的东西,将两人牢牢包裹。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目光,沉甸甸的,
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这时,少爷云亭笑嘻嘻地从月亮门钻出来,他穿着绸衫,
却没半点架子:“找你们半天了!躲这儿偷懒呢?走,去河边摸鱼去!这大日头,
谁耐烦在屋里待着。”河边,水声潺潺,带着一丝凉意。云亭脱了鞋袜踩在水里,大呼小叫。
石磙沉默地守在岸边,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
不时飘向坐在柳树下、用纤细手指拨弄水花的青禾。阳光透过摇曳的柳叶,
在她白皙的脖颈和侧脸上投下斑驳流动的光影,美得不像真人。一阵微风吹过,
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青禾的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拢。石磙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
看着她如玉的手腕和纤长的手指,眼神暗了暗。云亭看看石磙紧绷的侧脸,
又看看自家姐姐那带着红晕的腮边,忽然促狭地笑起来,抓起一把水泼向岸边:“嘿!
我说石磙,你眼珠子都快掉河里了!再看,我姐脸上也不能开出花来!”他挤眉弄眼,
压低声音却又确保青禾能听见,“你们俩站一块,不说话,倒真像画里走下来的一对儿!
”青禾的脸“唰”地红透了,连耳垂都染上了绯色,羞得抓起一把草屑丢向云亭,
跺脚跑开了,那背影带着少女独有的慌乱和娇媚。石磙黝黑的脸膛也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猛地收回目光,狠狠瞪了云亭一眼,弯腰捡起一块石子,作势要砸,后者却笑得更加张狂,
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周老爷不是瞎子。女儿和长工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流,
那每次不经意对视又飞快错开的眼神,他看在眼里,愠怒在心里。他叫来管家,
沉着脸吩咐:“盯紧点!别让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污了周家的门风。
”他并非觉得石磙这人不好,相反,这后生踏实肯干,一身力气像是用不完,是个好长工。
但长工就是长工,**就是**。“门当户对”四个字,是横亘在阶层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
长工娶**?传出去,周家会成为十里八乡的笑柄,再也抬不起头。青禾被看得紧,
连绣楼都难下。她心急如焚,像是在火上烤,终于在一天夜里,
让贴身的丫鬟冒险传了张字条给石磙。夜凉如水,柴房里堆满了干草,
散发着阳光和尘土的味道,也混杂着一种隐秘的激动。石磙依约而来,心跳如擂鼓,
几乎要撞破胸膛。青禾裹着一件素色斗篷,俏生生立在黑暗中,像一株夜间悄然绽放的幽兰,
眼眸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她将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塞进石磙怀里,指尖因为紧张而冰凉,
轻轻划过他滚烫的手腕,两人都是一颤。她声音带着颤,
却又鼓足了勇气:“我……我偷偷纳的,你试试合不合脚。”石磙摸着鞋底细密的针脚,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指尖的温度和心意。他嗓子发干,像是有砂纸在磨,
笨拙地吐出两个字:“……合脚。”他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她脸上,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光,
描绘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骨子里。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和年轻身体靠近时无法忽视的吸引力在空气中滋滋作响。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少女独特的、暖融融的体息,这股气息钻入他的鼻腔,
直冲头顶,让他一阵眩晕,喉咙发紧。柴房狭小,堆放的干草几乎占了大半空间,
他们站得很近,近到石磙能看清青禾微微颤动的长睫毛,
能感受到她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拂在他**的、汗湿未干的小臂上,
那气息温热而潮湿,像羽毛轻轻搔刮,激起皮肤下一片隐秘的战栗。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滑过她光洁的额头,秀气的鼻梁,
最后落在那一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泛着自然嫣红的唇瓣上。那唇形很好看,
像初夏初绽的蔷薇花瓣,带着诱人的水润光泽。石磙只觉得口干舌燥,
浑身血液似乎都加快了流速,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某个地方不受控制地绷紧、发热。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在这寂静的夜里,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青禾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更浓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连纤细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她羞得不敢抬头,视线垂落,
恰好落在他肌肉虬结的胸膛上,那里还挂着白日劳作后未擦净的汗珠,
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微光,充满了雄健而原始的力量感。她的心“怦怦”狂跳,
像揣了只受惊的小鹿,几乎要撞出胸腔。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
拉开这令人心慌意乱的距离,脚下却不小心绊到了一小捆干草,身体微微一晃。“小心!
”石磙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厚茧,
像一块烧热的烙铁,牢牢地、滚烫地贴在了她纤细滑腻的臂膀上。隔着薄薄的夏日衫袖,
那灼人的温度和坚硬的触感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两人同时一震。
青禾感觉被他握住的地方像是窜过一道细小的电流,酥麻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让她腿脚都有些发软。她能感受到他掌心惊人的热力和那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感觉既陌生又让人心悸。石磙则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滑腻、微凉,
却又似乎在他掌下迅速升温。他不敢用力,怕自己粗糙的茧子磨伤了她,却又舍不得松开。
她的手臂那么细,那么软,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这种极致的柔弱与他自身的刚硬形成鲜明对比,
激发出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揉进骨血的冲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扶着她的手臂,没有立刻松开。她也忘记了挣脱,只是微微仰着头,
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那里面有羞涩,有慌乱,有一丝依赖,
还有某种无声的、大胆的鼓励。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头不自觉地又低下几分,
灼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额发上。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强烈的、混合着汗水、泥土和阳光味道的男性气息,这气息并不难闻,
反而带着一种踏实而野蛮的生命力,让她头晕目眩,心旌摇曳。他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想叫她的名字“青禾”,那两个字在他舌尖滚了滚,
终究因为长久未曾呼唤而带着涩意,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的眼神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
那里面翻滚着压抑已久的情潮,是渴望,是挣扎,也是近乎虔诚的珍视。
最终还是青禾先回过神来,她极轻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低低地说:“……我……我该回去了。”石磙像是被惊醒,猛地松开了手,
那滚烫的触感骤然离去,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空落落的。
他喉咙干得发疼,只能笨拙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开了一条路。青禾低着头,
像一尾滑溜的鱼,从他身侧匆匆走过,带起一阵微弱的、带着皂角清香的微风。
在即将踏出柴房门坎的瞬间,她脚步顿了一下,极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眼波流转,
欲说还休,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愫,像一颗投入石磙心湖的石子,
激起了层层叠叠、再难平息的涟漪。然后,她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石磙独自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缓缓抬起刚才扶过她的那只手,凑到鼻尖,
似乎还能闻到那若有似无的清香。他握紧了拳头,将那残留的气息和触感牢牢攥住,
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短暂却惊心动魄的片刻温存。柴房里,只剩下他如鼓的心跳声,
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暧昧到极点的燥热。然而,好景不长。周老爷雷厉风行,
很快便定下了青禾与村长家公子的婚事,婚期就定在一个月后。消息传来,
青禾如同晴天霹雳,当夜便偷跑出来,在老地方见到石磙时,已是泪流满面,
身子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爹把我许给村东头李家的了……下个月就过门……”她哽咽着,
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抓住了石磙坚实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石磙身体猛地一震,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第一次翻涌起惊涛骇浪,
混杂着痛苦、愤怒和不甘。他死死攥着青禾送他的布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了许久,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那石破天惊的四个字:“我带你走。”这一刻,
所有的克制和隐忍,都在现实的重压下粉碎,只剩下最原始、最炽烈的决心。
第二章枭雄起于微末私奔的计划在极度隐秘中酝酿。
石磙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埋头干活的长工,他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和狠厉。
他不仅拿出了这些年咬牙攒下的所有碎银,更利用对山林地形的熟悉,
几次深入野兽出没的东山深处,设套捕猎,将皮毛和野味悄悄拿到邻县黑市换钱,
备足了干粮和应急的伤药。他的力气在一次次与野兽的周旋和艰苦求生中,磨砺得更加惊人,
一担柴火能挑起两百斤,行走山路如履平地。青禾也心一横,
偷拿了母亲妆匣里几件不甚起眼却分量十足的金银首饰,这是他们未来安身立命的根本。
婚期前三天,夜色浓重得化不开。云亭如同鬼魅般找到石磙,
不由分说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他手里,里面除了他攒的零花,
色极好的大洋和一小卷黄澄澄的金叶子——“我把爹藏在书房暗格里的‘老底’摸了些出来。
石磙,带我姐走!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这个往日里嬉笑怒骂的少爷,
此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和超越年龄的担当,
眼底闪烁着对家族压抑规则的反抗和对兄弟、姐姐未来的孤注一掷。
石磙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没有多余的话,
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云亭略显单薄的肩膀上,那力量几乎让云亭一个趔趄,
却也传递着无声却坚不可摧的承诺。
他留下一张歪歪扭扭、却笔划深刻的字条塞给云亭:“若有难,去东山黑风坳找我。
”黑风坳,是他几次狩猎发现的隐秘落脚点,易守难攻。当夜,云亭巧妙设计,
故意拉着管家核对一笔陈年旧账,纠缠不休,成功吸引了前院大部分注意力。
石磙则如同暗夜中的猎豹,身形矫健,气息收敛,他拉着青禾冰凉的手,
凭借对周家宅院每一个角落的熟悉,如同鬼魅般从后门废弃狗洞旁的阴影处悄无声息地溜出,
瞬间融入了无边的黑暗,直奔东山深处。他的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险途上,
却也踏出了挣脱牢笼的第一步。他们走后没多久,天地变色,
斗地主的运动如同山洪暴发般席卷而来。曾经显赫的周家首当其冲,高墙大院被砸开,
周老爷被拉出去戴高帽批斗,家产抄没一空。云亭从锦衣玉食的少爷,
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地主崽子”,东躲**,
最后只能像老鼠一样蜷缩在家里废弃柴房的草堆里,饥寒交迫,
昔日的亲朋故旧避之唯恐不及,他尝尽了世态炎凉。消息几经周折,
终于传到了在东山黑风坳暂时安顿下来的石磙耳中。他正在用蛮力清理一片坡地的石块,
徒手将百来斤的石头一块块抱起扔开,开垦更多的田地。闻言,他手臂肌肉猛地贲张,
那块刚抱起的石头“轰”地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青禾看着他瞬间紧绷如岩石的脊背,眼中满是担忧。“现在回去太危险了!那些人红了眼,
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石磙缓缓转过身,脸上沾着泥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眼神却如同淬了火的钢铁,坚定而锐利。“他是我兄弟。”依旧是这四个字,
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他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快速收拾东西,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
几块硬邦邦的干粮,还有藏在树洞里的最后几块银元。
他扮成一个浑身脏污、步履蹒跚的挑夫,脸上不仅抹了煤灰,还用草药汁液改变了肤色,
混在逃难的人群中,冒着被盘查、被抓捕的巨大风险,
再次潜回了已是风声鹤唳、物是人非的周家集。他凭借过人的胆识和力量,在夜里翻墙越脊,
避开巡逻的队伍,几经周折,终于在散发着霉味的柴房草堆深处,
找到了那个蜷缩着、浑身发抖、几乎饿得脱了形的云亭。
看到石磙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破败柴房门口的那一瞬间,云亭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多日的恐惧、委屈和绝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石磙的胳膊,
声音嘶哑:“石磙……我就知道……你会来……”“走!”石磙二话不说,
一把将虚弱的云亭拉起,半扶半背地扛在肩上。他如同最警觉的野兽,
凭借着对地形了如指掌和一身似乎永不枯竭的力气,专走崎岖难行的山路、密林,昼伏夜出。
有一次,他们险些与一队搜捕的民兵迎面撞上,石磙反应极快,
猛地将云亭按进一个腐烂的树洞,自己则如同猿猴般悄无声息地攀上旁边的大树,屏息凝神,
直到那队人骂骂咧咧地走远。还有一次,趟过一条湍急的冰河时,云亭脚下打滑险些被冲走,
是石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他捞起,扛在肩上硬生生闯了过去。这一路,
堪称惊心动魄,充分展现了石磙的野外生存能力、过人胆识和强悍体魄。历经艰险,
石磙终于将云亭安全带到了更为隐蔽的东山黑风坳。安顿下来后,石磙看着惊魂未定的兄弟,
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所有的钱,连同青禾变卖首饰剩下、他一直舍不得动用的最后一点金银,
全都塞到云亭手里,语气斩钉截铁:“这里也不能久留。别回村,往南走,去大城市,
那边机会多,换个活法!等风头过了,真正安稳了再说!
”云亭握着那带着石磙体温、沉甸甸、几乎是他和青禾全部未来的钱财,
看着石磙因为连日奔波冒险而布满血丝却依旧坚定的眼睛,
看着他被荆棘划破的衣衫和身上新增的伤痕,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石头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猛地低下头,红着眼圈,泪水砸在尘土里,只能重重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点头。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