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就这样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东侧小树林是校园里相对僻静的地方，高大的香樟树和枫杨树遮天蔽日，林间铺着厚厚的落叶。林栀找到事先标记好的观测点，拿出记录本，神情专注地开始记录时间、天气、光照条件。

周屿森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靠在树干上，双手插兜，百无聊赖地看着林栀一丝不苟的样子。“林栀，我们非得这么站着不动吗？像两个木头桩子？”

“保持安静和静止是为了减少对观察对象的干扰。”林栀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周屿森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压低声音，“哎，你看那边树枝上，有两只鸟在打架！嘿，那只小的还挺凶！”

林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只麻雀在枝头扑腾。“那是麻雀在争夺领地或食物。记录：时间XX:XX，观测点A，麻雀（Passermontanus）两只，行为：争斗。”

“Passer……什么？”周屿森一脸懵。

“麻雀的拉丁学名。”林栀平静地说。

周屿森：“……”他决定放弃交流，开始研究脚下的落叶，或者抬头数树叶。他天生是个闲不住的人，这种近乎“罚站”的观察让他浑身难受。

“林栀，”他又忍不住开口，“我们能不能……嗯，稍微活动一下？比如绕着这片小树林走一圈？也许能发现更多东西？”

“观测点A的数据需要保持空间位置的一致性，否则无法进行纵向对比。”林栀的答案无懈可击。

周屿森彻底没脾气了，只能学着林栀的样子，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在林栀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微微抿着唇，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像停驻的蝶翼。周屿森忽然发现，这个被大家称为“冰山”、“数据狂魔”的女孩，安静下来的时候，有种奇特的、沉静的美。尤其是当她偶然看到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然飞过，或者一片形状奇特的落叶打着旋儿落下时，她的眼神会瞬间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虽然那光芒转瞬即逝，很快又被冷静取代。

“记录：时间XX:XX，观测点A，玉带凤蝶（Papiliopolytes）一只，飞行轨迹：由南向北。”林栀的声音打断了周屿森的观察。

“那只蝴蝶挺漂亮的。”周屿森随口说道。

“嗯。”林栀应了一声，笔尖在记录本上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写点什么，最终还是只记录了客观数据。

与此同时，在篮球场边。

“我说森哥，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训练完就跑，干嘛呢？”陆星野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三步上篮得分，然后跑到场边喝水，用手肘撞了撞正在看手机的周屿森。

周屿森收起手机，上面是林栀刚发来的明天观测时间调整的通知。“做项目呗，学校那个什么生态调研。”

“生态调研？”陆星野嗤笑一声，“跟谁啊？该不会是跟那个……林栀吧？”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听说你上次开会就迟到了，还被人家教育了一顿？哈哈哈，我们森哥也有今天！”

“滚蛋！”周屿森笑骂着给了他一拳，“人家那是认真负责。你是不知道，那计划书做得，跟天书似的，条条框框特别多。”

“哟，听这口气，还挺佩服？”陆星野挑眉，“怎么，冰山美人把你冻着了？还是……你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周屿森灌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角：“少胡说八道。就是觉得……她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看着冷冰冰的，做事一板一眼，但有时候……好像又有点别的。”他想起林栀看到蝴蝶时那一闪而过的柔和眼神。

“别的？什么别的？”陆星野来了兴趣，“快说说！”

“说不清。”周屿森摇摇头，把空水瓶精准地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反正……挺有意思的一个人。就是太较真了，跟她一起做项目，比打全场还累。”

“累并快乐着？”陆星野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