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烟花在夜空炸响时,我收到了全家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们决定永远离开这个虚伪的世界,但你得留下来照顾奶奶。”推开奶奶的房门,
我看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像是睡着了。直到我触碰到她冰冷僵硬的皮肤,
才意识到全家把什么“照顾”的责任留给了我。警方认定我是唯一嫌疑人,
因为全家账户上的巨额资金都在我的名下。在法庭上,我平静地承认了一切,
旁听席上却站起来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法官大人,他才是我家收养的替身,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1.除夕夜。窗外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地炸开,一朵接着一朵,
用尽全力地绚烂,然后死去,把夜空烫出一个又一个短暂的光斑。
手机屏幕就是在这时亮起的,家族群的名字下面,
弹出了那条来自“幸福一家人”的最后消息。发信人显示是“爸爸”。
“我们决定永远离开这个虚伪的世界,但你得留下来照顾奶奶。
”冰冷的白光刺得我眼睛发疼。耳朵里全是烟花爆破的闷响,咚咚咚,砸在鼓膜上,
也砸在心口。照顾奶奶?他们去了哪里?永远离开?是什么意思?手指有些发僵,
我拨通父亲的电话,关机。母亲的,关机。弟弟的,同样关机。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东西开始从胃里往上爬。不对,这不对。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播放着喧闹的晚会,茶几上摆着没吃完的果盘,
半杯茶水还冒着微弱的热气。一切都保持着几分钟前的样子,除了这个家里的人,
好像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奶奶。她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光。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淡淡的、属于老人的那种气息扑面而来。借着窗外明明灭灭的光,
我看见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盖着那床她最喜欢的藏青色棉被,
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叉放在胸前,像是睡着了,睡得特别沉。“奶奶?”我轻声喊,喉咙发紧。
没有回应。只有远处烟花炸开的噗噗声。我走近几步,腿有些软。“奶奶?”我又喊了一声,
伸手想去推推她的肩膀。指尖触到的,是隔着薄薄睡衣也无法忽视的,一片僵冷的坚硬。
像冬天里冻硬的石头。那温度顺着我的指尖,猛地扎进血液里,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不是睡着。他们说的“照顾”,原来是这个。他们留给我的,是一具尸体。
2.警察来得很快,鸣笛声划破了小区祥和的除夕夜。红蓝闪烁的光透过窗户投进来,
在我脸上、身上跳动,像某种怪诞的舞蹈。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们进出奶奶的房间,
看着那个年轻的女警记录现场时发白的脸色,
看着那个领队的、眼神锐利得像鹰的警官走向我。“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他问,
声音没什么起伏。我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你最后一次见到你其他家人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多小时前,他们还在客厅看电视。”我的声音嘶哑。他盯着我,
不错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据我们初步调查,你的父亲、母亲、弟弟,
他们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人也不知所踪。而你的奶奶,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超过六小时。
这期间,你在哪里?”“我在自己房间……回朋友信息。”我攥紧了手,指甲陷进掌心。
调查迅速展开。邻居们隔着门缝张望,窃窃私语。他们都说,这一家子平时看着挺和睦,
没想到……啧啧。然后,银行账户的查询结果出来了。
那个鹰一样的警官把一叠打印纸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解释一下。
”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冰,“你名下,就在今天下午,分别从你父母、弟弟的账户里,
转入了总计超过八百万的资金。而现在,他们人不见了,你的奶奶死了。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不可能……我不知情……我……”“所有的转账记录,IP地址都指向你常用的设备,
密码验证也完全正确。”他俯下身,目光几乎要将我钉穿,“年轻人,撒谎也要打个草稿。
现在,你是这起疑似谋杀案和巨额财产转移案的最大,也是唯一嫌疑人。”八百万。
失踪的家人。冰冷的奶奶。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漩涡在我脚下张开,我直直地坠了下去。
3.法庭。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陈旧木头混合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我穿着橙色的马甲,站在被告席里,手铐冰凉的触感硌在腕骨上。检察官的声音字正腔圆,
列举着我的“罪状”:为独占巨额家庭财产,残忍杀害抚养自己长大的奶奶,
并制造家人失踪的假象。证据链看似完美——动机明确,资金在我账户,
死亡时间我有最大嫌疑,甚至还有“精心策划”后留下的种种指向我的痕迹。
我的辩护律师在尽力争辩,但声音在那些铁证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旁听席上坐满了人,
陌生的面孔上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好奇,鄙夷,愤怒,还有看戏的兴奋。
没有一张我熟悉的脸,没有人为我而来。法官例行公事地问:“被告人,
对于公诉人指控的犯罪事实,你还有什么要陈述的吗?”我抬起头,目光扫过法官严肃的脸,
扫过检察官确信无疑的眼神,扫过旁听席那些漠不关心的看客。
这些日子积攒的所有恐惧、挣扎、愤怒和那深不见底的绝望,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
变成了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算了。就这样吧。他们赢了,那个所谓的“家”,赢了。
我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法庭里:“我承认。所有指控,
我都承认。”旁听席上一片哗然。法官也似乎愣了一下,正准备敲下法槌。就在这时,
旁听席后排,一个人站了起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
在那一群躁动的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所有的目光,包括我的,
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过去。他一步步走向前,光线逐渐照亮他的脸。刹那间,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张脸——眉眼,鼻梁,嘴唇的弧度,
甚至此刻脸上那种混合着悲恸与决然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样。他走到法官席正前方,
微微颔首,声音清晰,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沉重:“法官大人,请等一下。”他抬起手,
指向被告席上的我。“他刚才的承认,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但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犯人。”他顿了顿,迎着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一字一句,
掷地有声:“他,只是我家当年收养的,一个为我准备的‘替身’。”“现在,
我这个正主回来了,该让一切,物归原主了。”4.法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连法官准备敲下的法槌都悬在了半空。那张与我分毫不差的脸,在法庭惨白的灯光下,
像一面镜子,照出我此刻的震惊与茫然。替身?物归原主?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脑海,搅碎了刚刚认罪换来的短暂平静。“你…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手铐磕在木质栏杆上,发出细碎又刺耳的声响。
站着的“我”没有看我,目光坚定地落在法官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表演的沉痛。“法官大人,
我才是张明,张氏夫妇的亲生儿子。而他,”他再次指向我,“是二十年前,
我父母因为担心独子遭遇不测,从偏远山区领养回来的孩子。他的存在,从一开始,
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替我承担风险。”检察官率先反应过来,厉声质问:“荒谬!
你有什么证据?”“证据就在这里。
”他不慌不忙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密封的透明文件袋,里面装着几份泛黄的纸张,
以及一个U盘。“这是当年的领养协议,公证文件,还有他亲生父母按下的手印复印件。
U盘里,有我父亲,也就是张建国先生,提前录制的视频遗嘱,详细说明了这一切。
他…预感到了可能会有这一天。”法警上前接过文件袋,呈递给法官。
旁听席上的哗然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无数道目光在我和那个“张明”之间来回扫射,
充满了惊疑和探究。我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塌陷。领养?替身?二十年来,
我叫了二十年的爸妈,是别人的爸妈?那个总是偷偷给我塞糖的奶奶,也是别人的奶奶?
那些看似寻常的关爱,那些偶尔流露的、让我隐隐不安的疏离感,难道都是因为这个?
“不…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试图在混乱的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却只抓到一片空白。
我的童年,我的身份,我存在的一切根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法官快速翻阅着那些泛黄的文件,眉头紧锁,又与身旁的审判员低声交换意见。片刻后,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站着的“张明”:“即便身份属实,
这与你家人失踪、老人死亡以及巨额资金转移有何直接关系?”“法官大人,
”站着的“张明”微微躬身,语气变得低沉而愤怒,“我父母和弟弟,并非失踪,
他们是被人绑架了!而绑架他们的,正是这个冒牌货的同伙!他利用我家人的信任,
策划了这一切:转移资产,杀害奶奶灭口,然后让我这个‘替身’顶罪,
他和他背后的人就能逍遥法外,独占我张家的财产!我父亲留下的视频里,
提到了他察觉到的威胁和怀疑对象!”绑架?同伙?顶罪?这一连串的指控,
比刚才的“替身”之说更加凶狠恶毒。他不仅否定了我的过去,
还要将我彻底钉死在罪恶的十字架上,连我刚刚的认罪,都成了他剧本里早已写好的台词!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一丝破绽,
一丝属于恶魔的痕迹。可我只看到了一片“正义”的愤怒和“受害者”的悲恸。“你撒谎!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手铐链条被扯得哗啦作响,“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同伙!
我也不知道什么绑架!是你!是你们一家……”我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
那个站着的“张明”,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
混合着嘲讽与胜利的弧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我知道,那不是错觉。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法官敲响了法槌,维持秩序。“情况复杂,
本案涉及重大新证据及新案情,现宣布休庭!延期审理!被告人还押候审!”法警上前,
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我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他们拖着往法庭侧门走。
在经过那个站着的“张明”身边时,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极轻地说了一句:“游戏才刚刚开始,替身。”冰冷,黏腻,如同毒蛇的信子。
我被粗暴地推搡着离开法庭,身后是重新爆发的巨大喧哗和闪光灯疯狂闪烁的声音。
那个“张明”站在原地,被记者和好奇的人群包围,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恰到好处的悲伤与坚强。囚车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隔绝了外面那个荒诞的世界。黑暗笼罩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
替身…绑架…顶罪…奶奶冰冷的尸体…全家诡异的失踪…账户里来路不明的巨款…还有那张,
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哪一个才是真相?或者,这一切,
根本就是一个为我精心编织了二十年的巨大陷阱?囚车在颠簸中前行,驶向未知的命运。
我知道,我掉进了一个比监狱更加黑暗的深渊。而那个深渊里,只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在对我冷笑。5.阴暗的拘留所单间,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灯24小时亮着,
剥夺了人对时间的基本感知。我蜷缩在冰冷的板床上,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上那块顽固的水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法庭上那张脸,那句“游戏才刚刚开始,
替身”。每一个细节都被我拿出来反复咀嚼,试图找出逻辑的裂缝。领养文件可以伪造,
视频遗嘱可以提前录制,甚至连那张脸……整容?不,不对,那种神态,
那种细微的表情肌肉走向,不是整容能完全复刻的,除非是……双胞胎?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激灵,猛地坐起身。如果我们是双胞胎,为什么我会被“领养”?
为什么他成了正主,而我成了替身?父母,不,张建国夫妇,他们知道吗?奶奶知道吗?
还有那笔钱。八百万。如果真是他和同伙转移,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陷害我?
那代价也太大了。张家的资产远不止这些,除非……他们遇到了必须尽快套现脱身的麻烦,
而我,就是这个麻烦的完美替罪羊。绑架……如果他们真的被绑架了,绑匪是谁?
是他自导自演吗?目的是什么?彻底搞臭张家的名声,
然后他再以“唯一幸存的正统继承人”身份出现,顺理成章地接管一切?脑子乱成一团麻,
越理越乱。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淹没上来。无论真相是哪一种,
我都已经被死死地钉在了案板上。铁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哗啦声。“207,
律师会见。”我麻木地跟着狱警穿过狭长的走廊,走进熟悉的会见室。
我的辩护律师李铭已经等在那里,脸色比上次更加凝重。他面前摊开着厚厚的卷宗。
“情况很糟糕。”他开门见山,压低了声音,“警方根据那个‘张明’提供的线索,
确实在邻市一个废弃仓库里找到了疑似绑架现场的痕迹,有挣扎搏斗的迹象,
还有……你养父张建国的手表,上面检测到了不属于他的陌生指纹,
但目前数据库里没有匹配对象。”我的心沉了下去。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证据”!“另外,
”李铭推了推眼镜,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关于你的身世,
警方已经派人去文件上提到的山区核实了。初步反馈……那边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二十年前,
有一对姓张的夫妇,通过中间人,从一户极度贫困的农户家里,领走了一个男孩。时间,
地点,中间人的名字,都对得上。”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炭。
连我的“根”,都被他们提前安排好了吗?“最重要的是那笔钱。”李铭的声音更低了,
“资金流向查到了第一层,是通过几十个皮包公司账户分散转出的,
最终流向境外一个加密账户。操作非常专业,几乎不留痕迹。所有的操作IP,
都指向你常用的一台旧笔记本电脑,而那台电脑,在你被捕前一周,报失过。”天衣无缝。
每一个环节都被算计得清清楚楚。“李律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你相信我吗?”李铭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的工作是为你辩护,
基于事实和法律。但现在所有的客观证据都对你不利。
除非……我们能找到那个‘张明’口中的‘同伙’,或者,证明那份视频遗嘱是伪造的,
又或者……”他顿了顿,“找到你养父母和弟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奶奶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们呢?会见时间到了。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感觉自己正在被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回到囚室,
我依旧对着那块水渍发呆。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再次响起脚步声,停在我的门前。
不是饭点,也不是放风时间。一个小纸团,从门下方极窄的缝隙里,被塞了进来。
我心脏猛地一跳,警惕地看了看走廊外,然后迅速弯腰捡起纸团,背对着监控摄像头,
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没有任何称呼和落款:“想活命,承认绑架,
指认‘老板’。”纸团在我手中被瞬间捏紧,冷汗浸湿了后背。指认“老板”?谁是老板?
这又是一个新的圈套?还是……那个真正幕后黑手,开始感到不安,想要借我的手,
除掉那个站出来的“张明”?他们内部,起了分歧?我看着手中皱巴巴的纸条,
仿佛握住了一根带着倒刺的救命稻草。承认绑架,指认“老板”。我该按照这指令做吗?
这会不会是那个“张明”的又一次试探,看我是否会在压力下胡乱攀咬,从而坐实他的指控?
或者,这真的是我唯一的机会?一个在绝境中,撕开真相裂缝的机会?我把纸条塞进嘴里,
艰难地咽了下去。喉咙被粗糙的纸纤维刮得生疼。黑暗中,我闭上了眼睛。
6.纸条像一块燃烧的炭,灼烧着我的内脏。承认绑架,指认“老板”。
这六个字在我脑子里疯狂盘旋。谁是老板?是那个站在法庭上,顶着我的脸,
声称自己才是“张明”的人吗?还是另有其人?这指令是来自他,为了彻底钉死我?
还是来自他背后的势力,因为内讧,需要我这条“替身”狗去反咬一口?无论哪种,
我都已经成了棋盘上最被动的那颗棋子。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再没有纸条,
律师李铭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看守所的日子单调而压抑,
只有头顶那盏惨白的灯和心里翻江倒海的猜疑陪着我。直到一周后,再次开庭。这次,
法庭里的气氛更加凝重。旁听席上多了几个面色严肃、穿着不像普通市民的人,
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全场。那个“张明”依旧坐在原告席旁边,神情悲戚中带着一丝坚毅。
检察官提交了新的“证据”——关于废弃仓库的勘察报告,
关于那张建国手表上“陌生指纹”的鉴定,
以及对我那台“报失”笔记本电脑的技术分析报告。一切依旧指向我。轮到我陈述时,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直直地迎向那个“张明”。他微微挑眉,
似乎有些意外。“法官大人,”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但努力维持着镇定,
“关于指控,我……我需要更正我之前的说法。”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
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我能感觉到李铭律师在我身边瞬间绷直了脊背。“我承认,
我知道一些关于……我养父母和弟弟下落的事情。”我刻意回避了“绑架”这个词,
语速缓慢,仿佛每一个字都经过艰难的权衡。那个“张明”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冷光。“但是,”我话锋一转,紧紧盯着他,“我所知道的一切,
并非由我主导。我只是……奉命行事。”“奉谁的命?”检察官立刻追问。
我抬起被铐住的手,指向那个“张明”:“他!”“哗——!”旁听席炸开了锅。
那个“张明”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你血口喷人!法官大人,
他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肃静!肃静!”法官用力敲着法槌。我不管不顾,
按照咽下纸条前反复推演过的说辞,继续往下说,声音放大,
试图压过现场的嘈杂:“是他告诉我,家里有巨大的财务危机,需要演一场戏,
通过‘绑架’和资金转移来规避债务,甚至……骗取保险金!
奶奶……奶奶是她自己发现了我们的计划,争执中意外去世的!他威胁我,如果我不顶罪,
他就让我真正的‘亲生父母’也不好过!那些领养文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我只是个替身,
一直都是!”我在赌。赌那个纸条的真正目的,赌他们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赌这个“张明”急于撇清自己,反而会露出马脚。我说出了“绑架”,指认了“老板”,
甚至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动机”——财务危机和骗保。我把水搅浑。
那个“张明”脸色铁青,指着我,气得手指都在发抖:“荒谬!简直荒谬!法官大人,
我请求对此人进行精神鉴定!他完全是在臆想!”“是否臆想,需要证据支持。
”法官面色严峻,看向检察官和我这边,“被告人,你声称是受他指使,可有任何证据?
”证据?我哪里有证据。我只有那张已经被我消化掉的纸条,和此刻孤注一掷的勇气。
“证据……证据可能在他手里!或者,他和他真正的同伙知道!”我强行维持着镇定,
“我请求警方深入调查他的社会关系,调查张氏企业近期的财务状况!还有,
找到我养父母和弟弟,他们能证明谁在说谎!”我知道这很苍白,
但这已经是我在绝境中能打出的唯一一张牌——将怀疑的种子撒出去。法庭再次陷入混乱。
我的指控太过突然和离奇,但结合之前那个“张明”突兀的出现和身份主张,
又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能。记者们疯狂地记录着,旁听席上议论纷纷。
法官显然也意识到案件的复杂性超出了预期,再次宣布休庭,
要求控辩双方就新出现的指控补充侦查。我被法警带离时,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张明”。
他站在原地,依旧一副受害者的愤怒模样,但在他看向我的眼神深处,
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惊疑不定。他也在不确定。不确定我是否真的掌握了什么,
不确定那个纸条是不是来自他背后的“同伙”。这就够了。回到囚室,**在冰冷的墙壁上,
浑身虚脱。这是一步险棋,可能让我死得更快,但也可能,真的撬开了一道缝隙。深夜,
当看守交接班的细微响动过去后,又一个纸团,从门缝塞了进来。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几乎是扑过去捡了起来。展开,依旧是打印的宋体字,但内容完全不同:“做得很好。
保持指认。下一步,咬定财务危机源于‘境外洗钱’,他会慌。”境外洗钱?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不再是简单的栽赃陷害或者家族阴谋了。这个词背后代表的,
是更庞大、更黑暗的力量。而我,这个被选中的“替身”,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
一步步走向更危险的深渊,也一步步,接近那个可能撕碎一切伪装的核心。
我把第二张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冷汗,再一次浸透了单薄的囚服。7.境外洗钱。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太阳穴。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
如果之前还只是家族内部的阴谋陷害,现在牵扯出的,可能是足以碾碎任何人的庞然大物。
那个塞纸条的人,到底是谁?他指引我咬出“境外洗钱”,
是想借我的手掀翻那个“张明”背后的势力,还是想让我死得更快、更彻底?我没有选择。
从收到第一张纸条开始,我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钢丝。下一次庭审安排在两周后。
这两周里,看守所风平浪静,但我知道,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律师李铭来看过我一次,
神色异常复杂。他告诉我,警方确实开始重新调查张氏企业的资金往来,
尤其是近半年的境外流水。“你提到的‘财务危机’和‘骗保’,
目前还没有找到明确证据支持,”李铭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探究,
“但关于境外资金流动,确实有些……不太正常的痕迹,调查遇到了阻力。”阻力。
这个词让我心头发沉,也让我更加确信,“境外洗钱”并非空穴来风。庭审日终于到来。
这一次,法庭里的气氛几乎凝滞。旁听席上那些面色严肃的人似乎更多了。
那个“张明”依旧坐在老位置,但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质证环节,当检察官再次提及那笔流向境外加密账户的八百万时,我抓住了机会。
“法官大人,那笔钱只是冰山一角!”我大声说道,努力让声音不颤抖,
“张氏企业长期以来,利用外贸业务做掩护,进行大规模的非法跨境资金转移!
所谓的‘财务危机’,正是因为最近一条重要的‘洗钱’渠道被境外调查机构盯上,
资金链即将断裂!他们需要一笔干净的、能快速动用的现金来填补窟窿,
同时需要一个替罪羊来承担所有罪名!”“反对!”那个“张明”的律师立刻站起来,
“被告人毫无根据臆测,污蔑我当事人的家族企业!”“并非臆测!
”我死死盯住那个“张明”,看到他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握紧,“是他亲口告诉我,
如果我不配合,不止我和我山里的‘亲生父母’要倒霉,整个张家都要完蛋!
他还说……还说有些‘境外朋友’,处理起麻烦来,比处理奶奶更干脆!
”我故意模糊了“处理”这个词,将奶奶的死再次抛出来,与“境外势力”挂钩。“你胡说!
”那个“张明”终于失控,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指着我怒吼,“你这条疯狗!
你知不知道污蔑……”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自己失态,猛地吸了口气,强行压下怒火,
但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慌了。他真的慌了。“法官大人,”检察官适时开口,表情严肃,
“鉴于被告人提出关于张氏企业可能涉及重大经济犯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