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亲情重压电话响了。屏幕上跳出来两个字：老妈。林禾看着那两个字，

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好一会儿。心里头就跟泡了水的棉花似的，又沉又胀。她划开接听，

没说话。“喂？”“林禾啊，下班了没？”老妈的声音跟往常一样，透着一股子客气，

客气里头又藏着点东西。“下了。”“那个……你弟弟，看上个房子。”来了。林禾心里想。

每年总有那么几次，不是弟弟要创业，就是弟弟要换车，这次轮到房子了。“嗯。

”她应了一声。“首付，还差一点。”老妈的声音放低了，有点含糊，

“你那边……能不能先周转一下？”“多少？”林禾问。“五十万。”五十万。林禾没说话，

捏着手机，指节都白了。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快黑了，楼下的车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像一条流光的河。她觉得自己就在河底下，什么都抓不住。“怎么不说话？

你弟弟就指着你了！他马上要结婚，没个房子，女方家不同意！”老妈的声音急了，

那层可气的外壳“哗啦”一下就碎了。“我知道了。”林禾说。“什么时候能打过来？

人家那边等着交钱呢！”“我明天回家。当面说。”“哎呀，还当面说什么，

你直接……”林禾把电话挂了。她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整个人也跟着陷进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就这么坐着，

一动不动，好像一个被人忘了收走的旧家具。门开了。“我回来了。”一个男人声音传来，

带着笑，“今天想我没？”江屹走进来，看到黑灯瞎火的林禾，愣了一下。他换下鞋，

走到她身边坐下，也不开灯，就那么陪她坐着。“怎么了？”他问。“我妈让我给我弟买房，

首付五十万。”林禾的声音很平，像在说别人的事。江屹“哦”了一声，伸手把她揽过来，

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给不给？”“不给。”“那不就结了。”“她让我明天回家说。

”“那我陪你回去。”江屹摸了摸她的头发，“正好，让叔叔阿姨看看，他们家这棵白菜，

是被哪头猪拱了。”林禾被他逗得想笑，可嘴角扯了扯，还是没笑出来。

她把脸埋在江屹的颈窝里，闷闷地说：“我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有什么没意思的。

”江屹拍着她的背，“你挣钱，不是给他们花的。是给你自己花的。是给我花的。懂不懂？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热乎乎的。“再说了，你男朋友我，

像是会缺那五十万的人吗？”林禾没说话，只是抱紧了他。这个怀抱很暖，

是她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锚点。2归家风波第二天一早，江屹开着车，载着林禾往老家去。

车子是辆很普通的国产车，是江屹平时随便开开的。林禾说，别开太好的车回去，

省得他们多想。江屹听了，撇撇嘴：“想什么？想我是个吃软饭的？”林禾白了他一眼。

车子下了高速，就进了县城，再往里开，是镇子。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房子也越来越旧。

空气里有股子潮湿的土腥味，混着谁家炸油条的香气。林禾看着窗外，这些路，

她从小走到大。以前觉得亲切，现在只觉得陌生。她好像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就是前面那个路口。”林禾指了指。江屹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巷子尽头，

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墙皮都有些剥落了。那就是林禾的家。车刚停稳，门就开了。

老妈从里面探出头，脸上堆着笑。“哎哟，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她的目光越过林禾，

直接落在江屹身上，上下打量着。那眼神，就跟菜市场里挑猪肉似的，仔仔细细。

江屹下了车，很自然地接过林禾手里的后备箱礼品，脸上挂着笑：“阿姨好。”“好好好，

小江是吧？快进屋。”老爸也从屋里出来了，跟在老妈身后，对着江屹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的眼神也差不多，带着审视。林禾的弟弟林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打着游戏。

眼皮都没抬一下。“强子，你姐回来了！”老妈喊了一嗓子。林强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

看了林禾一眼，又瞥了瞥江屹，鼻子“哼”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屏幕上传来一阵“打打杀杀”的声音。江屹把东西放在墙角，也不在意，

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还顺手把林禾也按着坐下。“阿姨，您这房子风水不错，

就是小了点。”江屹环顾四周，慢悠悠地说，“住不惯大房子，人容易心窄。

”老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林禾在桌子底下，悄悄掐了江屹的大腿一把。

江屹“嘶”了一声，回头看她，一脸无辜。“吃饭了吃饭了！”老妈招呼着，把菜往桌上端。

一桌子菜，有鱼有肉。老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林强碗里。“强子多吃点，

上班累。”她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林禾碗里。“林禾你也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好像天经地义。3饭局暗涌饭桌上，气氛有点闷。林强扒拉着饭，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手机，

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划着。老爸闷着头喝酒，一杯接一杯。只有老妈，一边给林强夹菜，

一边试着跟江屹搭话。“小江啊，家里是哪里的？”“本地的。”江屹答。

“哦……那父母是做什么的？”“退休了。”“那你自己呢？在哪儿高就啊？”“没高中，

就一普通上班族。”江屹笑了笑，“混口饭吃。”老妈脸上的笑淡了点。她看了一眼林禾，

那眼神里有点埋怨。好像在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来路不明的。林禾低着头吃饭，

假装没看见。江屹却像是没看出来似的，还主动给老妈夹了块鱼。“阿姨，您尝尝这个。

这鱼新鲜。”老妈勉强笑了一下：“谢谢，谢谢。”林强突然把筷子一摔。“妈！你别问了！

就他这样，开个破车，一看就没多少钱！”他冲着江屹，一脸的不屑，

“我姐怎么就找了你了？”江屹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动作不紧不慢。

他看着林强，笑了。“你姐找我，是因为我活好。”“噗——”林禾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老爸和老妈都愣住了，张着嘴，没反应过来“活好”是什么意思。林强年轻，反应快，

脸一下就红了：“你……你不要脸！”“脸是什么？能当饭吃吗？”江屹靠在椅背上，

看着林强，“能给你买房子吗？”“你！”林强气得站起来，指着江屹。“行了！

”老爸终于开口了，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吃饭！吵什么吵！”林强不甘心地坐下，

狠狠地瞪了江屹一眼。老妈在旁边打着圆场：“小孩子不懂事，小江你别介意，

别介意……”江屹笑了笑，没再说话。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林禾碗里。“吃你的。

别理他们。”林禾看着他，心里头那股子沉甸甸的感觉，好像轻了一点。她低下头，

把碗里的菜，一口一口，都吃完了。4亲情决裂吃完饭，林强又钻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老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开得老大，好像要用那声音把什么都盖住。

老妈把林禾和江屹让进了林禾以前的卧室。房间很小，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书桌上还摆着她上学时候用的台灯。“林禾啊，”老妈关上门，脸上的表情就严肃起来了，

“那五十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林禾没说话，走到窗边。窗外是邻居家搭的棚子，

上面晾着几件衣服，滴着水。“你弟弟那个对象，你们也见过的，小丽。人家说了，没房子，

就不结婚。这能怎么办？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看着他打光棍吧？

”老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带着哭腔。林禾转过身，看着她。“妈，我工作这么多年，

你们问过我一句吗？问我钱够不够花，问我工作累不累，问过我开不开心吗？”老妈愣住了。

“没有。”林禾自己回答，“你们每次打电话，只有一件事。林强需要钱。

”“那不是你弟弟吗！一家人，说这些干什么！”老妈也提高了声音，“我们养你这么大，

现在让你帮帮你弟弟，不应该吗？”“应该。”林禾说，“所以我已经帮了。

我每个月给你们打两千块钱，从工作开始，就没断过。那些钱，够我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了。

”“那两千块钱，够干嘛的！你弟弟要结婚！是大事！”“我的事，就不是大事吗？

”“你有什么事？你不是有小江了吗？他不是人吗？他不能出点钱？

”江屹一直靠在门边听着，这时候笑了。他走进来，拉住林禾的手，对老妈说：“阿姨，

您这话说的。林禾是我的宝贝，我当然得对她好。可她的钱，是她的。我的钱，也是我的。

我们俩的钱，凑在一起，是我们自己的。跟别人，没关系。”他顿了顿，看着老妈。

“尤其是，跟一个只想从她身上捞钱，从来没把她当亲人的家，更没关系。

”5家暴冲突“你……你说什么混账话！”老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屹，“林禾！

你就这么看着他骂我？骂我们这个家？”林禾看着她，心里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妈，他说的是事实。”“事实？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么大，供你上大学，现在你出息了，

翅膀硬了，就不认爹娘了？我白养你了！”老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林禾看着她的眼泪，

心里没有一点波澜。她小时候，最怕妈妈哭。只要妈妈一哭，她就什么都会答应。可现在，

她只觉得累。“你没有白养我。”林禾说，“我上大学，申请了助学贷款，

生活费是我自己**挣的。你们给的，只有过年时候那几百块压岁钱。

”“我……我那是……”“妈，别说了。”林禾打断她，“钱，我不会给。一分都不会。

”“你！你这个不孝女！”老妈扬起手，好像要打过来。江屹往前站了一步，挡在林禾面前。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老妈。老妈的手，僵在半空中，落不下去。门外，“砰”的一声，

房门被撞开了。林强站在门口，满脸怒容。“我姐不给钱，是吧？行！

那以后也别想我们管你！”他冲进来，一把抓住林禾的胳膊。“你今天必须答应！

不然别想走出这个门！”“放开她。”江屹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

”林强去推江屹。江屹没动。他只是抬手，轻轻一拨，林强就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

一**坐在地上。“你敢打我？”林强傻眼了。“打你？”江屹笑了笑，那笑意没到眼里，

“你也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随手扔在书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那是一串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小牌子，刻着一只猫。

6金钱断情所有人都愣住了。林强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串钥匙，眼睛都直了。

“这……这是什么？”江屹没理他，他从钱包里又拿出一张卡，也放在钥匙旁边。

“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他看着老妈，语气很平淡，“密码是林禾的生日。

这算是林禾这么些年，给你们养老的钱。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谁要你的臭钱！

”老妈尖叫起来，“我们林家，不稀罕！”“稀不稀，那是你的事。”江屹拉起林禾的手，

“我们走。”“走？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林强扑过来，想去抢桌上的卡。江屹脚下一伸，

林强就被绊了个狗吃屎。“哎哟！”林强哭嚎起来，“妈！他打我！他打我啊！

”客厅里的老爸终于坐不住了，冲了进来。他看到儿子倒在地上，二话不说，

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朝江屹砸过来。江屹把林禾护在身后，一伸手，就抓住了扫帚杆。

“叔叔，”江屹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我是看在林禾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叔叔。

你再动一下试试？”老爸被他眼神里的那股子狠劲吓住了，拿着扫帚，僵在那里。整个屋子，

乱成一团。哭声，骂声，混在一起。林禾站在江屹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很荒唐。

这就是她的家。她的亲人。她什么都没说，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江屹松开扫帚，

跟了出去。“林禾！你给我回来！”老妈在身后嘶吼。林禾头也没回。她一步步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