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抱着苏禾离开,一路上也没人敢拦。
走出苏家后,她将苏禾放进车中,拿出毛毯,擦拭她身上的水。
苏禾望向顾念:“小姨。”
“嗯。”
“你是喜欢我吗?”
她在北极雪山种了百年小麦,那颗心早就和陈年积雪一样冷。
若不喜欢,她就离开,若喜欢……
顾念没有表情,手却顿了下:“你妈是个恋爱脑,你是个拖油瓶,不喜欢。”
明明是否定的答案,但苏禾却松了口气。
她小大人似的将手搭在顾念肩头,一本正经:“小姨,你喜欢的。我知道你在说谎。”
“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不许你死了,我要看360秒广告复活你。”
毕竟她只有她这一个亲人。
顾念沉默两秒,冷漠脸推开她:“就目前这个形势来看,我有很大概率被你气死。”
苏禾哼了声,不信邪:
“不可能,没人能抵抗我的魅力!小姨,承认吧,你来之前吃药了,爱我爱得无可救药!”
“……我现在想去洗胃。”
苏禾:“……”
你多冒昧啊。
她撇撇嘴,不在意地双手捧脸:“看来我这‘可爱过敏原’你还没适应,没事哒没事哒。”
顾念:“?”
有事哒有事哒,她说话难听,她先走了哒。
可恶的苏家到底教给她点什么,脑子都坏掉了?
看来,她真得好好调查一下,顾秋死之后,时玉梅这个后妈,是怎么当的了!
至于现在——
“走吧,带你回家。”
“好诶!”
半小时后,顾念的车停在一座豪华威严的山庄面前。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两侧的草坪干净整洁,暗黑色的塔楼顶尖被树木簇拥,直到车开到房子门口,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便迎上来一位西装笔挺的青年。
他个子很高,体态健壮,一丝不苟的头发往后梳去,露出一张眉骨硬朗、鼻挺唇薄的优越长相。
一看就很霸道总裁,每个细节都写满了成熟稳重。
他没表情,直到视线落在包着毛毯的苏禾身上时,眉头才狠狠一跳:“母亲,这就是那个小可怜虫?”
“不是,”顾念摇了摇头:“她是水管战神。”
一人大战四人,超猛的。
那人:“?”
苏禾:“嘻嘻。”
想着要长久住在时家,她主动伸手:
“泥嚎,我叫苏苗苗,大名苏禾。我的妈妈希望我像禾苗一样,耐寒耐冻,茁壮成长,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算变成老鼠屎,也要坏那一锅好汤!”
青年:“……”
好炸裂的自我介绍。
他犹豫了两秒,握上了她:“你好,时明绪,时家长子。”
“既然你来了时家,有些事要先说好,我们家母亲是律师,父亲是老板,我在打工,老二洗衣服,老三搞美妆,老四数数字,老五玩游戏,虽不富裕,但我们会负责养你至成年。其他的,希望你自己处理。”
总之,没事别麻烦他们。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
不过声音真好听,低沉醇厚,每一个音节都写满了汤臣一品十套房,这就是老钱风啊!
永安时家金嗓子!
苏禾一脸享受,打量着时明绪,突然开口:
“哥,我观你印堂发黑,气血淤堵。恭喜你,要倒霉了!我也要倒霉了,但我不在意。”
时明绪:“?”
他看向顾念。
顾念仰头望天:“……”
好好一个孩子,被苏家养成这样,不是她的错。
苏禾裹着毛毯,打了个喷嚏:“哥,不要在心里骂我,我听得见。”
“若寻求破解之法,只需两大箱旺仔牛奶!”
“……”
时明绪皱了皱眉:“馋就直说。”
苏禾:“……”
这个喷不了,这个真懂她。
时明绪蜷起手指,敲她脑袋:
“我们时家,不会克扣你的伙食。全家仆人随你调遣,每月给你拨三百万的教育基金,能不能活,你自己看着办。”
这叫不富裕?
天菩萨,终于轮到她暴富了吗!
苏禾星星眼望着他,真情实意地夸赞:“哥,你真帅!你果真是全宇宙最帅的哥哥!”
时明绪唇角翘了翘,但很快被掩盖:“少拍马屁。”
“不过哥,我说真的,你要倒霉了。”
“你的人生就像我的生活,总是爱恨交织围巾,痛不欲生煎包,悲喜交加煎蛋,心乱如麻婆豆腐,泪如雨下面条,心如止水煮鱼片,漏网之鱼香肉丝,一败涂地三鲜,那么不尽人意。”
时明绪:“?”
青年扫过女孩湿漉漉的发梢,得出结论:“你饿了?”
“不是哥,我悟了。”
“哦,”他应了声,斜了苏禾一眼:“那你吃早饭吗?”
苏禾没有犹豫:“吃!”
时明绪:“……”
他就知道。
苏禾被佣人带上楼换衣服。
再下来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生煎包、煎蛋、麻婆豆腐、水煮鱼片、鱼香肉丝、地三鲜都在,甚至还有一面条和旺仔牛奶!
明明她在胡言乱语,但被顾念听到了心里。
哼,还说不喜欢!
苏禾心头酸酸的,一个猛虎捕食飞到餐桌,目标明确抱着碗啃了起来,一点没耽搁干饭。
有福她就享,没福她硬抢!
他们好好活着,她就可以天天当咸鱼!
一个月三百万啊,那谁花得完啊。
桌面上的菜很快被她扫了个遍。
时家人吃饭从没有这副样子,起初顾念是想教苏禾规矩,但一想,她在苏家连饭都吃不饱。
算了,过几天再说吧。
“再来一碗!”
“……”
顾念和时明绪都沉默了。
只有吴妈一脸感动:终于!终于有人能懂她的厨艺了!
啊啊啊啊小**!我今后就是你的狗!
苏禾干饭的碗已经升级到比她脸还大,但她还是精准捕捉到了时明绪要离开的动作。
她抬了一只眼,说:
“哥,你走的时候带上文件,免得去司阳集团白跑一趟,”
“?”
时明绪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苏禾:
“你怎么知道家里有我要的文件?又怎么知道我去司阳?”
苏禾撇撇嘴:“我都说了我会帮你破解血光之灾的,你看你还不信。还有,哥,你要小心你们公司新到的会计总监,就那个地中海。”
“他是王氏集团儿媳妇的大姨妈的小姑子的二大爷的第三个孩子,是间谍,他会伪造你偷税漏税的证据,然后举报。”
虽然不会对时明绪造成根本影响,但会拘留他七天调查。
她哥是个风光霁月的霸道总裁,被拘留终归不服气,在监狱和人打了起来。
没打过。
他死要面子,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硬说自己摔的。
什么跤能让下巴摔成粉碎性骨折啊,物理学的棺材板听了都按不住。
这对他后期沦落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起了不小的作用。
但现在,完好无损的时明绪挑了挑眉:“?这你也知道?”
长久的生意,靠的从来不是精明,而是干净。
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追查。
苏禾放下了碗,小脸板着:“哥,你喜欢我吗?我可是会预知未来!”
时明绪没有一点犹豫:“不喜欢,我讨厌小孩。”
总爱胡思乱想的小孩。
苏禾竖起中指:“我知道你在撒谎,你明明很喜欢我。”
死鸭子嘴硬是吧?哼哼。
她又在跷脚脚,小孩长得矮,有点婴儿肥,眼睛又大又圆,有些自来卷的长发落于腰间,像个小洋娃娃,乍一看还挺可爱。
时明绪的心跳快了瞬。
有这样一个妹妹……好像也不错。
直到她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喝了口汤,放下后,问他:
“哥,如果我变成蟑螂,你还喜欢我吗?”
时明绪:“……”
他眼皮子狠狠一跳,一阵恶寒:“非得是蟑螂吗?”
“不行吗?”反正她已经得到答案了。
他会喜欢的,而且会一边尖叫一边喜欢。
苏禾靠在椅子上,拍了拍滚圆的肚皮:“哥,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
这样,她就能每个月有三百万!
我爱钱钱爱我,钱从四面八方来,时时刻刻来!
请财神爷善待她这个一旬小人(双手合十)
时明绪:“……”
他瞥她一眼,继续换鞋:“我不会带文件。”
换句话说,他才不信她的鬼话。
苏禾头也没回:“哥,你说谎,你已经带了。”
时明绪沉默,时明绪捏紧了包里的文件。
这丫头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看到他装进来了?
她那么关注他?
看来,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在讨好我吗?”
苏禾愣住了,扭捏地握紧衣角,在时明绪‘果然如此’的眼神中,掏出了口袋里的泥块。
“这也算讨好吗?”
“哥,我好好走路,是你的盆栽自己倒下来的,它碰瓷我。”
比豆芽菜还小的花,有点想死,嗅到她的味道故意接近。
但在时明绪眼里,那就是——
他养了十年的银莲花啊!就这样被她拔下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魔童降世啊!
那一刻成熟稳重的时家长子,清楚地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
哦,原来是他的良心。
“苏、苗、苗!”他咬牙。
苏禾:“到!”
顾念本来很满意两人的相处,见他生气,立马‘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时明绪!”
时明绪:“……”
一下子蔫了。
他长得很稳重,一身西装更是凌厉,处处透着疏离,鲜少这种垂头丧气的时刻。
偏偏罪魁祸首一脸无辜:
“哥,妈妈叫你名字,你要喊‘到’,像我这样——到!没事,我帮你喊了。”
时明绪冷漠脸,一字一顿:“我、谢、谢、你、啊!”
顾念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苗苗脑子不好,你不要欺负她,让着她吧。”
“是的!没错!”苏禾腰板挺得笔直。
她不仅脑子不好!她还是个傻子!
哈哈哈她是傻子!
所以!都得让着苗苗大王!
时明绪:“?”
妈!你看清楚!是她欺负我啊!
但他已经长大了,不是能告状的小孩了。
时明绪冷着脸,手从脖子上划过:“照顾好它,不然……”你死定了!
随后转身,出了大门。
苏禾歪了歪脑袋,笑了。
她在北极雪山上都能种出小麦,更别说这半死不活的银莲花。
不过——“嘿。”
真有意思,她大哥还会威胁人呢。
还以为他只会生产死人呢。
顾念优雅地擦起嘴巴,声音悠长而冷清:“听时玉梅说,你们快期末考了,而且今天,开学。”
苏禾:“……”
她‘哐当’一声,从凳子上掉了下去:“小姨,我不是傻子吗?”
傻子也要去学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