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朱有福脑子里警铃大作。
这绝对是道送命题!
回答“是”,她就成了皇家贡品,从此关在金笼子里,最好的下场也是当一辈子吉祥物,说不定哪天皇帝不高兴了,就真成了烤乳猪。
回答“不是”,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能听懂人话,我不是一头普通的猪吗?
一个能听懂人话的“妖物”,下场可能比贡品还惨。
怎么办?
大脑在飞速运转。
她现在的人设是什么?
一头通人性、有点脾气、被宠坏了的……猪。
对,猪!
猪会怎么做?
猪才不会思考这么多!
电光石火之间,朱有福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往男人怀里一拱,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表达着依赖和……恐惧。
同时,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尾巴也夹了起来。
那样子,活脱脱一只受了惊吓,拼命往主人怀里钻寻求庇护的小动物。
我什么都听不懂。
我只知道这个胖官员看起来很凶。
我只知道抱着你的大腿最安全。
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男人身体微微一僵。
怀里多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猪。
鼻尖萦绕着一股……嗯,晒过太阳的稻草和桂花糕混合的味道。
不难闻。
甚至有点……奇特。
他垂眸,看着怀里这颗瑟瑟发抖的猪头,眼底那抹玩味的笑意,渐渐加深,化为一丝真正的兴味。
有点意思。
车外的县令还在擦汗,气氛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谢……谢公子,您看这……”
男人终于抬起头,看向县令,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朱有福背上的毛,一边淡淡地开口。
“王县令。”
“下官在!”
“我这只宠物,胆子小,怕生。”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若是见了圣驾,吓坏了龙体,这个责任,你担,还是我担?”
王县令的胖脸瞬间白了。
这话里的分量,他掂量得出来。
吓坏龙体?
这罪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担!
谢家这位小公子,看着清风霁月,不问世事,实则手段比他那权倾朝野的父亲还要狠厉。
传闻他前年在江南,只因为一个官员冲撞了他的仪仗,第二天,那官员全家就被查出贪腐,连夜下了大狱。
“下……下官不敢!是下官唐突了!下官糊涂!”王县令“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冷汗浸湿了官服。
“既然只是只普通宠物,那就不劳陛下挂心了。下官这就回去禀告,就说……就说传言有误,只是乡野村夫的无稽之谈!”
男人“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滚吧。”
“是是是!下官告退!下官告退!”
王县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他的人马跑了,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
马车周围,瞬间清净了。
阿风和阿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车厢内,只剩下“一人一猪”。
危机……解除了?
朱有福悄悄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正想从男人怀里退出来,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猪头,不让她动。
“就这么喜欢本公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朱有福身体一僵。
大哥,演戏而已,别当真啊!
她只能继续装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讨好的哼唧声。
男人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拨弦,震得朱有for的心尖都麻了一下。
“倒是个会撒娇的。”
他松开了手。
朱有福如获新生,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缩回了属于自己的小角落。
惹不起惹不起。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
不仅长得危险,心思更危险。
她决定,接下来的路程,一定要谨遵“猪”的本分,吃了睡睡了吃,坚决不给自己加戏。
马车再次启动。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朱有福也确实做到了自己的决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把猪的懒惰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男人似乎也忘了那天的小插曲,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或是看一些她看不懂的古籍。
两人(一人一猪)相安无事。
这天,马车驶入了一座繁华的城池。
比起之前路过的小县城,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高大的城墙,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朱有福没见过这阵仗,忍不住偷偷掀开车窗帘的一角,好奇地往外看。
古代的大城市,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真热闹啊。
就在这时,她看到街边一个摊位上,挂着几只油光锃亮的……烤鸡。
那颜色,那光泽,那香味……
朱有福的口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她穿越过来,吃过馒头,吃过包子,吃过桂花糕,但还从没吃过肉啊!
(红烧肉那顿断头饭不算,心情不一样。)
她的目光,死死地黏在了那只烤鸡上,拔不出来了。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
然后,他吩咐车夫:“停车。”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阿云下了车,不知对男人说了什么,很快,他就拎着一只用荷叶包好的,热气腾腾的烤鸡回来了。
荷叶一打开,霸道的香味瞬间攻占了整个车厢。
朱有福的眼睛都直了。
她看着男人,又看看烤鸡,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男人被她这副馋样逗笑了。
他撕下一只鸡腿,递到她面前。
“想吃?”
朱有福疯狂点头,哼唧声都带上了几分急切。
“叫一声来听听。”
朱有福:“?”
叫什么?
学狗叫吗?
士可杀不可辱!我堂堂……
算了,为了一口吃的,不寒碜。
“汪!”
她发出了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车外的阿风和阿云,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朱有福自己也懵了。
不对啊,猪是怎么叫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
“哼唧哼唧!”她赶紧补救。
男人看着她,眼神复杂。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把鸡腿塞进了她嘴里。
“罢了,吃吧。”
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
朱有福才不管他什么语气,叼着鸡腿就开始狼吞虎咽。
太好吃了!
人间美味!
就在她啃得满嘴是油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滚开!别挡着本**的路!”
一个娇蛮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是阿风冷硬的声音:“姑娘请自重,此乃谢府马车。”
“谢府?哪个谢府?天子脚下,还有我不能走的路?”
那女声越发嚣张。
“我管你什么谢府李府,今天本**就要从这儿过去!给我撞开!”
话音刚落,朱有福就感觉车身猛地一震!
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侧面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一个没站稳,整只猪都朝着男人怀里滚了过去,嘴里的鸡腿也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啪”的一声,精准地……
糊在了男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油腻的鸡腿,顺着他光洁的额头,缓缓滑下。
留下了一道清晰的,亮晶晶的油渍。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