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和离,那便算清楚。”林修手里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动,
神情冷漠得像个市侩的商人。“成亲三年,你吃穿用度花了林家三百两。
”“你那生病的弟弟,抓药花了我五十两。
”“还有这宅子的修缮费……”他把一张清单拍在桌上,推到我面前。“一共五百两。
还清了,我便签字,放你走。”我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
当初我带着十里红妆嫁给他,帮他打理店铺,照顾瘫痪的老母,
那嫁妆早就填进了林家的无底洞。现在,他却跟我算几顿饭钱。“好。
”我摘下头上最后的金簪,那是我的陪嫁。“林修,我那三千两的嫁妆,
还有这三年我做绣活赚的银子,你打算怎么算?”林修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既嫁入林家,
你的钱自然就是林家的钱,哪有往回要的道理?”1.林修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脸不红,
心不跳。他身后的屏风动了一下。我知道那后面藏着谁。柳儿,他的表妹。
也是他急着要休了我的原因。三个月前,柳儿以上京投奔亲戚的名义住了进来。成天哥哥长,
哥哥短。身子骨弱,动不动就晕倒在林修怀里。也就是从那天起,林修看我的眼神变了。
嫌我铜臭味重,嫌我不会红袖添香。现在,更是嫌我占着这林家少奶奶的位置,
挡了他表妹的路。“五百两。”我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看着林修,“这宅子是你祖产,
修缮费算我头上?”林修皱眉,一脸不耐烦。“你住了没?住了就要给钱。沈宁,
别太斤斤计较,显得市侩。”市侩。这三年,我为了这个家,跟布庄老板讨价还价,
跟米铺伙计争几文钱利差。那时候他夸我贤惠,说我是持家好手。现在柳儿来了,
他就嫌我市侩了。“那三百两吃穿用度呢?”我指着单子上的细目。“米面油盐,
哪一样不是我置办的?林修,你身上这件云锦长袍,
是我熬了半个月通宵绣出来卖了钱买的料子,这也算你的钱?”林修有些恼羞成怒。
“你是我娘子,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怎么,你还想跟我要工钱?”他猛地一拍桌子,
算盘珠子乱颤。“沈宁,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柳儿有了身孕,不能没名没分。
”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娇呼。柳儿走了出来。手捂着肚子,眼角含泪,弱柳扶风。“表哥,
别为了我不高兴。嫂子若是没钱,这五百两……柳儿替嫂子出了吧。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五百两。那是汇通庄的银票。我一眼就认出来,
那是上个月我给林修去进货的钱。账本上记着“货款支取”。原来,货没进,
钱进到了柳儿的口袋里。林修一把按住柳儿的手,满眼心疼。“胡闹!这是你的体己钱,
怎么能给这种女人?”他转头看我,眼神阴鸷。“沈宁,看见了吗?这就是差距。
柳儿心地善良,你呢?满身铜臭!”“今日这钱,你必须出。没钱,就拿东西抵!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手腕上的玉镯上。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也是我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我笑了。心里的火,原本是热的,现在凉透了。凉透了,
也就硬了。“好。”我摘下玉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这镯子,值八百两。
抵你的五百两,林修,你还得找我三百两。”林修一愣,随即大喜。他一把抓过镯子,
塞进怀里。“什么八百两?当铺顶多给死当二百两!剩下的三百两,你写欠条!
”他把笔硬塞进我手里。墨汁溅在我的手背上,像黑色的血。“写!写完了,
这和离书我就签!”我握着笔。手在抖。不是怕,是兴奋。林修,你这笔账算得真精。可惜,
你忘了一件事。这三年,林家所有的账本,都是我做的。真的账本在我脑子里。假的账本,
在你柜子里。而最致命的那笔账,我还没开始算呢。我低头,笔尖落在纸上。“慢着。
”柳儿突然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表哥,嫂子既然要走,总得搜搜身吧?
万一她偷拿了林家的宝贝呢?”2.林修一听,觉得有理。“对,得搜身。
”他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带着钩子,要把我身上最后的一层皮都扒下来。“沈宁,
你去里屋,把外衣脱了,让柳儿检查。”我站着没动。“林修,我们好歹夫妻一场,
你要做到这么绝?”林修冷笑。“夫妻?这三年你生出一男半女了吗?若不是柳儿争气,
我林家就要绝后了!”“不下蛋的母鸡,还想带走我林家的米?
”屏风后的老太太也咳了两声。那是我的婆婆。当初瘫痪在床,屎尿都是我伺候的。这三年,
我伺候她比伺候亲娘还尽心。现在,她在里面喊:“修儿说得对!搜!
把这丧门星搜干净了再滚!”我看着这一家子。这就是人性。你把心掏出来喂狗,狗吃饱了,
还要咬你一口。柳儿走过来,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声音却柔柔弱弱。“嫂子,得罪了。
我也是为了林家好。”她的手伸向我的衣领。指甲很长,故意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红痕。
凑近我耳边,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宁,你知道表哥为什么一直不碰你吗?
”“因为他在你的安神汤里下了药。”“你这辈子,都别想生孩子。”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我看着柳儿那张得意的脸。我想起这三年,每晚睡前,
林修都会亲自端来一碗安神汤。他说:“宁儿,你操持家务辛苦,喝了早点睡。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再苦再累也值了。原来,那是绝子汤。我死死盯着柳儿。
柳儿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退后一步,大叫起来:“表哥!嫂子瞪我!我好怕……哎哟,
我的肚子……”林修冲过来,一把推开我。我撞在桌角,腰上传来剧痛。“**!
你敢吓唬柳儿?若是伤了我儿子,我要你的命!”林修扶着柳儿,转头冲我吼:“不用搜了!
直接滚!身上这身衣服也给我脱下来!那也是林家的钱买的!”外面的风雪很大。
正是隆冬腊月。他让我脱了外衣滚出去。这是要逼死我。我扶着桌子,慢慢站直了身体。
腰很疼,心却出奇的静。我不怒反笑。“林修,衣服我可以脱。欠条我可以写。
”“但这和离书,你得加一条。”林修不耐烦:“加什么?”“加上,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生老病死互不负责。还有……”我指了指那个账本。
“这账目既然算清了,就得盖上你的私章,去官府备案。证明我沈宁,确实欠你林家五百两。
”林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我会提这种要求。去官府备案欠条,虽然丢人,但对他有利。
有了官府的大印,我就赖不掉了。“哼,算你识相。想用这种方式让我记住你?做梦。
”他以为我是余情未了,想留个纠葛。他拿出私印,在欠条上重重一盖。
又在和离书上签了字。“拿着滚!”他把和离书扔在地上。我弯腰,捡起那张纸。
像是捡起我这三年的尊严。我脱下外面的锦缎袄子,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风一吹,透心凉。
但我感觉不到冷。因为仇恨的火,已经烧起来了。我把欠条叠好,收进怀里。“林修,柳儿。
”我走到门口,回过头。“希望你们这五百两,花得安心。”柳儿依偎在林修怀里,
笑得花枝乱颤。“嫂子慢走,不送。这五百两,我们当然会花得开心。”我推开门,
走进风雪里。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林修说:“终于把这丧门星送走了。柳儿,
明天我们就去把那批丝绸出了,换成现银,把那宅子买下来。”我站在雪地里,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批丝绸?林修,你大概不知道。那批丝绸,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丝绸。
那是“贡品”规格的次货。私贩贡品次货,按律,当斩。而那个买家,是我给你找的。
那是京城来的“贵人”。专门钓鱼执法的皇商。这只是第一步。我摸了摸怀里的欠条。
这张欠条,才是真正的催命符。你以为我欠你五百两?不。是你林家,欠我一条命。
这欠条一旦入了官府的档。就证明了一件事:林家的账目,是“清”的。既然账目是清的。
那么,你这三年偷税漏税的一万两银子,就再也没法往我身上推了。那是你的死穴。
我刚走出巷子口。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停在了我面前。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清冷俊美的脸。
正是城中最大的赌坊老板,也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萧九。他看着我一身单衣,
瑟瑟发抖的样子,挑了挑眉。“离了?”“离了。”我爬上马车,冻得牙齿打颤。
“欠条签了?”“签了。官府备案。”萧九递给我一个暖手炉,似笑非笑。“沈娘子,
够狠的。把自己逼到这份上。”我抱紧手炉,看着窗外的风雪。“不狠,怎么让他死?
”萧九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账册,扔给我。“这是你要的东西。林修在我的赌坊,欠了三千两。
他以为瞒得很好,其实都在这儿。”我翻开账册。上面的红字,触目惊心。林修不仅好色,
还烂赌。他以为赢了,其实都是萧九做的局。我合上账册。“谢了。”萧九凑近我,
眼神玩味。“我不做亏本买卖。沈宁,你拿什么还我?”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拿整个林家。”萧九笑了。“成交。”然而,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
外面的车夫低声道:“爷,前面路被堵了。好像是……衙门的人。”我心里一跳。衙门?
这么快?我还没动手去举报。萧九掀开帘子一角,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不是抓林修的。
”他转头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是冲你来的。”“沈宁,你除了林家,还惹了谁?
”我愣住了。我这三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惹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几个带刀侍卫已经围住了马车。为首的一个,声音冰冷,穿透风雪。“沈氏宁娘,
涉嫌毒害林家子嗣,跟我们走一趟!”毒害子嗣?我脑子里轰的一声。柳儿!好毒的手段!
她不仅要赶我走,还要置我于死地!刚才那一撞,她不是为了吓唬我。
她是真的打算弄掉肚子里的孩子,栽赃给我!因为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林修的!
3.我手里的暖手炉差点没拿稳。萧九按住我的手,掌心滚烫。“别慌。”他声音很低,
“下去看看。”我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下了车。风雪中,几个衙役凶神恶煞。
领头的那个我认识,是林修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张捕头。看来,林修早就打点好了。“张捕头,
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挺直了背脊,“我刚出林家大门,
林家娘子肚子里的肉还好好的,怎么就成我毒害了?”张捕头冷笑一声,
把一块带血的手帕扔在雪地上。那血色在白雪上格外刺眼。“就在你走后不到一刻钟,
林家小娘子腹痛难忍,见红了!郎中查出,是你之前送去的糕点里下了红花!”糕点?
我是送过糕点。那是昨天,柳儿假惺惺说想吃我做的桂花糕。但我根本没放红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冷看着他,“证据呢?仅凭一块帕子?”“人证物证俱在!
那糕点渣子里验出了红花粉!沈宁,跟我们回衙门,大刑之下,看你招不招!
”张捕头一挥手,两个衙役就要上来锁我。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要是进了衙门,
不死也得脱层皮。林修这是要赶尽杀绝,让我永远闭嘴。因为只有死人,
才不会泄露账本的秘密。“慢着。”马车上,萧九并没有下来,只是懒洋洋地出声。
“张捕头,这么大的雪,抓个弱女子,不太好吧?”张捕头脸色一变,
显然听出了萧九的声音。在这城里,惹谁都别惹萧九。“萧爷,这是公事。林秀才报的案,
这女人心肠歹毒……”“歹毒?”萧九轻笑一声,“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哪有空去下毒?
”全场死寂。我和张捕头都愣住了。萧九这是在保我?但他这么说,我的名声就全毁了。
刚和离,就上了赌坊老板的马车。但我现在顾不得名声,保命要紧。“萧爷,
您这就……”张捕头有些为难。“这人,我保了。”萧九丢出一块牌子,“带回去告诉林修,
想抓人,让他自己来找我。”张捕头接住牌子,脸色阴晴不定。权衡利弊后,他咬了咬牙。
“既然萧爷开口……那这事儿,暂且记下。但沈宁,你别想跑。这案子,销不了!”说完,
他带着人撤了。我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在雪地里。萧九伸出手,把我拉回车上。
“多谢。”我惊魂未定。萧九却没看我,只是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别急着谢。我说了,
我不做亏本买卖。刚才那句话,毁了你的清白。你现在,彻底没有退路了。”我惨然一笑。
“清白?从林修算计我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清白。”“很好。”萧九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那接下来,该算算反击的账了。”“柳儿这一招,虽然毒,但也露了破绽。”我点了点头,
眼神渐渐聚焦。“她急了。”“她急着把孩子弄掉,说明那孩子留不得。”“而且,
她选在这个时候发难,是因为那个‘贵人’今晚就要验货。
”林修今晚要去见那个买丝绸的皇商。那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也是我给他挖的最大的坑。
本来,我想让他先得意几天。但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看向萧九。“萧老板,
能不能借我几个人?”“干什么?”“劫道。”我咬着牙,一字一顿。
“林修今晚带去的样品,我要给他换了。”“换成什么?”我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那是刚才在林家,趁乱顺手从柳儿房间里摸出来的。一包还没用完的——红花粉。
“把他献给贵人的贡品丝绸,换成这个。”“顺便,再送那个皇商一份大礼。”我凑近萧九,
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萧九听完,眼睛亮了。“沈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这才哪到哪。”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真正的戏,还在后头。”“今晚,
我要让林修,把吃进去的五百两,连本带利吐出来。再把他那身皮,扒个精光!
”马车调转车头,朝着城西的码头疾驰而去。那里,是林修交易的地方。
也是他噩梦开始的地方。但我没想到的是。当我们赶到码头时。看到的不是林修的货船。
而是一片冲天的火光。林修的货仓,着火了!火光中,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满脸黑灰,正是林修。他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货!我的丝绸!全完了!
”我坐在暗处的马车里,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不对。这不是我安排的。
我也没让萧九放火。是谁?是谁抢在我前面动手了?就在这时,萧九突然按住了我的肩膀。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沈宁,看来想弄死林修的,不止你一个。”“而且,这个人,
比你更狠。”他指着火光处的一个背影。那人穿着官服,背着手,正看着大火冷笑。
借着火光,我看清了那人的侧脸。心脏猛地一缩。那是……我那失踪了三年,
据说已经死在战场上的……亲哥哥!沈烈!他回来了?不,不对。他看林修的眼神,
不是看妹夫。而是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猪。更可怕的是。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眼熟的账册。
那是我藏在林家暗格里的假账本!他要干什么?下一秒,沈烈转过身,目光如电,
直直地射向了我们藏身的马车。他拔出了刀。对着马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个动作,
不是给萧九的。是给我的。这一刻,我才明白。我以为我是执棋的人。原来,我也是局中人。
我那“死而复生”的哥哥。才是那只要把我也一起吞掉的黄雀!为什么?
4.萧九放下了帘子,隔绝了沈烈那道令人胆寒的视线。马车内,气压低得吓人。
“那是你哥?”萧九把玩着玉扳指的手停住了,“看来传闻有误,沈家大郎没死在边关,
反而成了锦衣卫的人。”锦衣卫。这三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我耳朵里。难怪他一身官气,
难怪他那眼神里全是杀意。锦衣卫办事,只问皇命,不认亲情。他拿走假账本,
不是为了保林修,也不是为了保我。是为了把跟这批私货有关的人,连根拔起。
而我这个做账的人,就是最大的“污点”。“沈宁,你哥想杀人灭口。”萧九一针见血,
“你现在是前有狼后有虎。”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林修歇斯底里的吼声。“在那儿!
那个**的姘头的马车!别让他们跑了!”“就是沈宁那个毒妇放的火!她因爱生恨,
烧了我的货!抓住她!”车身猛地一晃。林修带着一群救火的伙计,
还有那个不想惹事但又被拖下水的张捕头,把马车团团围住。“沈宁!你给我滚下来!
”林修满脸黑灰,像只疯狗一样拍打着车厢。“大家伙都评评理!这女人今天刚被我休了,
怀恨在心,竟然烧了我价值万两的丝绸仓库!这是要绝我的路啊!
”周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最毒妇人心啊。”“离了婚也不让前夫好过,真是狠。
”舆论瞬间一边倒。萧九看了我一眼,眼神玩味:“要我出手吗?杀了他,很简单。”“不。
”我理了理微乱的鬓角,推开车门。“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自己把脸凑上来打。
”我走下马车,站在雪地里。一身单薄的中衣,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惨。
但我站得笔直。“林修,你说我放火,证据呢?”林修指着我:“你前脚刚走,
后脚仓库就着火!而且你坐的是赌坊老板的车,除了你们这种亡命徒,谁敢放火?
”他转头看向张捕头,声泪俱下。“张捕头,这一仓丝绸,可是我借遍了亲朋好友凑钱买的,
价值一万两!一万两啊!必须让她赔!赔不出来,就让她把命抵在这儿!”张捕头看着我,
一脸公事公办。“沈宁,这事儿确实蹊跷。你有嫌疑。”我笑了。笑得很大声,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万两?”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林修。“林修,
你确定这仓里的货,值一万两?”林修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梗着脖子吼:“当然!
这都是上好的云锦!专供皇家的料子!”“好。”我转身,面向周围的所有人,
还有刚从火场那边走过来、面色阴沉的沈烈。“各位乡亲,张捕头,还有那位……大人。
”我指了指沈烈。“既然林修说这货值一万两,那正好。
”我从怀里掏出那张刚签好的、还带着墨香的“欠条”和“和离书”。“林修,
根据大梁律法,商贾交易,凡过百两银子,需纳税一成。”“你既然说这货值一万两,
那请问,你的一千两税银,交了吗?”“税票在哪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全场瞬间死寂。
林修的脸,唰地一下白了。5.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仓库燃烧的噼啪声。林修张着嘴,
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税票?他当然没有。这就是一批走私的次品,是为了骗皇商的钱,
怎么可能敢去官府交税?如果不承认值一万两,他就没法向我索赔巨款。如果承认值一万两,
拿不出税票,就是偷税漏税。按照大梁律法,偷税过千两,流放三千里。这是个死局。
我看着他冷汗直流的样子,步步紧逼。“怎么?拿不出来?”我冷笑一声,“林修,
你刚才不是喊得挺大声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我……我……”林修眼神慌乱,
求救似的看向张捕头。张捕头也是个人精,一听涉及偷税漏税,立马后退一步,撇清关系。
这年头,私下收点黑钱没事,但要是卷进税务大案,乌纱帽都得丢。“林修,
这……你得解释清楚啊。”张捕头打着哈哈。林修咬了咬牙,只能断尾求生。
“我……我记错了!那不是云锦!那……那是普通的麻布!不值钱!也就……也就值几百两!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刚才还是一万两的云锦,转眼变成了几百两的麻布。这脸打得,
啪啪响。我点了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麻布啊。那就好办了。
”我再次举起手中的欠条。“既然你的货没那么值钱,那我们来算算你欠我的账。
”“刚才签字画押,你拿走了我价值八百两的玉镯,抵扣五百两的所谓‘债务’。
你还要找补我三百两。”“你说你没钱,让我写欠条。
但现在——”我指着他身后那辆还没被火烧到的马车,
还有他腰间挂着的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你有钱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张捕头,
这欠条上有林修的私印,还有官府的备案流程(虽然还没走完,但印是真的)。
现在他既然承认货不值钱,那就请他还钱吧。”林修气得浑身发抖:“沈宁!你落井下石!
”“是你教我的。”我收敛笑意,眼神冰冷。“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林修,
三百两,现在,马上,拿出来。”“拿不出来,我就拿东西抵!”我学着他之前的口气,
一字不差地还给了他。萧九这时候很配合地吹了个口哨。几个赌坊的打手立刻围了上来。
“林秀才,欠债还钱啊。萧爷最见不得男人赖账。”林修看着这阵仗,
知道今天不吐血是不行了。他哆哆嗦嗦地解下玉佩,又从怀里掏出几张碎银票。
“这……这些够不够?”我拿过来,数了数。“玉佩算五十两,银票一百两。
还差一百五十两。”我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人群外围那个瑟缩的身影——柳儿。她头上,
插着一支金步摇。那是我嫁妆里最贵的一支,被林修偷去讨好她的。“那支步摇,拿来。
”我指着柳儿。柳儿尖叫一声,捂住头:“不!这是表哥送我的!”“那是偷我的!
”我厉喝一声,“张捕头,偷窃发妻嫁妆赠予外室,按律该当何罪?
”张捕头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林修!赶紧给她!”林修红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