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生之握

香君七岁那年，教坊司里收留了落难的贵妃萧玉鸾。

父母待她如亲妹，她却为固宠毒杀香君全家。

前世香君潜入深宫刺杀，被贵妃笑着剜去双眼：“教坊司的贱婢也配复仇？”

重生醒来，她看着镜中稚嫩的脸庞冷笑。

这一世，她主动握住那位前世唯一替她收尸的权宦之手。

“九千岁，合作吗？”

宦官袖中匕首抵住她喉咙：“娘娘，您拿什么换？”

后来贵妃父兄被斩首那日，香君亲手将毒酒灌入贵妃喉咙。

“这杯酒，敬你当年送我全家的厚礼。”

雪落满肩时，权宦拂去她鬓边雪花：“该收网了。”

她望着他清冷侧脸，忽然想起前世他抱着她尸体走过长街。

“裴徊光，你那时……为何替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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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狠狠砸在汉白玉阶上，碎成千万点浑浊的泥水。浓稠的血腥气在湿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混着雨水，蜿蜒成一道道刺目的红溪，流入宫墙根下幽深的沟渠。

香君仰面躺在冰冷的石地上，视线里是扭曲的、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朱红宫墙和琉璃瓦顶。雨水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无法呼吸，每一次徒劳的喘息都带出更多的血沫。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从四肢百骸钻进来，啃噬着最后一点意识。

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只能透过一片猩红的朦胧，看到那个居高临下的身影。

贵妃萧玉鸾。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装，裙裾上用金线绣着振翅欲飞的鸾鸟，在晦暗的雨幕里依旧流光溢彩。雨水打湿了她鬓边几缕精心梳理的发丝，却无损她半分雍容。她微微俯身，那张曾让帝王倾倒、也曾对年幼的香君展露过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好奇。

“教坊司的贱婢，”萧玉鸾的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有些失真，却字字清晰，带着淬毒的轻蔑，“也配来向本宫复仇？”

冰凉尖锐的物体猛地刺入香君的眼眶！剧痛瞬间炸开，让她残破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

“眼睛倒是生得不错，”萧玉鸾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的笑意，仿佛在评价一件即将毁去的玩物，“可惜了。”

黑暗彻底降临之前，香君最后感知到的，是那冰冷的金属在她眼眶里搅动的、令人作呕的触感，以及萧玉鸾身上那缕熟悉的、甜腻得发慌的暖香。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包裹了她，意识像沉入深海的石头，不断下坠。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已是永恒，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暖意的光晕，在她沉沦的意识边缘亮起。

那光晕在移动，越来越近。

她感觉自己被一双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那怀抱很冷，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玉，却奇异地隔绝了身下污浊的泥水和刺骨的寒风。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早已失去知觉的脸颊上，是血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无法思考，也无法感知更多。那怀抱的主人抱着她，在瓢泼大雨中一步步前行。脚步声很轻，踏过积水，发出沉闷的回响。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声哗哗作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行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黄泉路上。

她隐约听到一个极低、极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无人能解的咒语：

“……何苦……”

那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黑暗和寒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楚？是幻觉吗？她残存的意识努力想要抓住这丝异样，却如同指间流沙，迅速消散。

那怀抱的主人似乎停顿了一下，将她更紧地、更稳地拥在胸前，仿佛要将她破碎的身躯重新拼凑起来。然后，继续向前走去，走向更深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