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凰:九千岁的掌心娇

囚凰:九千岁的掌心娇

主角:香君萧玉鸾
作者:小小媛吖

囚凰:九千岁的掌心娇第3章

更新时间:2025-09-12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就在香君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形的压力时,裴徊光缓缓收回了手。那只苍白的手拢回宽大的袖袍之中。

“雨大了,”他淡淡地说,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早些回去。教坊司的墙,不是谁都能翻的。”

香君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他知道她是从教坊司后门溜出来的!他甚至可能……听到了她和萧玉鸾兄长的对话?或者,他早就知道萧玉鸾藏身于此?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寒意席卷了她。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湿滑的青苔让她脚下一趔趄。

裴徊光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狼狈地稳住身形。

“谢……谢谢大人……”香君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努力扮演着一个被吓坏了的普通小女孩,“我……我这就回去……”

她不敢再多看一眼,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朝着教坊司后门的方向跑去。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冷汗,一片湿黏。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她的背上,直到她踉跄着冲进后门,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才稍稍散去。

她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裴徊光最后那句话,是警告?还是……某种默许?

香君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仍在狂跳,指尖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她摊开掌心,那里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形血痕。

不够。仅仅这样一次偶遇,远远不够。裴徊光那样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七岁女孩的几句含糊其辞就轻易出手。她需要更有力的筹码,需要在他面前展现出足以让他“合作”的价值。

而萧玉鸾和她的兄长,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接下来的日子,香君变得更加“乖巧”。她依旧甜甜地叫着“鸾姨”,缠着她讲宫里的故事,偶尔“不经意”地问起一些关于皇帝喜好、宫中规矩的问题。萧玉鸾只当她是小孩子好奇,有时会笑着解答几句,有时则含糊带过。

香君则暗中留意着萧玉鸾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萧玉鸾开始频繁地“身体不适”,需要独处。而每当这时,教坊司后巷那间废弃的柴房附近,总会出现一些不易察觉的痕迹——墙角不起眼的划痕,窗台上多出的一小块碎石,或是柴堆摆放位置的细微变化。

她在传递消息!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与宫外的兄长联系。

香君的心跳加速。机会来了。她需要拿到证据,拿到足以让裴徊光感兴趣的、关于萧玉鸾和她兄长密谋的实证。

一个阴沉的下午,萧玉鸾又“犯了头风”,早早回房歇息。香君假装在院子里扑蝴蝶,目光却紧紧锁着萧玉鸾的房门。果然,没过多久,萧玉鸾的贴身丫鬟(也是她从宫外带来的唯一心腹)翠儿,端着一个空药碗,鬼鬼祟祟地朝着后巷柴房的方向走去。

香君立刻像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看着翠儿走到柴房门口,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然后迅速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塞进了柴堆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翠儿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香君屏住呼吸,等翠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巷尽头,才飞快地跑过去。她的小手在冰冷的柴堆缝隙里摸索着,很快,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硬的、油纸包裹的小方块。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就是它!

她迅速将油纸包抽出,藏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然后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手心里全是汗。她颤抖着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薄纸。展开一看,上面是用极细的笔触写下的几行蝇头小楷,字迹娟秀,显然是萧玉鸾的手笔。

“……兄所托之物,已探得眉目……司乐书房暗格……形似玉佩……机不可失……三日后亥时……”

香君的目光死死钉在“司乐书房暗格”和“形似玉佩”几个字上,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父亲的书房!暗格!萧玉鸾的目标,竟然是父亲珍藏的、据说与某位已故皇族有关的信物!前世她根本不知道父亲书房里还有这样的东西!难怪……难怪萧玉鸾能那么快复宠,甚至后来权势熏天!她一定是窃取了这件东西,献给了皇帝!

而“三日后亥时”,就是他们动手的时间!

香君攥紧了这张薄薄的纸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就是她的筹码!足以让裴徊光出手的筹码!

她必须立刻见到裴徊光!

然而,如何再见?上次是侥幸,这次难道还要去后巷撞运气?东厂的暗桩岂是那么容易接近的?

香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将纸条重新用油纸包好,贴身藏好。然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

她需要一个引路人。

翌日,教坊司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司礼监随堂太监孙德海,奉旨来取新排的乐谱。此人贪财好酒,是教坊司的常客,父亲对他向来客气。

香君知道,机会来了。她趁父亲在前厅接待孙德海,母亲在厨房张罗酒菜的间隙,悄悄溜进父亲的书房。她记得父亲书案上有一方上好的端砚,是祖父留下的遗物,父亲极为珍爱。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那方沉重的端砚从书案上取下,然后,狠狠心,朝着坚硬的地面摔了下去!

“哐当——!”

一声脆响,砚台四分五裂。

香君立刻蹲下身,捡起一块最大的、带着天然石眼的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酝酿好情绪,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前厅。

“爹!娘!呜呜呜……”她哭得撕心裂肺,举着流血的小手(碎片边缘锋利,她故意划破了掌心),冲到前厅,一头扑进闻声赶来的母亲怀里。

“怎么了?香君!手怎么流血了?”母亲大惊失色,连忙查看。

父亲也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香君抽抽噎噎,举着那块沾着墨迹和血迹的端砚碎片,哭道:“我……我想给爹磨墨……不小心……把砚台摔了……呜呜呜……手好痛……”

她哭得情真意切,小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惧,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坐在一旁的孙德海。果然,孙德海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那块碎片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那方端砚,他觊觎已久。

“哎呀呀,司乐大人,这可是上好的老坑端砚啊!可惜,可惜了!”孙德海假惺惺地叹息着,站起身走过来,目光在香君流血的手和碎片上逡巡,“小丫头伤得不轻啊,这教坊司里怕是没有好药。正好咱家要回宫复命,不如……咱家顺路带她去趟太医院瞧瞧?免得留下疤痕,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手。”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让女儿跟太监去宫里?这……

香君心中一定,知道鱼儿上钩了。她立刻哭得更大声,往母亲怀里缩:“疼……娘……好疼……”

母亲心疼女儿,又见孙德海似乎并无恶意(至少表面如此),犹豫片刻,只得道:“那……那就有劳孙公公了。香君,要听话,不许给公公添麻烦。”

“嗯……”香君抽噎着点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孙德海。

孙德海脸上堆起笑容:“司乐大人和夫人放心,咱家定会照看好令嫒。”他招了招手,身后一个小内侍立刻上前。

“小安子,带这丫头去太医院,找王太医好好瞧瞧。”孙德海吩咐道,眼神却若有深意地瞥了香君一眼。

香君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跟着那个叫小安子的内侍走了出去。

她知道,孙德海绝不会真的带她去太医院。那块端砚碎片,就是她的“买路钱”。

果然,出了教坊司,小安子并未带她往太医院的方向走,而是七拐八绕,穿过几条僻静的宫巷,来到一处守卫森严、门庭冷肃的院落前。院门上没有匾额,只有两个穿着褐色贴里、面无表情的番子像门神般守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阴冷感。

东厂!诏狱所在!

小安子上前,低声对守卫说了几句什么,又指了指香君。守卫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在香君身上刮过,随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让开了路。

小安子带着香君走进院子。里面比外面更加阴森,高大的墙壁隔绝了大部分光线,即使是在白天,也显得昏暗压抑。空气中那股血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霉味和药味的腐朽气息更加浓重。偶尔有穿着同样褐色服饰的番子匆匆走过,个个眼神锐利,步履无声。

香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冰凉一片。她紧紧攥着衣袋里那个油纸包,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小安子将她带到一间偏房门口,低声道:“在这里等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香君独自站在阴冷的廊下,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凄厉模糊的惨叫,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那扇沉重的房门,终于无声无息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依旧是玄色的曳撒,衬得肤色愈发苍白。他站在门内的阴影里,身形挺拔而清瘦,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那双冰冷的、荒芜的眼睛,隔着几步的距离,再次落在了香君身上。

裴徊光。

他缓步走了出来,停在香君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将小小的香君完全笼罩其中。那股熟悉的、带着铁锈和沉水香气的冰冷气息再次将她包围。

他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审视一件送上门的、不知价值的货物。

香君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这一次,她没有退缩,没有扮演孩童的怯懦。她清澈的眼底,清晰地映出眼前之人冰冷的轮廓,以及一种与年龄极端不符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郑重。

然后,她将油纸包,双手捧着,递向裴徊光。

小小的油纸包躺在女孩白皙稚嫩的掌心,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受惊的蝶。

裴徊光的目光从香君脸上移开,落在那油纸包上。他没有立刻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双冰封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评估一件死物。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阴冷潮湿,带着诏狱特有的、渗入骨髓的寒意。远处隐约的惨叫声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香君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像一面破鼓。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她举着油纸包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微微颤抖,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维持着这个姿势,目光毫不避讳地迎视着裴徊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终于,裴徊光动了。

他缓缓抬起那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修长的手指伸向油纸包,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香君掌心时,微微顿了一下。

那一瞬间,香君几乎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收回手。

但下一刻,冰凉的指尖轻轻拈起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他并未打开,只是用两根手指捏着,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目光重新落回香君脸上,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寡淡、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弧度。

“教坊司的司乐之女,”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像玉石相击,“倒是……胆子不小。”

香君的心猛地一缩。他知道她的身份!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恐惧,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却努力维持着清晰:“大人过奖。小女子只是想……活下去。”

裴徊光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手中的油纸包上,指尖微动,轻易地拆开了油纸。那张折叠的薄纸露了出来。

他展开纸条,目光扫过上面的蝇头小楷。幽深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那点波澜便沉入更深的冰寒之中。

他抬起眼,重新看向香君。这一次,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像锋利的刀片,试图剥开她稚嫩外表下的真实意图。

“你可知,”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将此物交给咱家,意味着什么?”

香君挺直了小小的脊背,迎着他冰冷的审视,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意味着萧玉鸾和她兄长的图谋,将暴露于大人眼前。意味着……大人可以斩断一只即将伸向御前的、不安分的手。”

她顿了顿,小小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也意味着……小女子一家,或许能避开一场……灭顶之灾。”

裴徊光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七岁、却有着一双仿佛历经沧桑般沉静眼眸的女孩。她的恐惧是真的,她的颤抖也是真的,但她眼底那份孤注一掷的狠绝和近乎妖异的清醒,却绝非一个七岁孩童该有。

良久,他薄唇微启,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

“你想让咱家,如何做?”

香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裴徊光没有拒绝!他问出了这句话!这意味着,他至少对这份“投名状”产生了兴趣!

她强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激动,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提出超出她“价值”的要求。眼前这个人,是真正在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权宦,任何一丝贪婪或愚蠢,都可能让她万劫不复。

“小女子不敢妄求大人如何做。”香君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只求大人……容情三日。”

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裴徊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三日后亥时,萧玉鸾之兄萧定坤,会潜入教坊司司乐书房,窃取暗格中之物。小女子斗胆,恳请大人……派人‘见证’。”

她刻意加重了“见证”二字的语气。

裴徊光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像冰层下倏忽游过的一尾鱼。

他没有立刻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薄薄的纸条,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偏房门口,显得格外清晰。

“见证?”他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目光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香君的灵魂都剖开,“然后呢?你想让咱家,替你杀了他们?”

香君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摇头,语气斩钉截铁:“不!小女子不敢!他们……罪不至死。”最后四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却又强行压抑着。

“罪不至死?”裴徊光唇角那抹讥诮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萧玉鸾之父萧远山,乃兵部左侍郎,其兄萧定坤,是京卫指挥佥事。萧玉鸾若借此物复宠,萧家权势必将更上一层。届时……你父母,区区教坊司乐官,在他们眼中,与蝼蚁何异?碾死几只蝼蚁,需要理由吗?”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香君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恨意。前世那场滔天大火,父母绝望的呼喊,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香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脸色煞白。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恨意和杀念。

“大人所言极是。”她抬起头,眼底的恨意如同实质,却又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算计所覆盖,“所以,小女子所求的‘见证’,并非仅仅为了自保。”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小女子要的,是萧定坤行窃之时,人赃并获!要的,是萧玉鸾藏匿教坊司、勾结外臣、图谋不轨之铁证,落入大人手中!”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届时,萧家兄妹是生是死,是贬是囚,全凭大人圣裁!小女子一家,只求能在这滔天巨浪之中,觅得一线……苟且偷生之机!”

说完,她再次低下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做出一个极其卑微的、等待裁决的姿态。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裴徊光再次沉默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卑微俯首的女孩。细雨不知何时停了,偏房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嗒、嗒”声。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香君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每一滴水珠落地的声音,都像重锤敲在她的心上。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头顶传来了裴徊光的声音。

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成交。”

香君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化作一片沉静的、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的湿润。

裴徊光却不再看她。他拢了拢宽大的袖袍,那张写着萧玉鸾密信的薄纸,不知何时已消失在他袖中。

“三日后亥时,”他淡淡地开口,像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会有人‘见证’。”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玄色的曳撒袍角在阴冷的空气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径直走进了那扇象征着死亡与权力的偏房大门。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香君独自站在阴冷的廊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许久,才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几乎站立不稳。

她成功了。

虽然只是第一步,但至少,她将命运的缰绳,从萧玉鸾手中,抢回了一点点。

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道为了取信于孙德海而划破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留下一道暗红的痂痕。这点痛,比起前世剜眼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转身,跟着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廊下的小安子,沉默地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的东厂院落。

回去的路上,香君异常安静。小安子将她送到教坊司后门便离开了。她推开门,迎面撞上焦急等待的母亲。

“香君!你可算回来了!手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母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疼地查看她裹着白布的手掌。

“娘,我没事。”香君依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太医说……就是皮外伤,上了药,过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数落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那砚台多贵重……”

“好了好了,孩子都吓坏了,你就少说两句。”父亲走过来,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又看向香君,温声道,“回来就好,以后小心些。快去歇着吧。”

香君乖巧地点点头,由母亲牵着回了房。

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渐渐沥沥又下起来的雨声,香君却毫无睡意。她睁大眼睛,看着帐顶模糊的绣花图案,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裴徊光那冰冷的“成交”二字,以及萧玉鸾那张温柔带笑的脸。

三日。还有三日。

三日后的亥时,将决定她全家,以及萧玉鸾兄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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