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忆巷“忆巷”酒吧藏在城市一条快要被遗忘的老街深处,门脸不大,
招牌旧得连字迹都有些模糊。店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
空气里弥漫着老木头、酒精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这里与其说是酒吧,
不如说是李默的“工作室”和避风港。傍晚时分,老陈推门进来,
一**坐在吧台前他惯常的位置上,脸上带着跑车一天后显而易见的疲惫,
但眼神里却有种满足的光。“默哥,老规矩。”老陈嗓门洪亮。李默笑了笑,没去动酒瓶,
而是拿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精巧像是个复古烟盒的银色仪器,一端有根极细的探针。
“今天收获怎么样?先‘结账’吧。”“嘿,今儿个运气不错!”老陈一边说,
一边熟门熟路地把食指放在探针下,“拉了个去机场的,路上聊得投机,
那大哥是回来看望生病老娘的病好了,他是真高兴啊,下车还多给了我五十块钱,
说沾沾喜气!”探针顶端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李默拿起仪器,
对着吧台下一块隐藏的黑色石板轻轻一倒。
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温暖金橙色光泽的“情绪结晶”滚落出来,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股奇异的甜香顿时浓郁了几分。这就是“野生快乐”,
源自真实生活的、未经任何修饰的喜悦。在地下市场,这一小撮能换到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
“纯度不错,A级。”李默熟练地将结晶扫进一个特制的小瓶里,
然后才给老陈倒了一杯实惠的威士忌,“老陈,你这‘生产力’可以啊,天天这么乐呵?
”“嗐,有啥不乐呵的?”老陈抿了口酒,咂咂嘴,“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孩子不省心,
但日子总得过嘛。不像有些人,
靠那玩意儿……”他朝市中心那几栋高耸入云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大厦努努嘴,
“……假的要死,脸上在笑,眼睛里空荡荡的,看着都瘆人。”李默默然。
老陈说的是“悦心坊”出品的“标准化快乐”情绪注入服务,那是上流社会的标配,
能让人瞬间感受到强烈的、却毫无来由的愉悦感,高效,
但代价是情感的麻木和潜在的成瘾性。像老陈这样能稳定产出高质量“野生情绪”的人,
越来越少了。“各取所需吧。”李默淡淡地说,把装着小瓶推给老陈,“钱老规矩打你卡上。
”正说着,店门再次被推开,风铃轻响。进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子,
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风衣,面容姣好,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她气质清冷,
与酒吧慵懒怀旧的氛围格格不入。李默眼神微动。生面孔,而且……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
仿佛能“嗅”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极其精纯而冰冷的悲伤气息。这是个“大客户”,
或者,是个“**烦”。女子在吧台另一端坐下,声音清冽:“一杯水,谢谢。
”李默递上水,没有主动开口。女子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李默,
目光锐利:“我找这里的老板,李默。”“我就是。”“我叫林薇。”她直接开门见山,
“听说,你能弄到市面上弄不到的东西。我需要‘悲伤’,最纯粹的那种,
最好是……源自巨大遗憾或失去的。”李默心中警铃微作。收集“悲伤”本身不稀奇,
但要求如此具体和极端,就有点不寻常了。而且,直接点明他的“副业”,说明渠道不一般。
“林**,你可能找错地方了。我这里只卖酒和一些怀旧的小玩意儿。”李默擦拭着酒杯,
不动声色。林薇扯了扯嘴角,那不算是一个笑。“张老板介绍我来的。”她报出了一个名字,
那是地下市场一个颇有能量的中间商。李默动作顿了顿。“即便是,那种级别的‘货’,
价格也很昂贵,而且可遇不可求。”“钱不是问题。
”林薇从手包里取出一张不记名的信用凭证,放在吧台上,
上面的数字让旁边偷瞄的老陈差点呛住。“这是定金。
我需要至少三盎司的‘纯粹悲伤之泪’形态。一个月内。”三盎司!李默心里一惊。
这需要从至少十几个正处于极度悲伤中的人身上提取,而且要求情绪高度纯粹,
不能掺杂太多愤怒或恐惧。这简直像是在搜集诅咒。“为什么需要这个?”李默忍不住问。
私酿师的规矩本不该多问,但林薇的要求透着一股反常。
林薇的眼神瞬间结冰:“这不在交易范围之内。你只需告诉我,接,还是不接。
”李默看着那张信用凭证,又看看林薇身上那股精纯的悲伤,内心天人交战。这笔生意成了,
他可能几年都不用开张。但直觉告诉他,这背后水深得很。“……我需要时间准备。”“好,
我两周后再来。”林薇站起身,没动那杯水,转身离开了酒吧,留下一室清冷。
老陈这才凑过来,小声说:“我的老天,这姑娘啥来头?三盎司‘悲伤之泪’?
她要拿这玩意儿干啥?浇花吗?”李默没理会老陈的调侃,眉头紧锁。“不知道,
但肯定不是用来做好事的。”他收起那张凭证,感觉沉甸甸的。第二章:家愁接下来的日子,
李默开始通过各种渠道留意符合要求的“悲伤源”。他去了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
去了失物招领处,甚至去了离婚登记处附近。
但收集到的多是混杂了痛苦、不甘、愤怒的次级品,距离林薇要求的“纯粹悲伤”相去甚远。
这天晚上,老陈又来喝酒,却一反常态地沉默,脸上也没了往日乐呵呵的表情,
只是闷头喝着廉价的威士忌。“怎么了老陈?今天‘收成’不好?”李默问道。
老陈叹了口气,揉了揉脸:“哎,比收成不好更糟。是家里那小祖宗。”老陈的儿子小军,
今年高三,成绩中游,压力巨大。父子俩关系一直有点紧张,老陈觉得儿子不懂事,
不体谅自己开车的辛苦;小军觉得父亲唠叨、不理解自己。“今天又跟他吵了一架。
”老陈苦着脸,“嫌我天天问他成绩,嫌我开出租车给他丢人了!
说人家爸妈都给买‘专注凝神’(一种提纯后的‘平静’情绪,学生中很流行),
就我啥也给不了!我说那玩意儿用多了脑子会僵,他不听,摔门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老陈越说越激动,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李默默默拿出情绪提取器:“来吧,老陈,
今天的‘货’虽然味道不好,但也算情绪。”老陈烦躁地摆摆手:“今天没心情!
”就在这时,李默手腕上一個造型古朴的手镯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他设置的警报,
有人触动了他在后巷仓库布置的隐蔽传感器。他脸色微变,对老陈说了声“我出去看看”,
便快步走向后门。后巷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猫在翻垃圾桶。李默检查了一下传感器,
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可能是野猫碰到的。他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去,
却无意间瞥见酒吧后窗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吧台的一部分。
他看到老陈依然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左右看了看,
确认李默没回来,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类似电子烟的东西,
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那是“标准化快乐”的便携吸入器!李默的心猛地一沉。
老陈……竟然也在用这个?那个一直对此表示不屑的老陈?几秒钟后,老陈抬起头,
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个僵硬而夸张的笑容,眼里的疲惫和忧愁被一种空洞的兴奋取代。
他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道:“嘿,有啥大不了的!儿子嘛,叛逆期过了就好了!
明天多跑几单,也给他买那啥‘专注凝神’!”李默没有立刻进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心里五味杂陈。连最乐天知命的老陈,也开始依赖这种虚假的情绪了吗?生活的重压,
最终让这个“野生快乐”的源泉,也需要靠工业糖精来填补内心的空洞。他回到吧台时,
老陈已经恢复了那副“乐呵呵”的样子,但李默能清晰地“品鉴”出,
那快乐里掺杂了工业香精的虚假味道,以及底层那丝无法被完全掩盖的、苦涩的焦虑。
“默哥,刚才我想通了!没事了!”老陈大声说,声音有些不自然的亢奋,
“我再坐会儿就走了,明天还得早起呢!”李默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理解老陈,
没有人能永远坚强。但他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悦心坊”那些东西,
正在如何无声地侵蚀着普通人的情感世界。几天后,老陈红着眼圈来找李默,
这次不是来卖情绪,而是来求助的。“默哥,小军……小军那**小子,
偷了他妈攒着交房租的钱,跑去买了高纯度的‘兴奋灵光’(一种提纯的‘兴奋’情绪,
用于考前突击,副作用极强),结果用药过度,现在在医院洗胃呢!”老陈声音沙哑,
充满了后怕和绝望,“医生说他神经受了点**,得静养。他、他要是毁了,
我这个家可就……”李默看着老陈,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腰的中年男人,
此刻散发出的悲伤、担忧、自责,无比浓烈和纯粹。这或许……接近林薇想要的东西了。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李默心中升起。第三章:抉择与窃取李默陪着老陈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小军脸色苍白,睡着了的眉头还紧紧皱着。老陈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手,
那双常年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看着儿子,
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和一种深沉的、无言的爱。李默悄悄启动了提取器,
探针无声地对准了老陈。仪器屏幕上,情绪读数瞬间飙升,
一种深邃的、近乎墨蓝色的能量在凝聚,最终,
一滴如同蓝宝石般剔透、却又带着冰凉湿意的“液体”——“纯粹悲伤之泪”,
滴落在了收集皿中。成功了。而且纯度极高,远超李默之前的任何收集品。
但李默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感到一阵强烈的罪恶感。他在朋友最脆弱的时候,
窃取了他的痛苦。这违背了他作为私酿师,哪怕是不合法私酿师的底线——绝不强迫,
绝不在对方非自愿且极度痛苦时下手。他将这滴珍贵的“悲伤之泪”小心封存,
内心充满了矛盾。一方面,这能解决林薇订单的燃眉之急;另一方面,
他觉得自己像个卑鄙的小偷。两周后,林薇准时出现。
当她看到李默拿出的那滴“悲伤之泪”时,冰冷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波动。
她接过特制的容器,仔细感受着其中散发的能量,点了点头。“很好,就是这个品质。
还需要更多。”“林**,”李默忍不住再次开口,“收集这种级别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