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的职业假笑，第一次出现了龟裂。
“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林舟，是疯了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让苏晚进他的项目组？那个被秦总捧在手心，又恨之入骨的苏大**？
这不等于是在秦总的雷区上疯狂蹦迪吗？
“你没听错。”林舟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要苏晚，加入‘星辰计划’。”
“你凭什么？”Lisa回过神来，眼神里的轻蔑变成了看神经病一样的怜悯，“苏**不是公司员工，我无权调动她。”
“她很快就是了。”林舟说。
Lisa皱眉：“你什么意思？”
“苏**毕业于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主攻方向是人机交互和产品设计。她的毕业设计，还得过红点设计大奖。”
林舟不紧不慢地陈述着事实。
这些事，公司里没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苏晚是苏董事长的千金，是秦总的前女友，是个只会花钱的草包大**。
只有林舟知道。
那个在无数个夜晚，陪着他一起熬夜画产品原型，为了一个用户体验细节争得面红耳赤的女孩，有多么优秀。
Lisa脸上的表情，从怜悯变成了惊疑。
“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不重要。”林舟敲了敲桌子，“重要的是，她是‘星辰计划’现在最需要的人才。”
“这个项目最大的问题，不是技术，不是预算，而是产品方向的混乱。”
“我需要一个顶尖的产品经理，来重新梳理和定义这个项目。而苏晚，是最好的人选。”
他的思路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
Lisa一时间竟然被他说得有些哑口无言。
“就算……就算她真的这么优秀，她凭什么会听你的？凭什么会来这个烂摊子项目？”Lisa找到了反驳的突破口。
林舟笑了。
“就凭，这个项目现在是我负责。”
“也凭，她不想看到我死在这个项目里。”
他看着Lisa，眼神里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你去告诉秦总，就说这是我的要求。他如果不同意，这份补充协议，我现在就可以撕了。”
“反正都是死，拉个垫背的，也不亏。”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却让Lisa后背一凉。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想象中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不，他是一块包裹在石头里的**。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突然爆炸，把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
“好，我会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秦总。”
Lisa收起那份签了字的协议，深深地看了林舟一眼，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她需要立刻向秦总汇报这个始料未及的变故。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舟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是一步险棋。
他把秦峰，苏晚，和自己，三个人彻底地绑在了一起。
要么，一起上天堂。
要么，一起下地狱。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笃定了两件事。
第一，秦峰的自负。
在秦峰眼里，他林舟就是一只蚂-蚁，苏晚就是他的所有物。他绝不会相信，一只蚂蚁能翻出什么浪花，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所有物，去帮助那只蚂蚁。
所以，他一定会同意。
他要亲眼看着，苏晚是如何“帮”着他，一步步走向毁灭的。他要欣赏苏晚的绝望，和自己的无能狂怒。
第二，苏晚的愧疚。
苏晚把他推进了这个火坑，她心里是有愧的。
只要她还有一丝良知，她就不会拒绝。
这既是绑架，也是考验。
他要看看，这个三年前为了前途抛弃他的女人，这次，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果然，不出半小时。
公司内部系统就发布了一条新的人事任命。
【兹聘请苏晚女士，担任‘星辰计划’项目产品总监，即日生效。】
任命下面，是秦峰的亲笔签名。
林舟看着那条任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秦峰，你果然上钩了。
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
苏晚是被她父亲，苏董事长的电话，从床上吼起来的。
“苏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成了全公司的笑话！”
苏董事长在电话那头咆哮如雷。
“我刚开完会，所有人都用那种眼神看我！说我女儿为了个野男人，跑去公司当什么产品总监！”
“还是那个烂得不能再烂的‘星辰计划’！”
“你是不是疯了！秦峰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晚举着手机，一脸茫然。
“爸，你说什么呢？什么产品总监？”
她昨晚哭到半夜，早上头痛欲裂，根本没看手机。
“你自己看公司通告！”苏董事长气得快要心肌梗塞，“秦峰亲自签的字！你现在是林舟那个项目组的人了！”
“我告诉你，你马上给我去辞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电话被狠狠挂断。
苏晚愣了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点开了公司内网。
那条刺眼的人事任命，赫然挂在首页最显眼的位置。
【聘请苏晚女士，担任‘星辰计划’项目产品总监……】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
是林舟？
是他向秦峰提的要求？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让自己不要再去找他吗？
他不是说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让她本就疼痛的脑袋，快要炸开。
她立刻抓起车钥匙，冲出了家门。
当她火急火燎地冲到‘星-辰计划’那间破旧的办公室时，林舟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敲着代码。
阳光从满是灰尘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他看起来很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晚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满腔的怒火和质问，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写代码的样子了？
好像还是在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可以为了一个算法，几天几夜不睡觉。
那时候，她就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飞快敲击键盘的手指。
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帅的画面。
可是后来，她亲手把这一切都毁了。
“你来了。”
林舟摘下耳机，回头看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质问，也没有得意。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那张同样破旧的椅子。
苏晚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到他对面坐下。
“为什么？”她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进这个项目组？”苏晚的眼圈有些发红，“你明知道这是秦峰的陷阱！你把我拉进来，是想我们一起死吗？”
“不是一起死。”林舟纠正她，“是一起活。”
苏晚一愣。
林舟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这是‘星辰计划’所有的原始需求文档，和目前的产品原型。”
“我看过了，从根子上就烂了。”
“客户想要一个‘微信+淘宝+抖音’的超级聚合App，但给的预算，只够开发一个‘你好世界’。”
“之前的项目经理，完全被客户和秦峰牵着鼻子走，做了无数个垃圾版本，最后把自己做崩溃了。”
苏晚看着那些资料，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根本不是一个商业项目。
这是一个笑话。
“所以呢？”她抬头看林舟，“你想让我把这个笑话，变成一个神话？”
“不。”林舟摇头，“我只想让你，把它变成一个‘可以交付’的产品。”
“你不是想帮我吗？”
“现在，机会来了。”
“用你的专业，你的才华，去说服客户，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去重新定义这个产品的核心价值。”
“告诉他们，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臃肿的怪物，而是一个小而美的，能解决他们核心痛点的工具。”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自信，坚定，充满了力量。
苏晚呆呆地看着他。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林舟。
她以为他只是一个技术天才，却不知道，他对产品的理解，竟然也如此深刻。
“我……”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我凭什么能说服客户？他们连秦峰的面子都不给。”
“你能。”林舟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因为你不是在为秦峰工作，你是在为你自己的作品而战。”
“也因为，你身后有我。”
“任何技术上的难题，我来解决。任何来自秦峰的压力，我来扛。”
“你只需要，做你最擅长的事。”
“苏晚，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最后那句话，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进了苏晚的心湖。
激起千层涟漪。
再相信我一次吗？
三年前，她没有信他。
她信了她母亲的话，信了金钱和地位，信了秦峰能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
结果呢？
她得到的，是无尽的控制，猜忌，和精神上的折磨。
而现在，这个被她抛弃的男人，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向她伸出了手。
他明明身处绝境，却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苏晚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用力地吸了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看着林舟，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跟你干！”
这一刻，那个骄傲任性的苏大**，好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斗志昂扬的战士。
……
接下来的日子，‘星辰计划’项目组，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工作状态。
苏晚展现出了她惊人的专业能力。
她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彻底吃透了那堆积如山的混乱文档，并从中找到了客户最核心，也最容易被满足的一个痛点——内部沟通效率低下。
她推翻了之前所有的设计，大刀阔斧地将那个“超级聚合App”，重新定义为一个“企业内部高效沟通协同工具”。
然后，她带着全新的产品方案，和林舟一起，去见了客户。
客户是一家传统制造业的老牌国企，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思想极为保守固执的副总。
一开始，他对苏晚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充满了不信任。
“小苏啊，你这个方案，跟我们之前提的需求，出入有点大啊。”
“我们想要的是一个功能强大的平台，你这个，怎么看起来像个聊天软件？”
面对质疑，苏晚不卑不亢。
她从企业的组织架构，讲到部门墙，再讲到信息孤岛带来的效率损耗。
她没有用任何华丽的PPT和专业术语，只是用最朴素的语言，讲述着他们企业内部每天都在发生的真实问题。
然后，她打开林舟连夜赶出来的产品Demo。
简洁的界面，流畅的操作，一键拉起跨部门沟通群，文件实时同步，任务指派与追踪……
每一个功能，都精准地打在了那位副总的管理痛点上。
林舟则在旁边，适时地从技术层面，解释实现的可靠性和未来的可扩展性。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小时后，那位原本固执的副总，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