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卖个好价钱
翌日入夜,京城暴雨倾盆。
送走顾言后,沈离在洗手池旁仔仔细细搓洗着双手,直到皮肤泛红才关了水。随后,她换上一身月白色的素面旗袍,戴上金丝边眼镜,离开顾家,来到如旧斋。
屋内只开了一盏无影灯,光线惨白聚焦在修复台上那枚碎裂的古玉上。
沈离刚拿起刻刀准备做第一次拼接,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跳出顾言的微信消息和一张在香港酒店落地窗前的**。玻璃反光的一角,映出一只拎着爱马仕高仿Birkin的女人的手——那是赵思思。
去香港谈生意是假,陪小姨子购物偷情是真。
沈离面无表情地打字回复:【好的,注意身体,别太操劳。】
发完,她顺手将手机扣在桌面上,起身将前院的沉重木门上了锁。这座院子,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沈离回到工作台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八点整。
一阵沉稳、且毫不掩饰的脚步声穿透雨幕,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外。
紧接着,那扇被她反锁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易地推开了。
一股裹挟着潮湿雨气和冷冽烟草味的风,瞬间灌了进来。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裴九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深夜特有的沙哑和倦怠。
沈离没回头,手中的刻刀依然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九爷不也没敲门么。”
裴九安笑了笑,径直走到她身后停住。
太近了。
他没有直接触碰她,但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像一张网兜头罩了下来。沈离能感觉到他身上那件羊绒大衣散发出的寒意,正一点点渗透进她单薄的旗袍里。
“修得怎么样了?”
裴九安说着,身子微微前倾。他的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下巴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发顶。这种姿势,像极了把她圈在怀里。
“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填金。”沈离强行稳住呼吸。
“手挺稳。”
裴九安评价了一句,话音刚落,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覆了上来,直接握住了沈离拿着刻刀的手。
沈离浑身一僵。
“别抖,沈掌柜。”
裴九安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得像是情人间最亲密的呢喃,做出的事却恶劣至极。
他握着她的手,强行带动着刻刀,在古玉的断面上狠狠划了一下。
滋啦——
刺耳的摩擦声在安静的修复室里炸开。沈离的心脏猛地收缩,这块玉价值连城,稍微偏毫厘就是废品。
“裴九安!”她终于没忍住,叫了他的全名,语气里带了怒意。
“这就急了?”
裴九安非但没松手,反而更加放肆。
他的一只手强硬地掌控着她握刀的手,另一只手却顺着她旗袍的腰线游走,最终停留在她侧腰最敏感的软肉上。
隔着那层薄薄的真丝布料,掌心的温度滚烫,透着布料渗进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沈离咬住下唇,死死盯着眼前的古玉,试图对抗身后那股强大的压迫感。
“专心点。”
裴九安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滚烫,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这玉要是修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顾言那废物,平时碰过你这儿么?”
沈离握着刻刀的手开始发抖。
上半身,她在无影灯下进行着最精密的修复工作;身后,她却被这个男人紧紧禁锢在怀里,在黑暗与禁忌的边缘试探。
这种极致的分裂感让她几欲崩溃。
“怎么不说话?”
裴九安似乎对她的沉默很不满,扣在她腰侧的手指骤然收紧,带着惩罚的意味。
“唔——”
沈离闷哼一声,身体一颤,手中的刻刀一歪,在指腹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
他看着那一抹红,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松开对她的钳制,转而捏住她受伤的手指,指腹用力抹去那一珠血珠。
“脏。”沈离声音发颤,想要抽回手。
“你也知道脏?”裴九安冷笑,并没有放开,反而用拇指用力抹去她唇边不知何时溢出的口红,“刚才顾言给你发消息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脏?”
原来他都看见了。
沈离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裴九安。她转身靠在冰冷的修复台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裴九安。”
她随手扯过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掉手指上的残血,“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陪你睡。”
裴九安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因为我和她们不一样。”
沈离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她们想从你身上得到钱,或者爱。而我……”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我只想要赵家死。”
空气凝固了几秒。
裴九安盯着她那双因为仇恨而变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他走上前,双手撑在修复台边缘,将她圈在自己和台面之间。
“顾太太,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想爬我床的女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缺你这一个?”
“你只想要赵家死?”
“成交。”
他声音暗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随后,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狠狠吻了下去,将所有的理智和伪装,统统碾碎在这个充满了药香的夜晚。
“先把玉修好。”
裴九安松开她,退后半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她弄乱的领带。
“修好了,今晚带你去个地方。”他看了一眼那块染血的玉,“验验货。”
沈离转过身,重新拿起刻刀。
这一次,她的手没有抖。既然把自己卖了,就要卖个好价钱。
她低头看着那块染了自己血的玉,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顾言,赵家。
游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