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斐浪那句“和亲赔罪”刚落,季文心眼神骤然锐利。
她转身走进内室,片刻后,捧出一个不起眼的樟木匣子,放到斐浪面前桌上,打开。
里面是厚厚一沓信函、账目副本。
“泰安二年,你贪污盐商的前给吏部侍郎行贿。”
“泰安三年,你借采买之名,向兵部要员索要受贿精铁三千斤。”
“今年三月,你与端亲王密会三次,公账上白银五万两不翼而飞。”
“端亲王暗中招兵买马,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
季文心声音平稳,每念一条,斐浪的脸色就沉一分——这些事,他自认做得隐秘。
他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你竟敢调查我?!”
季文心抬眼,目光锐利如刀:
“你能做,我为何不能查?”
“自灵堂那夜起,你每一次密会,每一笔暗账,我都留了底。”
“你若敢送文芷去和亲,明日这些证据就会摆在陛下案头。”
“行贿、结党、蓄养私兵,哪一条都够你斐家满门抄斩!”
斐浪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季文心,你别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
“我若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季文心上前一步,逼视着他:
“那又如何?”
“我不怕鱼死网破。”
“就看斐大人,赌不赌得起。”
空气凝滞,杀机四溢。
良久,斐浪猛地将手中证据摔回匣内,咬牙切齿:
“好,很好!季文心,你够狠!”
他死死盯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和亲之事,不再提及。
妥协只是暂时。
斐浪很快猜到了季文心的真实意图——她意在保全妹妹,并非立刻要与他同归于尽。
他迅速行动起来。
他垄断了几条关键商路与数家重要钱庄。
将偷税漏税,阴阳账本的事情栽赃给季家。
同时,他放话给所有往来商户:
谁敢与季家有银钱往来,便是与他斐浪为敌。
一时间,季家的势力肉眼可见地萎缩。
季父来信,字里行间充满焦虑与不解。
斐府内,斐浪更是直接将管家权从季文心手中收回,交给了沈瑶。
他当着下人的面,将库房钥匙放在沈瑶手中,
“夫人如今‘病着’,需静养。”
“不要让这些琐事打扰她。”
斐浪觉得已将季文心牢牢拿捏。
沈瑶见斐浪近日心思都在季文心身上,心中妒火中烧。
一日晚膳,她突然干呕,娇怯地靠在斐浪身上:
“浪儿……妾身……妾身怕是有了……”
斐浪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某种算计取代。
他看向对面沉默用餐的季文心,语气不容置疑:
“瑶儿有孕在身,你身为正妻,应该亲自照料。”
季文心筷子一顿,抬眸,眼神冰寒。
斐浪继续道:
“这么多年,一直是瑶儿在照顾我们,如今她身子不便,你照顾一次又如何?”
季文心放下筷子,声音清晰:
“我不会照顾她。”
斐浪脸色一沉:
“由不得你!”
他扬声唤道:
“来人!请夫人去沈姨娘房中,‘好好’照看!”
几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应声而入,面带为难,却还是围了上来。
“夫人,您就依了老爷吧!”
“沈姨娘怀着孩子,金贵着呢,您何必……”
“老爷也是心疼子嗣……”
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明为劝说,实则逼迫。
季文心看着眼前这些见风使舵的嘴脸,又看向斐浪那带着逼迫的眼神。
她知道,此刻硬碰硬对自己没有好处。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斐浪和依偎在他怀中的沈瑶,
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好,我去。”
她挺直脊背,在那几个婆子的看守下,走向沈瑶那间如今装饰得比主院更为华丽的偏院。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