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崭新的世子礼服,对着祝雪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稚嫩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儿子拜见母亲。”
她胸口一阵闷痛,眼前恍然浮现出当年她十月怀胎时夜不能寐的煎熬;
想起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团子第一次踉跄着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喊“娘亲”;
想起他四岁时抱着她的脖子说:“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湛儿永远不和娘亲分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官高声宣读,“世子裴子湛,过继祝夫人祝雪宁为子……”
座下皆惊。
众人偷偷打量着姜晚蝶,想从她脸上看出愤怒或悲伤。
可她只是平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
礼成后,祝雪宁牵着裴子湛走过来,盈盈下拜:“多谢姐姐成全。妹妹定会视世子如己出,与姐姐一同将他抚养成人。”
姜晚蝶机械地回礼。
祝雪宁又端起酒杯:“妾身敬姐姐一杯,愿姐姐福寿安康。”
姜晚蝶看着那杯酒,胃里一阵绞痛。
当年生产落下的病根,让她至今沾不得酒。
“我不宜饮酒。”她淡淡道。
祝雪宁眼眶瞬间红了:“姐姐这般冷淡,可是还在怪妹妹……”
气氛骤然凝滞。
裴珩沉下脸:“今日大喜之日,你饮一杯也无妨。”
裴子湛也拽着她的袖子:“你不准为难祝姨娘……”
一旁的婢女忍不住开口:“裴大人,夫人她……”
“够了!”裴珩打断,“一杯酒而已,她怎能这般小气。”
婢女战战兢兢地将酒杯呈上,姜晚蝶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突然想起那年难产,她血崩不止,险些丧命。
裴珩在产房外急得双目赤红,红着眼眶对太医吼:“治不好我妻子,我要你们拿命抵!”
而如今,他为了祝雪宁的面子,连她的死活都不顾了。
姜晚蝶笑了,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如刀割般疼痛。
她强忍片刻,突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小蝶!”裴珩终于慌了。
裴子湛也吓得哭出来:“娘亲!”
太医匆忙上前诊脉,脸色大变:“夫人体质虚寒,根本碰不得酒!这些年的调养……全白费了……”
太医的话音刚落,裴珩和裴子湛的脸色瞬间变了。
“娘亲……”裴子湛小手紧紧攥着姜晚蝶的衣袖,眼圈通红,“是儿子不好……”
裴珩也皱起眉,伸手想扶她:“小蝶,我不知道你……”
姜晚蝶平静地看着他们脸上罕见的愧疚之色,只觉得讽刺。
曾几何时,她日日盼着他们的关心,如今得到了,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祝雪宁适时地红了眼眶,盈盈下拜:“都是雪宁的错,我这就去为姐姐祈福!”
“与你无关。”裴珩一把扶住她,转头对婢女厉声道:“还不快送夫人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