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岩洞口的薄雾，我睁眼时，掌心还贴着地面湿冷的苔痕。昨夜老者的话沉在心底，像块压舱石。剑心？我一没师承，二无根骨，靠签到苟活的命，谈何剑心。
但今日签到，不能等。
我盘膝坐定，闭目凝神。昨夜那场“猿公破阵”的幻象仍在脑中翻涌，可我不再是只会发抖的书生。我得试一试——系统给的，能不能让我站直了面对她。
“签到。”
脑中嗡鸣一声，机械音响起：“签到成功。获得【临时武学体验卡·基础剑术】，时效：两时辰。”
刹那间，一股热流自丹田炸开，四肢百骸如被灌入铁水，每一寸肌肉都浮现出十年习剑的记忆。我抬手，指节微屈，剑指一出，竟有风声相随。
我站起身，拔出腰间无铭剑。剑身无光，可在我手中，却仿佛活了过来。三式基础剑招在心头流转，起手、推锋、收势，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成了？”我冷笑一声，甩了甩手腕，“原来当高手，就这么简单。”
我不信。可身体比脑子诚实——我已迈步朝竹林走去。
林风渐紧，脚底碎叶沙沙作响。我一路默记昨夜所见阿青的起手式，那“猿公破阵”的第一式，名为“拨云见月”。我虽未悟其意，但动作早已刻进脑海。
踏入禁林第三十步，寒意再度袭来。
我停下，深吸一口气，剑尖轻抬，摆出起手式。
“我不是来跳舞的。”我对着空林低语，“我是来——试剑的。”
话音未落，素影已至。
她依旧持青竹，立于月光斑驳处，眉目如霜。目光落在我剑上，微微一凝。
我抢先出手。
第一招“刺喉封脉”，快如电闪，剑尖直取她咽喉。她不动，只竹尖微颤，如柳枝拂风，轻轻一挑，我剑锋偏寸，擦颈而过。
第二招“横扫千军”，我借势旋身，剑光横切。她脚步未移，青竹斜压，竟以四两之力引我剑势落空，重心前倾。
第三招，我咬牙使出“拨云见月”——正是昨夜她破千军的起手。动作标准，角度分毫不差。
可她只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竟有几分讥诮。
“剑不出心。”她开口，声音比晨露还冷，“你手中有术，无道。不过木偶舞剑。”
青竹轻点地面，一股无形劲风扑面，我连退三步，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剑。
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我站在原地，胸口起伏。那三招，明明完美复刻，为何在她眼里，像个笑话？
“木偶？”我低声笑，“我是穿书的，不是提线的。”
可笑完，心里却空了一块。
我低头看剑——刚才那三招，确实流畅，可回想起来，竟无一丝属于我的念头。像是借来的躯壳，演了一场别人的戏。
两时辰的体验卡，正在体内迅速消退。热流退去，四肢发虚，仿佛刚从高烧中醒来。
我收剑入鞘，走出竹林，回到岩洞。日头已高，溪水映着天光，波光粼粼。
**石而坐，闭目调息。不是为了恢复，而是想压住那股躁动。
我想变强，不是为了在她面前逞能，而是不想再被一剑吓得跪地求饶。可系统给的，终究是假的。剑术再熟，没有剑心，连她一根发丝都碰不到。
夜幕降临时，我再度闭目。
“签到。”
系统应声而动：“签到成功。获得《灵犀剑诀》残篇·上卷。”
一卷虚影浮现在意识中，字迹古拙，开篇八字：“情动于中，剑发于外。”
我心头一震。
这不是招式，是心法。讲的是以情引气，以心驭剑。说白了，剑得有“心事”才能出锋。
我皱眉。我一个现代人，讲逻辑、推模型，哪来那么多情？阿青的剑是天地之理，西施的命是家国棋局，我算什么？一个被系统绑着签到的倒霉蛋？
可我还是翻开残篇，逐字研读。
“心有所寄，气自流转；意若散乱，剑必逆行。”
我尝试按法门调息，引气入脉。可刚到膻中穴，气息便如乱蛇窜行，胸口骤然一闷，喉头泛腥。
我咬牙坚持，强行引导。可越是用力，越是混乱。最后“砰”地一声，仿佛体内有根弦崩断，整个人向后一仰，撞在石壁上，半边身子发麻。
“操。”我喘着粗气，抹了把嘴角，没血，但内腑已被震伤。
我盯着那卷残篇，忽然笑了。
“情即是剑？”我自嘲，“我现在最大的情，就是怕死。”
可怕死，能练成剑诀吗？
我闭上眼，想起她那句“剑不是舞”。想起老者说的“剑心”。想起自己昨夜立下的誓——“我来真的”。
可现在呢？**系统续命，拿假剑术去挑衅真剑道，像个跳梁小丑。
我缓缓将《灵犀剑诀》残篇收入怀中，不再强求。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对自己说。
夜风穿洞而入，吹得火堆噼啪作响。我盯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明白——
我不是不愿用系统，我是怕用了，就再也走不出“签到”这两个字。
可我不该逃。
第二日清晨，我刚起身漱口，洞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青衣小吏立于溪边，手持一卷竹简，神色恭敬。
“可是沈无锋先生？”
我点头。
他双手奉上竹简：“上大夫范蠡遣人相请，邀君入宫一叙。”
我接过竹简，未拆。心里却已翻江倒海。
范蠡……这么快就盯上我了？
我望向竹林方向。晨雾未散，那片禁林静得像口深井。
阿青还在里面吗？她会知道我今日的选择吗？
我低头看着竹简，指节微微发紧。
系统忽然响起：“接受邀请，可触发隐藏签到奖励。”
我冷笑。又是签到。
可这一次，我不再是为活命而签。
我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将竹简收入袖中。
迈出岩洞时，脚步有些沉，但没停。
走到溪边，我停下，从怀中摸出那卷《灵犀剑诀》残篇，塞进石缝，压上一块青石。
“等我回来。”我对空地说。
溪水哗哗流过，带走了我最后一句低语。
我转身，朝着越宫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