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童话般的开场,都可能是丛林陷阱的伪装。”——摘自《情场动物进化手册·序言》
水晶吊灯的光芒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铂悦酒店」顶层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里弥漫着香槟气泡的微响、高级香水的馥郁,以及一种心照不宣的、精心修饰过的喜悦。
这里是城中金融新贵与名媛千金的订婚宴,更是一片微缩的、遵循着独特法则的——情场丛林。
苏茜捏着手里那杯几乎没动的莫斯卡托,甜腻的气泡像是在嘲笑她胃里的紧绷。
她身上这件浅粉色小礼裙,是母亲精心挑选的“战袍”,据说能最大程度激发保护欲。
可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像一颗被强行塞进华丽包装盒的水果糖,与周围那些谈笑自若、眼神锐利的男女格格不入。
“茜茜,你看周太太的女儿,嫁得多好!”
母亲低声在她耳边絮叨,目光热切地追随着今晚的主角——那位挽着未婚夫手臂、笑容标准得如同量角器量过的准新娘。
“你呀,就是太挑。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得抓紧……”
苏茜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
她看见陈溪正快步穿过人群,手里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径直走向角落沙发里一个正低头刷手机的男人。
“阿哲,你先垫垫肚子,空肚子喝酒伤胃。”
陈溪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将点心轻轻放在男人面前。
男人——她的男友赵哲,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
“放那儿吧,没看我正忙?这种场合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陈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漾开,轻声细语:
“那你想吃什么?等下宴会结束了我们去……”
“再说。”赵哲打断她,注意力完全被手机屏幕上的K线图吸引。
苏茜心里一阵发闷。
她不懂,像陈溪姐这样温柔体贴、还是三甲医院的护士,为什么在赵哲面前总是如此……卑微。
她下意识地又朝另一个方向望去。
那里是人群的焦点。
秦露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像一簇暗夜燃烧的火焰,正被几位男士围在中间。
她眼波流转,笑语嫣然,手中酒杯轻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经过精密计算,恰到好处地牵动着在场异性的目光。
一个年轻男孩正红着脸对她说着什么,秦露微微倾身,耳坠摇曳,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男孩的眼神瞬间更加迷离了。
“高级猎食者。”苏茜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个词。
她移开视线,恰好看到落地窗边独自伫立的齐薇。
齐薇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裤装,与现场裙裾飘飘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正与一位试图搭讪的男士交谈,不到三分钟,对方便面露尴尬,讪讪离去。
苏茜依稀听到几个词:“估值模型”、“市场占有率”、“风险对冲”……
她缩了缩脖子,觉得齐薇姐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像一头巡视领地的母狮,不,或许更像一只时刻准备冲锋的犀牛,坚硬、孤独,且不容侵犯。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最安静的露台边缘。
林晚穿着一件素雅的米白色长裙,几乎要融进月光里。
她捧着一杯清水,安静地看着厅内的觥筹交错,像一只误入人类宴会的珍稀鸟类,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怯生生的疏离。
有个男人似乎想过去搭话,但看了看她周身那种“请勿打扰”的宁静氛围,又犹豫着走开了。
林晚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五种人生,一片丛林。”苏茜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她、陈溪、秦露、齐薇、林晚,因缘际会成了朋友,此刻却像身处丛林不同生态位的动物,遵循着各自的本能,演绎着截然不同的生存剧本。
“喂,发什么呆呢!”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是秦露,她不知何时摆脱了包围圈,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带来一阵香风,“看见没?刚才那个,上市公司的小开,约我明天品酒。”
她红唇微勾,像只餍足的猫狐,“这种场合,才是最佳狩猎场。”
苏茜勉强笑笑:“露露姐,你真厉害。”
“厉害什么呀,”
秦露晃着酒杯,眼神扫过全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各取所需罢了。倒是你,小绵羊,别傻站着,主动点,那边几个家底都不错……”
她话音未落,目光被入口处一阵小骚动吸引。
一位身着高定西装、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士挽着女伴入场,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
秦露眼神一亮,像发现了更值得挑战的猎物:“哟,真正的‘狮子’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而另一边,齐薇也注意到了那位“狮子”。
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查看手机上的行业资讯,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在她看来,这种依靠背景和运气的“丛林之王”,远不如她刚谈下的那个硬核科技项目来得有吸引力。
陈溪终于劝着赵哲吃了几口点心,刚松了口气,手机震动,是科室发来的紧急会诊通知。
她连忙小声跟赵哲解释,对方却皱起眉:“又加班?你们医院没你就不转了?真扫兴。”
陈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低声道:“我尽快回来。”
苏茜看着陈溪匆匆离去的背影,看着秦露像一只华丽的孔雀般向“狮子”靠近,看着齐薇遗世独立的侧影,再看看露台边几乎要被夜色吞没的林晚,心里那片名为“情场”的丛林,显得越发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她手中的酒杯,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