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将厉墨城顶层办公室照得一片通透明亮。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空气里弥漫着顶级咖啡豆的醇香。他坐在宽大的高背椅里，姿态闲适，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微微躬着身的中年男人。
“厉总，这是您要的纪川白医生的全部资料。”阿哲双手递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语气恭敬。
厉墨城放下咖啡杯，接过文件袋，并未立刻打开。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纸面上轻轻敲了敲。“重点。”
“是。”阿哲立刻汇报，语速平稳清晰，“纪川白，三十二岁，市一院心外科副主任医师，技术过硬，业内评价很高，是院内重点培养对象。家庭背景简单，父母都是退休教师，在邻市居住，无权无势。社会关系主要集中在医院内部，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但没有特别深厚的背景。”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私生活方面，表面看很干净，专心事业。但深入查访后发现，他有个交往三年、已经订婚的未婚妻，叫苏晚晴。苏晚晴是市美术馆的策展人，家境优渥，父亲是本地小有名气的书画家，母亲是退休大学教授，在文化圈有些清贵人脉。两人感情稳定，婚期定在明年春天。纪川白在同事和亲友面前，一直是‘专情好男人’的形象。”
厉墨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苏晚晴……”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若有所思。
“是的，厉总。”阿哲继续道，“纪川白非常在意这段婚姻，或者说，非常在意苏晚晴和她家庭能带来的潜在资源和社会地位的提升。他苦心经营的形象，是他往上爬的重要基石。”
“基石……”厉墨城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他喜欢这个词。摧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掀翻他赖以立足的基石，让他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明德的王总到了，厉总。”内线电话里传来秘书甜美的声音。
“让他进来。”厉墨城放下咖啡杯。
办公室门打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微微发福、神情带着明显紧张和谄媚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厉总！您找我？”
“王总，坐。”厉墨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王总半个**挨着椅子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厉总，您有什么吩咐？明德这边一定全力配合！”
厉墨城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锐利地看向王总：“市一院心外科那套新装的‘生命线’体外循环系统，还有配套的术中实时监测仪，是你们在负责维护吧？”
“是是是！”王总连忙点头，“那是我们独家**的欧洲最新型号，整个华南区就这一套，市一院的心外手术，尤其是高难度的，现在全靠它！维保合同签的是最高等级的‘白金服务’，我们每周都派人去巡检，确保万无一失！”
“很好。”厉墨城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近似于“满意”的表情，这让王总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下周三，市一院心外有一台重要的心脏搭桥手术，主刀医生是纪川白，对吧？”
“对对对！”王总立刻应道，“纪医生是主刀，这台手术关注度很高，患者家属来头也不小，院里很重视。”
厉墨城的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这台手术，不能成功。”
“啊？”王总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以为自己听错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厉……厉总？您是说……”
“我说，”厉墨城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砸在王总的耳膜上，“这台手术，必须失败。而且，失败的原因，必须是因为设备在关键时刻出现了‘不可预见’的故障，责任，要落在主刀医生纪川白的‘操作不当’或者‘判断失误’上。明白吗？”
王总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厉……厉总……这……这风险太大了！万一查出来……”
“没有万一。”厉墨城打断他，眼神像冰锥一样刺过去，“‘生命线’系统是你们独家**，核心代码和底层逻辑只有你们的技术总监完全掌握。制造一个只在特定条件下、特定操作序列下才会触发的、短暂的、足以致命的‘故障’，并且确保它在事后常规检查中完全‘正常’，这对于明德的技术团队来说，很难吗？”
王总冷汗涔涔，后背的衬衫瞬间湿透。他知道厉墨城的手段，更清楚忤逆他的下场。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技……技术上……如果只针对这一次手术，做……做得到。但……但患者那边……”
“患者是死是活，与我无关。”厉墨城的语气淡漠得像在谈论天气，“重要的是，纪川白必须身败名裂，背上重大的医疗事故责任。他的职业生涯，必须断送在这台手术台上。”他盯着王总惨白的脸，“事成之后，明德下一轮融资的领投份额，翻倍。你做不好，或者走漏了风声……”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但那股森然的寒意让王总如坠冰窟。
巨大的恐惧和更大的利益诱惑在王总脑中疯狂交战。几秒钟的死寂后，他猛地低下头，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颤抖：“……明白了，厉总！我……我亲自去办！保证……万无一失！”
“去吧。”厉墨城挥了挥手，仿佛只是打发走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
王总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离开了办公室。
厉墨城这才拿起桌上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慢条斯理地打开。里面是纪川白和苏晚晴的各种资料、照片。他抽出几张照片，目光落在其中一张上。那是纪川白和苏晚晴的订婚照，两人穿着礼服，在阳光下笑得灿烂而幸福，纪川白看向苏晚晴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厉墨城的手指拂过照片上纪川白那张英俊的脸，眼神里没有嫉妒，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专情好男人？”他低低地嗤笑一声，指尖用力，坚硬的指甲在照片上纪川白的笑容处，划出一道深深的、刺眼的白色痕迹。
他拿起内线电话：“让司机备车，回家。”
黑色的宾利慕尚平稳地驶入别墅车库。厉墨城下车，径直走向主宅。他没有理会佣人恭敬的问好，脚步沉稳地踏上楼梯，走向那扇依旧被智能锁牢牢锁死的主卧房门。
他输入密码，指纹验证。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开了。
房间里的景象和昨晚他离开时几乎一样，只是更加凌乱。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还残留着水渍（大概是沈雪薇的眼泪），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沈雪薇蜷缩在靠近阳台门的角落，身上还是那件酒红色的睡袍，只是皱巴巴的，沾满了灰尘。她脸色苍白憔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听到开门声，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哀求。
厉墨城没有看她，目光扫过房间里那个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巨大步入式衣帽间。衣帽间的门开着，里面悬挂着、摆放着沈雪薇数不清的名牌服饰、包包、鞋子、珠宝……那是她作为厉太太身份和品味的象征，也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