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弟弟他们要搬过来住。”妻子说这话时，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我没反对，

也没同意，只是点了点头。从那天起，我成了公司最勤奋的员工，每天主动加班到深夜，

躲在车里抽完最后一根烟才敢上楼。家成了他们的家，我成了过客。一周后，

妻子在电话里歇斯底里：“你死哪去了！你再不回来，这个家就散了！”我笑了：“家？

我哪有家？”01“老公，我弟弟他们要搬过来住。”林晓慧的声音穿过厨房氤氲的油烟，

平静地落在我耳边。她没看我，专注地在碗里打着鸡蛋，

那姿态仿佛在说一件今天天气不错的小事。语气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捏着遥控器的手指僵了一下，电视里喧闹的综艺节目瞬间变得刺耳。

心里像被投进了一块巨石，瞬间沉到了最底。“……他们没钱租房，

孩子马上要上附近的小学，住咱们这儿最方便。”她继续补充，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神经上。

方便？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套一百二十平的婚房，是我父母耗尽半生积蓄全款买下的，

房本上只有他们二老的名字，是为了我，陈默，在这个城市有个安身立命的窝。当初结婚时，

林晓慧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女人，她弟弟林建军偶尔过来小住可以，

绝不会长住。她的承诺言犹在耳，可现在，那张曾经信誓旦旦的脸，写满了理所当然。

愤怒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我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撕破我的喉咙吼出来。但我没有。

我转头看向她。她终于舍得把视线从鸡蛋液上移开，与我对视。

她的眼神里没有愧疚或是不安，只有一种“我只是通知你，你应该接受”的坦然。那瞬间，

所有的怒火都诡异地平息了。我突然觉得争吵毫无意义。

跟一个已经把你当成冤大头、把你的付出视作空气的人争吵，除了让她觉得你小气，

还能得到什么？我只是点了点头。一个轻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动作。

林晓慧显然很满意我的“识大体”，她甚至对我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然后转过身，

继续她未完成的晚餐。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视，

但屏幕上的画面已经成了一片模糊的色块。心脏的位置，空洞得厉害。当晚，

林建军一家就来了。两个巨大的蛇皮袋，三个行李箱，像小山一样堆在玄关，

仿佛不是来暂住，而是来殖民。林建军一进门就把皮鞋甩在门口，光着脚大喇喇地闯进来，

他老婆跟在他身后，一脸的局促和贪婪。他们五岁的儿子，像一颗出膛的炮弹，

在整个屋子里横冲直撞，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姐夫！”林建军冲我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随手就把外套扔在了我刚整理好的沙发上。我没应声。家的宁静，

在他们踏入的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碎片飞溅，割得我心里生疼。

林晓慧忙前忙后地帮他们把行李搬进次卧，那间房，原本是我用来看书和工作的。

孩子的吵闹声，林建军看短视频的外放声，林晓慧热情张罗的说话声，

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罩住。我站起身，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你干嘛去？

”林晓慧从次卧探出头问。“公司有点急事。”我平静地撒了第一个谎。我没有去公司，

只是把车开到了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在那里，我第一次主动给我的部门领导发了条信息。

“王总，最近项目紧，我晚上可以留下来加班。”领导几乎是秒回，

发来一个大大的“好”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感叹号。在公司待到晚上十点，我才开车回家。

小区的路灯昏黄，我把车停在楼下最远的那个角落。车窗外是寂静的夜，

车窗内是我一个人的呼吸。我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套房子，就在我头顶的七楼亮着灯，可我却觉得它离我那么远。一根烟燃尽。

我又点了一根。直到冰冷的空气灌进来，让我打了个寒颤，我才掐灭烟头，推门下车。

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廉价香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客厅一片狼藉。

外甥的奥特曼和怪兽模型散落一地，薯片袋子、饮料瓶被随意地扔在茶几上。

林建军四仰八叉地瘫在我的沙发上，捧着手机，正歇斯底里地吼着“请求**”。

他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我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玩具，脚步放得很轻。“回来了？

”林晓慧从主卧走出来，身上穿着睡衣。她看到我，立刻把食指放在唇边，

做了个“嘘”的动作。“小声点，乐乐（她外甥）刚睡着。”我看着她，

再看看这个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似乎也习惯了我的沉默，

转身又进了卧室。我默默走进卫生间，准备洗漱。然后，我回到了主卧。

一股陌生的烟味钻进我的鼻子，很淡，但很清晰。它来自我的枕头。林建军身上的烟味，

和我抽的不一样。我站在床边，盯着那个枕头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我什么也没说。

我拉开衣柜门，从最底层翻出了备用的枕头和一床薄被。然后，我转身走向了书房，

那间白天刚刚被征用，现在又被暂时空出来的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林晓慧在里面问：“你不睡吗？”我没有回答。

我把枕头和被子扔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然后把自己也扔了上去。黑暗中，我睁着眼睛，

一夜无眠。02第二天早上，闹钟还没响，我就被客厅传来的尖锐哭闹声吵醒。我睁开眼，

盯着书房陌生的天花板，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走出书房，

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卫生间的门开着。我走进去，看到洗漱台上，

我的牙刷孤零零地躺在漱口杯外，刷毛上还沾着水渍和陌生的牙膏沫。旁边，

原本属于我的位置，被一堆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挤占。弟媳的化妆品，像占领军一样，

宣示着她们的存在。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涌上来。我拿起我的牙刷，看了一眼，

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餐桌上摆着几个盘子，里面是吃剩下的包子和半碗已经凝固的小米粥。

林晓慧正手忙脚乱地给她的外甥穿外套。“你起来了？锅里还有，自己去热一下吧，

我要送乐乐去学校，来不及了。”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我看向餐厅的另一边。林建军，

我的小舅子，正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翻看着一份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报纸，

仿佛他才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他甚至没有用正眼看我这个真正的男主人。

胸口那股被压抑了一夜的怒火，又开始灼烧起来。我什么也没说，拿起公文包，换了鞋。

“哎，你不吃饭了？”林晓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我们结婚三年来，我第一次没有跟她打招呼就出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

我听到了她隐约的抱怨声：“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发脾气？**在冰冷的电梯壁上，

自嘲地笑了。到了公司，我像上满了发条的机器人。同事们惊讶地发现，

那个一向准点下班的陈默，今天变得异常勤奋。谁手头有不想干的杂活，我接过来。

谁抱怨报告数据太繁琐，我揽过来。“默哥，你今天吃错药了？这么拼？

”一个年轻同事开玩笑说。我推了推眼镜，回答：“最近缺钱。”下午，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晓慧发来的微信：“下班早点回来，去菜市场买块五花肉，再买点排骨和虾。

建军点名要吃红烧肉。”那命令的口吻，好像我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采购员。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慢慢地打出两个字。“加班。”发送。然后，

我开启了手机的免打扰模式。整个下午，我把自己埋在成堆的文件和报表里，

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快要爆炸的神经。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暗，办公室的人一个个离开，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没有急着走。直到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一点，我才关掉电脑，

起身离开。回家的路上，依旧是那个固定的流程。车停在楼下角落，摇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七楼的灯光依旧明亮。我知道，那灯光不是为我而留。我抽完烟，上楼，开门。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巨大。林建军一家三口，像三尊佛一样陷在沙发里，

一边看着狗血电视剧，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茶几上，外卖盒堆成了小山。看到我回来，

他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仿佛我只是一个闯入的陌生人。“你怎么才回来？电话也不接！

”林晓慧从厨房冲出来，脸上带着怒气，“菜都凉透了！”我面无表情地换鞋。

“在公司吃过了。”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径直走向书房。“陈默！

”她在后面喊我。我没有停步，走进书房，把门从里面反锁。世界终于清净了。我脱掉外套，

把自己扔在沙发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我能听到林晓慧在门外愤怒的踱步声，

能听到她压抑着怒气的低吼，还能听到林建军不耐烦的劝说声：“姐，你管他干嘛，

他爱吃不吃，咱们看电视！”然后，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我闭上眼，告诉自己。陈默，

你要习惯。从今以后，这间书房，就是你在这个家里唯一的领地。03接下来的三天，

我严格执行着自己的新规矩。早上，我在他们所有人起床前离开家。晚上，我以加班为名，

在公司或者楼下的车里，消磨到深夜十一点之后才上楼。回家后，不发一言，直接走进书房，

反锁房门。我就像一个活在家里的幽灵，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林晓慧终于受不了了。

第三天晚上，她的电话在我刚“加班”到公司时就追了过来。“陈默！你到底什么意思？

天天这么晚回来，家也不管，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不想过了？！”她的声音尖锐，

充满了火药味。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吼完。“工作忙。

”我平静地给出这三天来唯一的答案。“忙？忙到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嗯。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声，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许久，

她挂断了电话。周末很快就到了。周六一大早，林晓慧还在睡觉，我就起了床。换上运动服，

我对她说：“公司团建，要去两天。”她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根本没在意我说什么。我没有去什么团建。我去了市中心的图书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戴上耳机，看了一整天的书。手机被我调成了静音，隔绝了所有来自那个“家”的讯息。

下午四点，我摘下耳机休息时，才看到手机上有一条银行发来的消费短信。

林晓慧在一家高档商场，刷了我的信用卡副卡，消费了一万两千八。我的眼皮跳都没跳一下。

我只是点开银行APP，找到了那张副卡，将信用额度从五万，直接降到了两千。

做完这一切，我继续戴上耳机，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晚上，我依然拖到深夜才回家。

推开门，一股酒气和食物的混合味道扑面而来。家里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客厅的地上散落着气球碎片和彩带，茶几上堆满了啤酒瓶和外卖盒子。

林建军和他老婆正瘫在沙发上，醉醺醺地看着电视。我的书桌，

那张我花大价钱买的实木书桌，此刻被他们从书房搬到了客厅中央，上面摆着吃剩下的火锅。

而我的那个，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全球**一千个的蝙蝠侠手办，此刻碎成了几块，

凄惨地躺在桌角。旁边，是他们儿子乐乐得意的笑脸。“哎，你回来了。

”林晓慧从卧室走出来，看到我的视线落点，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今天乐乐生日，

大家高兴，就闹了一下……”她顿了顿，指着那堆碎片，轻描淡写地补充。

“那个……乐乐不小心碰掉的，小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小孩子不懂事。

多么完美的借口。我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去捡拾那些碎片。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残骸，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生开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是我最心爱的东西。是我在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加班夜里，用来慰藉自己的精神图腾。现在，

它碎了。就像我的心一样。我抬起头，第一次，用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目光，看向林晓慧。

我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寂的荒漠。她被我看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没说话。我只是默默地，一片一片地，将那些碎片捡起来，

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然后，我站起身，越过她，走进书房。那一晚，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睡觉。我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一字一顿地敲下了一行字：“如何，

冷静地，处理家庭矛盾。”屏幕的光，映在我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躲避，是没有用的。

是时候，开始反击了。04第五天，周一。新的一周开始了，家里的生活用品也见底了。

早上我出门前，林晓慧拦住了我，递给我一张购物清单。

“家里的纸巾、牙膏、洗衣液都没了，你下班记得带回来。”她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大概是昨晚我的反应让她有些不安。“好。”我口头答应下来，接过单子，

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口袋。然后，一整天，我都没有再想起过这件事。我依旧加班到深夜，

在车里抽完最后一根烟，然后两手空空地回到家。“东西呢？”林晓慧在客厅等我，

看到我空着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忘了。”我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绕过她准备去洗漱。

“忘了？陈默，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办点事你就忘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她在我身后爆发了。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对，忘了。”我重复了一遍，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然后走进了卫生间。第二天早上，家里彻底陷入了混乱。没有卫生纸，

没有牙膏，林建军上完厕所黑着脸出来，冲着林晓慧大吼。他老婆想洗衣服，

发现没有洗衣液，也开始抱怨。整个早晨，家里都充斥着他们的指责和林晓慧的烦躁。

林晓慧终于忍不住，在我换鞋准备出门时，再次将我堵在门口。“陈默！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存心想让我们难堪！”她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这一次，我没有沉默。

我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问：“我每天加班到深夜，累得像条狗，

你作为妻子，家里缺了东西，为什么不能自己去买？为什么不能为我分担一下？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林晓慧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她为什么不能分担？她把我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把我的忍让当成懦弱可欺，却从未想过自己应该承担什么。我看着她被噎住的样子，

内心没有丝毫**，只有一片冰凉。我推开她，走出了门。那天在公司，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去了银行，将那张每月自动上交，只留给自己几百块零花钱的工资卡，挂失了。然后，

我重新办了一张卡。晚上，我回到家。客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林晓慧自己去超市买回了所有东西，但脸色难看得像乌云压顶。我没有理会她，

从钱包里抽出两千块钱，放在茶几上。“这是这个月一半的家用。”林晓慧猛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从今天开始，我们AA制。”我平静地宣布，

“既然家里多了三口人，开销自然要算清楚。我负责我和你的部分，至于你的弟弟一家，

他们的开销，由你来负责。”“AA制？！”林晓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叫起来，

“陈默，你疯了？！我们是夫妻，你要跟我算计这个？”“我不是在算计。”我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温度，“我是在告诉你，林晓慧，我不当这个冤大头了。”“我的工资，

要养活我自己，要还我父母买这套房时跟亲戚借的钱，还要应付公司的人情往来。

我没有多余的能力，去供养一个成年巨婴，和他的整个家庭。”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冲突。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摔东西。我全程冷静，逻辑清晰。而林晓慧，她站在那里，

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愤怒，

还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05AA制的提出，像一把锋利的刀，

精准地切断了林晓慧过去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她的工资不算低，

但一个人要负担起弟弟林建军一家三口的所有开销，瞬间变得捉襟见肘。

林建军这个成年巨婴，花钱向来大手大脚，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当林晓慧无法再像以前一样满足他的予取予求时，他的本性便暴露无遗。“姐，我没烟了，

给我两百块钱。”“姐，乐乐的补习班该交钱了。”“姐，你能不能跟姐夫说说，

让他别那么小气，都是一家人，计较什么！”抱怨、索取，成了他每天的日常。

当林晓慧再一次拒绝给他钱去跟朋友喝酒时，林建军直接把桌子掀了。“林晓慧！

你什么意思？嫌我们吃你的喝你的了？行啊！我们现在就回老家，我跟街坊邻居们好好说说，

你是怎么当上城里人，就六亲不认的！”这番话，成了压垮林晓慧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怕了。

她怕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怕父母说她不孝。她只能动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积蓄，

来填补这个无底洞。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惫和不满。而我，彻底成了一个旁观者。我依旧早出晚归，

但我的心态完全变了。我不再觉得那是一种煎熬和躲避，反而开始享受下班后，

在车里独处的那一个小时。我会绕路去买一份自己最爱吃的生煎包，

或者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打开车载音响，放一首舒缓的音乐。车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