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次日清晨,雨水洗过的天空格外清透。
沈泽楷彻夜未眠。
他想了一夜。
见过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傅婉清,她们的爱也曾纯粹。
他不疑她的真心,只是真心瞬息万变。
他不是深爱傅婉清的沈泽楷了,当年学校第一名的沈泽楷,他无法容忍背叛。
拨通父亲办公室电话:“爸,听说你想把生意往南迁?疏辞妻子调任深城,他全家半月后搬过去,我也想去考察。”
沈父不解:“怎么突然想接手生意?婉清也外派了?”
沈泽楷喉头一哽,苦笑:“不是,我自己想去。改革开放政策刚下,想帮你,也想自己闯闯。”
他攥紧话筒,心头酸涩。
所有人都默认他和傅婉清一体,他从一个独立男性变成了她的附属品。
连曾以他为荣的父亲也不例外。
沈父深感诧异,儿子向来寸步不离傅婉清,回门几天都茶饭不思要回家,怎会突然想去南方?
他语气陡然严肃:“泽楷,傅婉清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沈泽楷心神一紧,强作镇定:“没事,爸别问了。到了深城,我都告诉你。”
沈傅两家世交,沈父与傅父是发小兄弟,曾并肩作战。
两家关系盘根错节,他不想因自己破裂。
沈泽楷懂,沈父也懂。
儿子不愿多言,沈父不再追问:“好,一会儿回家,带你熟悉事务。”
沈泽楷应下,约好时间挂断。
镜中人双眼红肿。
离婚协议已找律师拟好,只是不知如何向傅婉清开口。
二十八年感情,岂能轻易割舍?
用冷水敷了脸,遮住眼下乌青,换了身衣服开门。
客厅里,秦疏辞正哄小女儿念念吃饭。
昨夜归家晚,孩子已睡。
念念见他惊喜,溜下餐桌奔来:“舅舅!你怎么来了?舅舅眼睛好红!偷偷掉眼泪了?”
秦疏辞柔声道:“念念,舅舅伤心该怎么做?”
念念抓着他的衣角示意低头,在他脸上印下一吻:“念念亲亲舅舅,舅舅不难过。”
沈泽楷眼眶又是一酸,抱起念念轻吻她的额头。
念念身上的奶香让他心绪稍平。
摸着孩子脸蛋,脑中却抑制不住浮现昨日那女孩,又想到若他那孩子未夭折,也该这般大,会哄他别哭。
或许傅婉清也不会出轨,一家三口定会幸福。
可惜没有如果。
沈泽楷蹲身将念念放回秦疏辞身边。
秦疏辞凝视他,多年默契无需言语:“想通了?”
沈泽楷一怔,随即郑重颔首。
秦疏辞欣慰一笑:“想做就去做,我支持你。”
沈泽楷深吸一口气,刚出秦家大门,却见马路对面停着熟悉的绿色吉普。
傅婉清倚着车门,神色疲惫,频频看表,似在等人。
沈泽楷脚步顿住。
她不该出现在此。
他昨日已秘密查清,那男人叫李昊然,女孩叫宥宥,生日都在七月。
傅婉清每年此时离开,为的是他们。
按惯例,她不会突然回来。
西北到京城,岂是一夜可至?
她不会犯这种错,更不会做这种傻事......
他探究的视线太过直白,警觉如傅婉清立刻察觉。
她警惕不悦的眼神在看清是他时骤然一亮,黯淡的眸子燃起光。
她快步上前,将他揽入怀。
怀抱依旧温暖,此刻却觉冰冷刺骨。
傅婉清关切道:“还好吗?身体怎样?昨天听你声音不对,请假连夜赶回来了。”
她语气满是担忧,脸上紧张不似作伪。
可沈泽楷已无法相信。
他辨不出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更不懂,爱他入骨的女人,为何能心安理得背叛他,与别的男人生子。
心口如压巨石,喉间酸涩委屈被他咽下,质问终是说不出口。
只讷讷道:“没事,正要回家。”
傅婉清紧皱的眉这才舒展:“以后不舒服要告诉我,我会担心。”
声音十分温柔,让他恍惚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下一瞬,街角那道挺拔身影便击碎幻梦。
李昊然正死死盯着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他拿出手机朝他扬了扬,傅婉清的手机应声响起。
傅婉清看到来电,瞥他一眼,表情僵硬,仍接通电话。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飞快挂断便拉开车门,急声道:“公司有事,得走了。”
沈泽楷瞥见不远处李昊然挑衅的笑,苦涩几乎压不住。
他生硬挤出笑:“好,公事要紧。”
傅婉清面露愧疚,摇下车窗揽他到身前,匆匆一吻后绝尘而去。
车过转角,李昊然不再躲藏,迈步走近:“沈泽楷同志,我叫李昊然,是......”
他话未说完,见沈泽楷脸色难看,勾起玩味笑意:“看来你已知晓我和宥宥的存在。那就,等着看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