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离开陆家之后,阳光照在她的双眼上,很是刺痛。她走得很急,一停下来就会有昨天、今天的压力从后面压过来,把她拉回到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风在耳边轻轻掠过,她走过的路,从没有回头过。
出租车停在路边,她一拉门就坐了进去,心脏就绞痛了起来。
司机问:去哪里”
余笙闭上眼睛,轻声说:“南城艺术中心。””
那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到过的地方。上一世她结婚之后,所有的梦想和才华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没有机会接近那些热爱她的人。
而这一次,她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不能浪费掉。
出租车开出去的时候,余笙透过后视镜,最后一次望见了陆家的大门。镶着黑金色铁门,阳光下闪闪发亮,宛如一只冷酷的兽口。
她不经思考就把目光移开了。
同时,在陆家。
陆则深站在那里,仿佛被抽去了说话的能力,也仿佛被抽走了理智。
直到余笙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街口,他才真正地意识到——
她真的走了。
不是赌气的意思。
不是发脾气。
不是等着他来安慰自己。
真正意义上的脱离。
仿佛从他身上抽离出来,留下一个巨大的真空。
书架上的文件掉到地上了,但是没有听见。
助理急匆匆地赶过来:“陆总,董事会议程——”
出去。陆则深的声音很低沉,几乎已经到了最低的程度。
助理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马上退出去了。
客厅很安静,寂静得可怕。
陆则深摊开双手,看着自己抓到余笙时,她皱眉的样子,还有下意识抽开的一瞬间。
以前她并没有这么想。
以前她对他的每一次靠近、每一句话、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有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而目前——
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陆则深坐在沙发上,抬手去扶眉心。
一直保持自我控制、不被任何人打动、不相信感情的人,在今天早上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女人的背影所伤害。
他小声嘀咕道:“余笙,你怎么了?””
昨晚她关上门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她说“不干了”,那决绝的样子像一把小刀插在了他的皮肤上,一直刺到心里去。
他的手指轻揉眉心,好像想去掉那股刺痛。
她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完全地。
陆则深站起身来,步态依旧保持以往一贯的沉稳,但要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稳重一些。
他拿起了外套,好像做出了某种决定。
另一边。
南城艺术中心的大厅里,玻璃天顶透进来很多阳光,照在余笙的脸上,暖洋洋的,让她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
她来到报名处填了课表,拿材料,一直都很果断。
工作人员客气又诧异地看着她:“余**,之前听说陆太太不太方便来学习,没想到你今天来得这么早。””
我不是陆太太。”
余笙淡然一笑,“以后也不用。””
工作人员被她冷静的神情怔住了一瞬,随即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余笙接过资料的手很稳。
命运给了她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她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软弱了。
正要离开大厅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有熟悉又温柔的声音:
余笙?”
余笙抬起头来,眼睛里闪过一道紧绷。
在阳光下的是沈砚。
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衫,显得很安静,就像一幅被光线照过的静谧的画。手捧着一叠数学讲义,清冷的气质中透出一股令人感到踏实的温暖。
沈砚走过来,眼睛里透着温柔问道:“这么巧?”报名课程?”
余笙点点头说:“嗯,重新学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沈砚明显地愣了一下,仿佛被她身上那种不同于往日的坚决所震撼。停顿了一会儿后轻声问道:
余笙,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余笙微笑着说:“没有,只是想做一些改变。””
她说得很轻,但是好像有一层不愿意再被看穿的玻璃。
沈砚看着她的眼睛,敏锐地察觉到她笑容背后的那一点冷冽。
但是他并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改变是有好处的。”
余笙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轻了一些。
她正要开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让人感觉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声音:
余笙。”
余笙的心口轻轻跳动了一下,一声过后。
慢慢的转过身去。
不知什么时候,陆则深就站到了大堂的门口。穿深色西装,冷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锋利而孤独。
他看着她,目光如同一股寒流弥漫在整个大堂之中,落在她身上时,便带有一种无法抑制的阴冷。
沈砚微微皱眉,轻声说:“余笙,就是陆总?””
她不作答。
陆则深走过来,脚步很慢,但是没有人敢阻拦。目光没有在沈砚身上停留一秒,就落在了余笙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余笙平心静气地说:“学习。””
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他说话的时候带有一种审视的语气。
自从我决定离开陆家以后就。余笙淡淡地说。
这一句话使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陆则深的眉间被她深深的割开。
他似乎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低沉冷峻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昨天的你不是这样的。”
余笙平和地说:“昨天我就这样。”但是你没有理解。”
空气已经冷到可以用来割裂的程度了。
沈砚感觉到有危险,就微微地站在了余笙的侧后面,好像在默默地守护着她。但是陆则深扫视着他时,冷意又深了几分。
“你跟他……一块儿?”陆则深的声音很沉。
沈砚皱着眉头说:“陆总,请注意措辞。””
别说了。陆则深小声地问,“我问她。””
余笙抬起头来望着他:“陆则深,你没有资格问我要。””
男人的呼吸一下就变得很紊乱。
余笙还说:已经结束了”
我不赞同。陆则深小声说,眼中的危险就像暴风一样,“余笙,不要去试探我的底线。””
不是试探的意思。”
余笙轻轻往后退了半步,
告知。”
沈砚的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保护之意,他轻轻地挡在了余笙的身前:“陆总,你现在这样,会吓到她的。””
陆则深看着挡在余笙面前的手,目光慢慢低了下来。
终于有了这样的感觉——
而且改变之后
她也渐渐地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而最可怕的是——
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低低地说着,仿佛一只被逼无路的野兽:
余笙,这是我最后一次说——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带着一种让人感到寒意的执念:
回来。”
余笙看着他时,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