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打碎了世子母亲的遗物,却把罪名扣在了我头上。
李涉不听任何辩解,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那一刻,我听见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从水榭回来,我换下那件被毁掉的裙子,仔细地清洗、晾好。
茶渍或许能洗掉,但那份羞辱,已经深深烙印在上面。
我看着水盆里荡漾的倒影,里面的女子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李涉那句“一件旧衣罢了”,还在耳边回响。
原来,不仅仅是我的感情,连我珍视的回忆,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
晚上,李涉院里的丫鬟送来了十匹流光溢彩的锦缎。
苏绣的,蜀锦的,还有几匹罕见的缭绫。
每一匹都价值不菲,足以做几十件比我那件更好的裙子。
“世子爷说,今日让**受委屈了。这些料子,**喜欢什么花样,尽管让绣房去做。”丫鬟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施舍感。
我看着那堆华丽的布料,只觉得无比讽刺。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他总是这样。
以前,他发脾气摔了东西,过后总会送我些小玩意儿补偿。
我曾傻傻地以为,那是他在意我的感受。
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主子对宠物闹脾气后的安抚,是为了让宠物继续乖乖听话的手段。
我没有动那些料子。
它们像一堆华丽的垃圾,堆在我的房间里,提醒着我有多么可笑。
平静地过了几天。
顾清歌似乎安分了些,没再来招惹我。
但我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不会放过我。只要我还在尚书府,还在李涉的视线范围内,我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天下午,我正在房里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顾清歌的大丫鬟又来了。
这次,她脸上带着一丝急切和……慌乱?
“禾霓**,不好了!世子爷请您立刻去一趟祠堂!”
祠堂?
我心里一沉。那是供奉尚书府先祖和李涉母亲牌位的地方,等闲不会让人去。
“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顾**也在那儿,好像……好像夫人留下的那只白玉镯子出事了!”丫鬟眼神闪烁。
白玉镯子?
我心头猛地一跳。那是李涉母亲最珍爱的遗物,是她的嫁妆,李涉平时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供奉在祠堂里,连打扫都亲自看着。
我立刻起身,跟着丫鬟往祠堂赶。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了我。
祠堂里,气氛凝重。
李涉脸色铁青地站在供桌前,胸口剧烈起伏。
顾清歌跪在地上,哭得肩膀耸动,好不可怜。
供桌上,那只莹润剔透的白玉镯子,断成了几截,静静地躺在一块绒布上。
刺眼的裂痕,像狰狞的伤口。
我走进去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李涉的目光尤其冰冷,带着滔天的怒意,几乎要将我冻结。
“禾霓!”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我的名字,“你干的好事!”
我愣住了:“我……我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意思。”
“你还装傻!”李涉猛地一指供桌上的碎镯,“母亲的白玉镯!是不是你打碎的!”
“不是我!”我立刻否认,心慌意乱,“我今日根本没来过祠堂!”
“没来过?”顾清歌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抽抽噎噎地开口,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霓妹妹,我、我下午明明看见你从祠堂这边出去……当时我没多想,现在想来……若不是你,那会是谁?”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我知道,因为前几日赏花宴的事情,你心里怨我……可、可这是夫人留下的遗物啊!你怎么能……怎么能拿它出气呢?”
我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逆流。
她陷害我!
她竟然用李涉母亲的遗物来陷害我!
“你胡说!”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清歌,“我根本没来过!是你!是你打碎了镯子,嫁祸给我!”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清歌哭得更凶了,楚楚可怜地看向李涉,“世子哥哥,我知道霓妹妹不喜欢我,可她怎么能这样冤枉我?这镯子对我又没什么妨碍,我何必……”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她有动机,因为和我有嫌隙。而顾清歌,一个“外人”,确实没理由去碰这镯子。
逻辑上,似乎我更可疑。
“你下午去了哪里?”李涉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我……我一直在自己房里。”我急切地辩解,“我的丫鬟可以作证!”
“你的丫鬟?”李涉冷笑一声,“她们自然帮着你说话!”
“世子!真的不是我!”我扑到供桌前,看着那碎成几段的玉镯,心痛的无法呼吸。这不仅是一件珍贵的遗物,更承载着李涉对母亲的思念。我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去碰它?
“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李涉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连母亲的遗物都敢碰!”
“我没有!你信我一次!李涉,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绝望地哭喊起来,十年了,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
可我的眼泪,我的辩解,在他滔天的怒火和顾清歌完美的表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着我的眼泪,眼神里没有半分从前的心疼,只有浓浓的失望和厌恶。
“冥顽不灵!”
他猛地扬起手。
带着风声。
狠狠地。
掴在了我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他……打我?
李涉……打了我?
十年相伴,他脾气再坏,再阴郁,也从未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可现在,为了顾清歌几句漏洞百出的指控,为了一个被打碎的镯子,他打了我。
当着祠堂里列祖列宗的面,当着顾清歌和下人的面。
我的眼泪瞬间决堤,却不是因为脸上的疼痛,而是因为心里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可笑的希望,被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
“滚去祠堂外面跪着!”他指着门外,声音冰冷刺骨,“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什么时候认识到错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